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沈怀川担心的被灭口事件并没有发生。
陈嘉意不止第二天没来学校，之后的两个星期，他背后的位置都是空的。
听徐承理说，她似乎是跟许青请了长假。
沈怀川有些诧异，他着实没想到这次失败的感情体验能给陈大小姐带来如此巨大的精神挫折，交完作业后撑着脑袋玩起了江栩宁的袖子，感慨道：“都快期末考了，也不知道这陈嘉意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
江栩宁任由自己校服外套的袖子被揉成各种形状，没任何反抗，用另一只手戳开了早上沈怀川给他带的鲜牛奶，边喝边说：“只能说明，这件事对她打击挺大的。”
沈怀川想了想，说道：“虽然不知道当事人是怎么想的，不过要是被拒绝的人是我，我肯定不会那样。”
江栩宁来了兴致，凑近问：“那你会怎样？”
沈怀川轻哼一声，矫揉造作地比划出了一个耍帅的姿势，“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呗，天天黏在那人身边，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江栩宁积极地泼了盆冷水，“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争取到的。”
“喂喂，江小宁你也太悲观了吧。”沈怀川顺着袖子把人扒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了句，“看起来如果要喜欢你的话，还蛮辛苦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是抑制不住的耀眼，饶是江栩宁也晃了神。
“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栩宁忽然有些不自在，别过了头，牛奶的吸管被咬到变形了也没有察觉到。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打个比方！”沈怀川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自己竹马压根禁不住逗，于是很快转了弯，“给你带的牛奶好喝吧？”
“嗯，还不错，比超市平时卖的都要浓一些。”江栩宁又嘬了两口，牛奶很快见了底。
沈怀川心满意足地点头，“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这个牌子的牛奶还是他老爸老妈做生意认识的一个专门卖奶制品的老板推荐的，对方的店里进货便宜人又好说话，他老妈就隔三差五从那老板店里用批发价买回来，带给他和沈希仁喝。
沈怀川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自家竹马，一开始带的时候江栩宁本来还想给钱，沈怀川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对方这种客客气气的念头，跟圈地盘似的把人框在自己的范围里，喝他家专供的牛奶、吃他给带的饭。
江栩宁点头：“谢了，不过我昨天给你划的英语阅读，做完了么？”
沈怀川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如此生硬地跳转到学习上，“还……没有。”
江栩宁方才喝奶时软绵温和的神态一下就变了，整个人散发着跟许青一般的班主任的气场，“拿出来吧，现在正好是大课间，时间来得及，做完我还能帮你讲一下。”
沈怀川露出了甘之如饴的微笑：“遵命，小江老师。”
-
翌日，文综办公室。
许青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面前高大的少年，露出了“你终于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啊”的和蔼神色，“沈怀川，你这段时间的变化，老师都看在眼里，虽然说上次月考你只进步了五名，但这段时间各科老师都反应你的学习态度很不错，按照这样的状态继续往下走，会越来越来顺的。”
“谢谢许老师，我会的。”沈怀川爽朗笑着，倒真有副吊儿郎当的少年终于从良的既视感。
许青喝了口茶，继续说：“终于知道除了学文综，还要把主科提起来了，有进步。”
沈怀川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他之前基本上是完全凭着兴趣在学，压根没考虑到怎么学能拿更多的分，多的时间不是打球玩游戏，就是跟自家妹妹斗智斗勇，学习方面，还是这段时间开始上心的。
“看起来，我把小江安在你旁边，还是有点用的。”
许青的后面一句话，却是听得沈怀川一愣，“什么？”
许青笑了笑，解释道：“我之见你们关系好总待在一起，担心你们上课聊天相互影响，排座位的时候还不敢把你们俩安在一起，后来是江栩宁特地跟我商量，看能不能下次换位置把你们排在一起。”
“他说你们平时住的近，他可以帮你辅导主课，平时去美术集训抽不开身的话，你送个作业什么的也方便，我才试了一次，把你们安排成了同桌。”
