第21章 抹脸

“好啦好啦,你们俩快去洗手。”

“好嘞。”

梁松月蹦蹦跳跳地出了厨房门,不忘扭头喊上他爹。

一个个冒着香气的饼子被夹到了馍筐里,蒸布被揪起丢到水盆中,将箅子竖好,下面滚烫的热水还有些许小泡,用瓢一舀,里面的小泡顿时消失了大半,舀到三个碗里晾着。

“唔,好吃。”梁松月吹了两下,小口的咬着,馅饼里面太烫了,饼子软,里面香。

“娘子,给你。”梁微幸拿了一个给他,又去端来一碗茶水。

“好。”

洗完蒸布后,锅里剩下的水也被舀出来了些,还不困的梁松月在院子里溜达,无聊地敲了敲鸡笼子,把鸡气得都想啄他。

“月哥儿,过来洗脚上床了。”

君丹雪在屋里把他的衣裳整理着,又给他铺了铺床,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睡的,这铺底都给睡得快掉出床了。

“来啦,娘。”梁松月一把把小树枝丢掉,小跑着进了屋,“娘,我还不想睡。”

君丹雪让他坐好,鞋袜脱掉,把脚放了进去,撩着水搓着他的小脚丫:“不睡刚好,待会蹲个马步,在练练字。”

“啊~”梁松月张着嘴,假装自己打了个哈欠,“哎呀,娘我突然好困呀,好想睡觉呀。”

君丹雪笑着将他的脚从水里拿了出来,用擦脚的布巾擦干,双手放到他的腋下,一把将人给放到了床上,没一会就给他剥了个干净,塞进了被窝里:“明早上爹娘有事,你也早起一点,快闭眼睛睡觉了。”

“好吧。”

梁松月乖乖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又睁开了一只,看着他娘嘿嘿地笑了一下,又赶紧闭了回去。

君丹雪轻笑着摇了摇头,将盆子端了起来,顺便把蜡烛给吹灭,走到门外把门关好,冲洗完盆子回了屋。

烛光透过门板的缝隙透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洒在窗纸上,人影逐渐褪去衣衫,一只手搭在了另一人的肩上,突然,烛火熄灭,只剩下了清冷的月光守着整个夜间。

天还没完全亮起,堂屋闩好的门便已被打开,悬在空中的月亮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人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君丹雪随意地挽了个发髻,将簪子插入发间,拢了拢衣领跟着走了出去。

舀出来的水凉得很,扑在脸上让人瞬间都变得精神了起来。水滴滑落得极快,没等拿手巾擦去,便流到了脖子上,凉的人一激灵。

梁微幸拿着两只刷牙子,沾了点牙粉递了过去,漱完口后便能直接开刷。二人蹲在一处,仔仔细细地刷完了牙,将刷牙子放好。

昨夜的饼子倒是还剩下了俩,舀了点糙米和梗米一起淘洗,洗完的米水还能拿来洗头,君丹雪特意将米水给倒到一个桶里,晚些给滤一下,加点热水进去就能洗。

梁微幸打了三四个鸡蛋进碗里,往里面倒了点香油和盐,来回地搅拌着。

和上面,赶成圆圆的一张大饼子,舀出一点香油倒在面饼上,用勺子铺平,一个没看到,面饼的边上就多了一层油。随后将最后的一点野菜清洗干净,切成半碎的样子,双手捏着均匀地洒在面饼子上,将饼子一层一层地卷起来,卷成长条。

拿着刀切成一块块,菜叶从面饼子里露出了头,一层一层的薄油沾上了饼皮。

淘好的米被倒进锅里,最后的几粒也被用手扒着掉了进去,放好箅子和蒸布,鸡蛋碗放到最中间,切好的饼子被小心地放到了边上,盖上锅盖压着。

蒸至半熟时,君丹雪便起了身,推开房屋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喊了两声正在熟睡的梁松月。

“嗯~娘。”

梁松月人还没清醒,喊了一声又往下钻了钻,伸出小手搭在了他娘的腿上,连人也靠了过去,撒娇似得蹭了蹭。

君丹雪看着心都软成了水,轻轻地扒开他的发丝,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然后将人连被子一起给捞了起来,亲了一口他的脑门道:“月哥儿,起床啦。”

梁松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乖乖地伸着手套上了衣袖,穿好了袜子。

“月哥儿,娘之前教你的叠被子会了吧,试试。”君丹雪站在床边,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裤子。

“会。”

梁松月人小,不能一下掀起整个被子,便拉起一个被角往里面放,放好了一个,在去拉另外一个,叠得没那么好,但也不算很乱。

君丹雪倾身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让他在旁边看着学。散落的头发披在肩上,教他怎么给自己梳头绑头发。

“娘,我好啦。”

