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学哄人

早课。

沈怀川从包里掏出裹得严实的还热乎的包子,故作不在意地说:“给你带了早饭。”

江栩宁眼皮没抬,“我吃过了。”

自习课。

沈怀川把卷子刻意地摊在桌上,指着一道大题问,“这题怎么做?江老师教教我呗。”

江栩宁没说话,为了避开交流,接过卷子写下了解题思路,又给递了回去。

“……”

沈怀川想继续胡搅蛮缠,可看着那详细得跟教案似的笔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周五的最后一节数学课按照惯例进行数学小测。

收卷子的时候,沈怀川想着江栩宁坐在靠里的位置,出去不方便,本想帮他一起交了算了,可手刚伸过去还没接着卷子,江栩宁自己站起身来,仗着自己清瘦便从他椅子后的空隙出钻出去,自己把卷子交到了数学课代表徐承理手上。

沈怀川:“……”

徐承理刚收完中间一条同学的卷子,看到江栩宁自觉地走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视线越过人群扫过沈怀川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又很快消散了。

卷子收齐,老师宣布放学。

学生们笑闹着收拾东西,又三五成群簇拥着离校,舍不得晚上的时间似的相约一会要去哪里吃晚饭。

这是最后一个没有晚自习的日子。从下周开始,四中全体高二学生即将开始半强制性的晚自习。虽然大家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意见,但抱怨的话也仅仅停留在嘴边。

毕竟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高三的紧迫感伴着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充盈每个人心脏,再蔓延到身体。

沈怀川虽然脸皮厚,但经过这几天的冷战,心跟着热情一起凉了大半,没冲出去继续跟着江栩宁,跟个暗卫似的护送对方回家,但一句话也不能说。

他倒是没想到,自家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漂亮竹马,也有这么会折磨人的一面。

沈怀川看着远去的人影,强烈克制着不爽,咬着牙把书包收好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徐承理出现在了身侧。

“跟江栩宁吵架了?”

对方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沈怀川逆鳞竖起。

徐承理见人没回应,笑了:“别多想,他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连徐承理都看出来了。

沈怀川也懒得辩驳,干脆承认了:“是,但也不算吵架吧,有件事我没做好,江小宁挺生气的,几天没理我了。”

徐承理知趣地没问两人发生矛盾的原因,而是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我看你这周天天凑他跟前,跟哄小姑娘似的,他也不领情。”

“什么叫哄小姑娘?你身为风纪委员不能正经点吗。”沈怀川边走边说,“不过这也不怪他不领情,毕竟是我做错事情在先。”

徐承理:“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能让江美人气成这个样子,还挺少见。”

沈怀川:“……”

他好想把徐承理的嘴巴缝起来,但找不到线,“你再火上浇油我就把齐越喊来了,上次生日你送的那一整套三五,他还没找你算账吧?”

徐承理摇摇头:“我为齐越和他爸亲子关系的修复做出了卓越贡献,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相信齐越对我只会有满满的感激,怎么会找我算账?”

对方的语气过于正经,导致沈怀川一时间分不清楚徐承理到底是真的还是在搞抽象。

徐承理陪沈怀川走到校门口,他家的车已经在学校对面等着了。

临别之前,沈怀川听见徐承理慢条斯理道:“在我看来,对付江栩宁这类人的情绪,会很困难。”

一个平时很少表露情绪的人往往把累计数倍的心里活动都藏在了心里,一旦爆发,便极端反常,一发不可收拾。

沈怀川抬眼:“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要搞清楚他的心结到底在哪,才能尽快结束幼稚的冷战。”徐承理虽然平时不动声色,但看事情还算是一针见血,“他不喜欢表达,你就表达,他不见你,你就去见他。反正你近水楼台,多跑两趟也不麻烦。”

沈怀川有些惊讶,徐承理的话不无道理,“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你该学学怎么哄人了。”

徐承理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话不糙理也不糙。

沈怀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先行一步坐上回家的车了。

哄人?