听完许青讲述其中缘由，沈怀川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呆住了，“……您是说，当时我们俩能做同桌，是江栩宁要求的？”
许青放下茶杯，“对啊，小江没跟你提过吗？”
沈怀川的心跳倏然加速，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方才惊愕的表情逐渐化为嘴角的弧度，越往深了想，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深，“……我想起来了，他之前是跟我说过来着。我俩现在坐同桌挺融洽的，互帮互助，两个人的状态都越来越好了，谢谢许老师！”
“得了吧，用不着谢我，你保持好现在的劲头就可以了。”许青笑了，“多的感谢就给小江吧，他是真的帮了你很多。”
“我会的。”沈怀川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用不着提醒，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好好感谢藏着掩着也要“特意”坐到他身边的竹马。
沈怀川原本还想说些漂亮话称赞许青的英明决策，期盼她下次排座位的时候也别把他们分开了，隔壁工位的地理曹老师却忽然抱着一摞作业本苦大仇深地进了办公室。
……
“许老师，你们班的陈嘉意还是没来学校吗？”曹老师忧心道，“虽然平时她也是瞎做一通，正确率堪忧，但我已经连续几十天没看到她作业了。”
沈怀川听到那个耳熟的名字，心里一咯噔，慢吞吞地没挪步子，骨子里爱听热闹的基因蠢蠢欲动。
被问到这个问题，许青很显然也是面露难色，“哎，不是我不管啊老曹，这个陈嘉意也确实是情况特殊。”
曹老师：“她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许青摇头：“这倒不是，是她决定走艺考了，这段时间请了假去外地看培训机构呢。”
“艺考？搞美术还是搞音乐啊？”曹老师大吃一惊。
“都不是。”许青神秘一笑，又喝了口茶买了个关子才娓娓道来，“……她跟我说，准备去北京学服装表演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曹老师，就连杵在旁边的沈怀川都是一脸震惊。
“服装表演？！”曹老师差点被呛到，“你们班也真是多才多艺，明明是个文科班，这又是学美术的，又是学表演的，真是全面发展啊……不过陈嘉意她这外形条件也确实不错，如果真能学出来，说不准还是给你减负了。”
“谁说不是呢，她那天给我打电话聊的时候，我也挺意外的。”许青打开了话匣子，“她也挺诚恳，说知道自己成绩不好，靠文化课很难考上好学校，又没个音乐啊画画之类的艺术特长，但正好之前兼职做模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服表的女老师，就这么牵上线准备去北京集训了，机构差不多已经联系好了。”
曹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就算是这样，文化课也要抓紧，现在抓的越来越严了，艺考分高的文化课也得过分数线。”
许青点头，“那肯定是，我已经跟她联系过了，下周一就回来复习准备期末考，暑假后再去集训，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但还是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
“孩子找对了方向就是好事，愿意为了目标努力，我们能做到除了教知识，那也就是引导了。”曹老师道。
曹老师在江北教了几十年书，说起话来便是滔滔不绝，许青刚准备接话，目光却落在了还未离开办公室的沈怀川身上，顿了顿：“沈怀川，你还不回教室，在这里听热闹呢？”
“没没没，我这就回，这就回。”沈怀川嘿嘿笑着，退出了办公室。
“回班了别乱说啊——”
许青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来。
沈怀川回了个“老师您放心”，便满脸激动地下楼了。
-
出了办公室以后，沈怀川可谓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脑子里被“江栩宁主动要求跟他坐同桌”的信息填满，整个人和一瓶被摇晃过的、拧开瓶盖就要喷涌而出的可乐没什么区别。
不对，他这瓶可乐里，或许还加了颗曼妥思。
他精准定位到了自己班里，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上正坐着画速写的江栩宁身上，一个健步冲上去，凑到了江栩宁身边。
用忠诚的狼犬看自己主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
“？”江栩宁不明所以地停笔，仰起头。
盛夏的太阳光线最明媚不过，此刻正透过少年的眉心，辗转曲折落在了他的心底。
暖洋洋的。
沈怀川什么也没说，干脆张开双臂直接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江小宁。”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