梁松月笑嘻嘻地放了手,扎歪的头发团成一团。

君丹雪笑着给他又拆开来,重新绑了个好的:“行了,以后每天试试就好了。”

厨房里的梁微幸扒拉着最下面的草木灰,灰下去了火势瞬间变大了些,连带着锅沿处冒出的热气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可以吃饭喽。”

“来啦爹。”

梁松月急忙地吐掉刷牙的水,又漱了一下口,就往厨房里跑去。看着掀开的盖子冒出的雾气,忍不住踮起脚尖往里看去,雾气散开,一个个饼子也变了颜色,碗里的鸡蛋往上膨胀了一瞬又落了下去。

梁微幸把饼子放到馍筐里,鸡蛋碗放在最中间,放到他的手里:“走慢点啊。”

“好。”

君丹雪冲了几个碗,挨个放到灶台上。

云层里多一团白色的光,边上是淡淡的黄色,驱散了天空的昏暗,不知何时,月亮已然不见,连星星也没了踪影。繁茂的大树舒展着枝丫,光线透过缝隙落到了下面的草丛上,连旁边的土路都显得亮了些。

小小地花骨朵儿试探地伸出了头,又害羞似的把花苞裹得更紧了些。起晚了的鸟儿落到了地上,四处瞅着有没有虫子露出头来,好饱餐一顿。

路上没什么人,反倒是各家的烟囱里几乎都在冒着烟,偶有吵闹的声音从门中传出。

坑洼的土路上,梁松月跑得飞快,不时地扭头让后面的爹娘走快些,声音太大时,惹得别家的狗都叫唤了起来。

“月哥儿,小声些。”梁微幸声音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哦哦。”

梁松月双手捂着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连步子都轻了许多。

“娘子,累不累,给我拿着吧。”梁微幸扭头问,伸出手想要接过去。

君丹雪摇了摇头,不过一个箩筐加上一把铲子而已,哪里能累到自己。

两边的树叶“飒飒”作响,像是路过的风即兴表演了一段曲子。前年的荒草还在原处,地上的新藤已经攀起,细长而扭曲的藤曼像是在恐吓着路过的人们。叶子上短白的小刺在阻挡着些什么,还未来得及舒展的叶片上已多了几粒白色的小虫卵。

地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悄悄地伸出了一个小鼻子,嗅来嗅去的又猛地缩了回去。

梁松月一扭头看到田边的野草,当即连根都给拔了出来,也不想着玩别的了,专心地瞅起了地。

“拐弯了,月哥儿。”君丹雪将人拉了起来,朝着自家地走去。

先前拔了一下午,地里瞧着已经秃了许多,但仍有许多的野草深深地扎着根,霸占着整片土地。君丹雪和梁微幸一边除草,一边摘野菜,来玩的梁松月在地里乱瞅,瞅到认识的一颗野菜便拔掉一颗,累的蹲在地上不吭声。

他掀起眼帘左瞅瞅右看看,娘和爹可真厉害,拔得可真快。

“月哥儿,要是渴了就过来喝水啊。”君丹雪扬声道,“别乱跑,就在这片待着。”

虽说这片地一眼便能看得到,但是也有些挖得深的沟,总归还是小心些好。

“知道啦。”

梁松月应声,跺了两下脚又在地里瞅了起来,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又能一起玩,还能一起找野菜。

“嘎嘎嘎,嘎嘎嘎。”

突然,高高的树冠里传来了鸟叫声,没一会又多了另一种声音。

梁微幸将装水的竹筒打开,皱着眉头看了一圈,这鸟叫声可真不好听。

“娘子,你喝水吗?”

“我还不渴。”君丹雪摇了摇头,将旁边的堆着的草跟别的摞到了一起,轻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边关不稳,官府又要到处征丁,我们也不用跑得这么远了,还要种地,拔草。”

“辛苦你了。”梁微幸有些心疼的说道。

本来自己开着医馆开的好好的,一家人虽不说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吃穿不愁,谁料那日去帮县官看病,竟意外提前得知了这一消息,回家商量了一夜,为了避开此事,这才选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的安稳还有多久。

君丹雪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埋怨,只是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回去,这里虽说安静,邻居们也都不错,可我总是有些不安,月哥儿还这么小,我有些怕。”

那年自己刚与郎君成亲,便传来要强制征丁的消息,不知道找了多少关系,最后几乎是将家底都给了出去,才让郎君没被带走。这才安稳了没几年,又开始了。

梁微幸没说话,有些愧疚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看到自己的手后,默默地放了下来往旁边挪了挪,刚刚一时间忘记自己手上还有泥了,这下好了,抹脸上去了。

君丹雪眨了眨眼,伸手往脸上蹭了一下,几个手指上都是泥,顿时眯着眼睛扭头看了过去:“还想跑?”

梁微幸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大喊道:“娘子,我不是故意的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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