可他现在不就已经在哄了吗。

坚持不懈地带早餐、跟屁虫似的跟在江栩宁后面上学、没脸没皮地找话题……如果这都不算爱。

沈怀川浑身上下都充盈了一股无力感,这比他考倒数被许青指着鼻子骂还难受。

但徐承理的话还是一定程度上点醒了他——是啊,反正他近水楼台,最不缺的就是和江栩宁相处的机会,况且……都主动了那么多次,也不差再多来一次。

这么想着把事儿捋顺了以后,沈怀川终于舒坦了,回家囫囵吃了个晚饭后,便找说要借口外宿,跑到了隔壁栋单元,直奔江栩宁家。

夜里八点,天空已经染上一层忧郁的深蓝,燥热和不安顺着树枝上经久不熄的蝉鸣攀上心头。

沈怀川按响了江栩宁家的门铃。

他知道对方这会不愿意回消息,干脆没有提前说,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

门铃响了数十下,终于有了动静。

门锁被打开的那一瞬,露出了江栩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漂亮脸蛋。

休息时间,对方把校服换成了领口略宽的白色棉质T恤,开门的时候布料随动作微微滑下几分,露出半边瘦削的肩。

“哎我刚刚在家跟沈希仁吵了一架,小丫头实在太闹腾了,不介意我来你这儿住一宿吧?”沈怀川拿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试探性地问道。

可就是这试探性的一眼,让他看出了端倪。

面前的人此刻眼尾泛红,瞳仁旁缀着零星血丝,双眸含着的水光过于饱满,就好像再过一会,就会化作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淌在地上。

江栩宁避开了沈怀川直白的注视,侧身偏过头,淡淡地说:“进来吧。”

那双四十四码沈怀川专属的男士拖鞋还放置在玄关,并未动过一分一毫。

沈怀川瞬间慌了神,换了鞋就凑进了道:“江小宁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他的印象里,江栩宁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八岁刚刚跟老妈辗转搬到江城的头几天,因为不熟悉陌生的环境,一个人躲在单元楼楼下的拐角处偷偷抹眼泪,被他给发现了。

还有一次便是他们十三岁那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江栩宁发烧烧的神志不清被他带回家喂药吃的那天,不知道跟江映岚吵了些什么,竟是趴在他怀里呜咽着淌了半夜的泪花。

沈怀川对眼泪过敏,平日里沈希仁只要哭一哭,他便缴械投降什么都不跟她争了。

更何况是江栩宁。

他一见着对方委屈的模样,就心疼得不行。

“没哭,我刚洗完澡。”很快,对方否决了他的猜测。

“哦哦……那你洗的还挺早。”沈怀川看着江栩宁冷白的皮肤透着的淡粉色水光,再加上发丝见萦绕的雾气,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误会了。

也是,江栩宁怎么可能会因为跟他闹矛盾就躲在家里哭鼻子呢。

他是真的想多了。

可就在沈怀川捉摸着一会要说些什么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时,身边的人率先开了口。

“怀川。”

沈怀川一惊:“我在。”

“这些天是我无理取闹了,抱歉。”

沈怀川:“?”

他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那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糟糕的后果,我不该这么大反应的。”江栩宁背过身,站在房门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我只是有点……难过。”

难过两个字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脱口而出,沈怀川打了个措不及防,惊吓过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江小宁这是原谅他了!

“不不不,你绝不是无理取闹,我有错在先,你生气也是应该。”沈怀川此刻对着的是江栩宁的后背,他急于知道一个答案,便试探着伸手触碰上了对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但是……江小宁,你在难过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炙热的呼吸弥漫在不算宽敞的空间内,眼波流转的瞬间,空气里的微小分子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暧昧微妙起来。

江栩宁长睫下垂,桃花眼欲抬不抬,就在眼下投射出一层浓厚的阴翳,“我本来以为,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江栩宁不看他,沈怀川实在看不清对方眼下藏着的情绪,也解不开那话里的哑谜,一时间有些激动,几乎将人抵在了房门上,他凑近道:“这又管别人什么事……你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这种毫无知觉,只知道顺着他的话进行下去的提问,江栩宁的情绪终于达到了一个无法遮掩的爆发点。

他闪躲着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身体在沈怀川两臂之间的桎梏里,眸子却毫不瑟缩地抬起,直视着比他高上一截的竹马,“你真的明白我吗?”

沈怀川一愣,他对上那双澄澈如一池碧水的瞳仁,和眼尾往下几厘米的褐色泪痣,心跳的节律倏然被弄得杂乱无章。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却怎么也叫不出那东西的名称。

像丛林里的孤狼,被猎人忽明忽暗的情绪裹挟,在枪口真正对准眉心的那一刻,反倒希望时间过得更快一些。

江栩宁就是手拿猎枪的猎人。

江美人(嘴硬):没哭

实际上一边洗澡一边抹眼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在学哄人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