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意三分钟热度，又是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所以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那花和情书就像换位置后给江栩宁送的见面礼，闹够了也就算了，又恢复了普通同学间的距离，只是偶尔上课睡醒了会调侃两句。

沈怀川对此虽然早有预判，却还是被摆了一道，尤其是在语文课上，那束花被李老师拿来开玩笑后，导致班里的男生甚至是脸皮厚点的女生见着他都不忘调侃一句——沈哥婚都求了，什么时候摆酒席。

这种状况持续了整整一周。

甚至还有几张后排同学抓拍的“求婚”照——也就是他俩上课时候拿着捧花的照片，被放在班群传阅。

导致沈怀川原本的“证明江栩宁没早恋”计划被搁置了好几天。

午休时间，食堂。

齐越席卷了所有品种的荤菜，端着满满当当的铁盘坐到了沈怀川对面，“我说沈哥，大江这两天下午都在画室，老徐那家伙今天也请假去配眼镜了，真烦人，搞得我我作业都没地儿抄。”

沈怀川神色平静，边吃边道：“哦，那还真是不巧。”

齐越啃了一口鸡腿，狐疑地凑近进行了一场自问自答：“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恍恍惚惚的……不会是发现咱江大美人谈恋爱之后，心里不平衡了吧？”

沈怀川：“哈？”

齐越继续扯：“你有这张脸和这身材，要真想谈恋爱，甭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通通分分钟拿下好吧，还用得着羡慕别人？？”

高矮胖瘦也就算了，男的女的是什么鬼？

“羡慕个屁，我不谈恋爱，江栩宁也不会谈。”沈怀川面色不善地打断了齐越的胡说八道，“鸡腿也塞不住你的嘴。”说着便把齐越碗里的另一个腿夹到了自己碗里，飞速咬了一大口。

“你真是，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抢人肉呢。”齐越边扒饭边正经分析了起来，“不过大江也太受欢迎了吧，上次陈嘉意搞得那个阵仗，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受欢迎三个字跟紧箍咒似的敲击着沈怀川的大脑。

他恍然大悟。

是啊，江栩宁什么时候不受欢迎了。

小时候长得瘦小被人欺负就算了，从初中开始窜个子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青春期的女生们大部分都喜欢温柔帅气文质彬彬的男生，少不了前赴后继来找江栩宁表白、送礼物的。

可话到嘴边，沈怀川还是选择了嘴硬：“陈嘉意送那些东西……纯属是没事找事，跟打招呼类似，不用管她。”

“这倒是，我认识的一个隔壁理科班长得还行的兄弟也被她送过花，原本还纠结了好几天要不要答应她，结果就过了两天吧，陈嘉意连那哥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转头跟篮球队一个大帅哥谈上了。”齐越笑着扒完了最后一口饭，“谈了两星期又分了，真是神人……而且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吗？”

沈怀川对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却还是给了齐越面子继续问：“为什么？”

齐越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因为篮球队那哥们赢球后冲过来想抱我们陈姐，陈姐觉得对方身上汗味太冲了，直接当着人的面呕了，就分了。”

沈怀川：“……”respect。

“不是很懂，这种恋爱谈起来到底有什么意思。”

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眼红发言，沈怀川是真的不懂部分同龄人对恋爱这件事的执着程度，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人，值得自己去折腾，做那些所谓赴汤蹈火、惊天辟地的事情吗？

他尝试顺着生活的细枝末节去窥探，思考恋爱这件事的必要性，最终一无所获。

无非是找个人陪着自己吃饭，聊天，打篮球的时候送瓶水，渡过无数个杂乱无章又漫无目的日子。

而那些事情，还不如跟江栩宁一起做。

“嗨，那也不绝对，毕竟像咱陈姐那样游戏人间的还是少数，有时候吧爱情它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魔力，让人心里美滋滋的。”齐越不同意沈怀川的恋爱无用论，长篇大论起了自己初中时期青涩的初恋，“想当初我和佩佩还在一起的时候，我俩互相给对方带早饭，周末补习班下了偷溜出去约会看电影，拉拉小手……哎，别提多美了，要不是她爸妈发现了，我们说不准现在还在一起。”

沈怀川听完，眉头皱得更深：“所以谈恋爱就是带早饭、看电影、拉小手？”

他们这些谈恋爱的到底在谈什么？

“当然不止是这些啦——”齐越有些急眼，“就，你不觉得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以外，还有那么一个人在关心你、喜欢你的感觉，很特别吗？”

“……或许吧。”沈怀川无从反驳，却也谈不上同意，毕竟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齐越多话却意外地给了他一些，别的灵感。

—

傍晚。

画室一层头顶上的电风扇吱呀响着，将风口下画板用纸胶带贴了一半的画纸吹得微微晃动。

江栩宁流畅地塑造完最后一个陶罐，精准地将6b铅笔放进堆放在一堆画具里的笔盒里，将画揭下，绕过画室周边满目琳琅的杂物，刚背上书包准备离开时，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闪了闪，弹出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对话框。

“准备回去了？”旁边坐着的同学抬眼问道。

“嗯。”江栩宁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却在掏出手机看到信息的内容时，皱起了眉头。

【阮清：（小兔子敲门jpg.）】

【阮清：栩宁哥哥，我家里做了鸡蛋灌饼，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阮清：可以给你带早饭吗？】

【阮清：反正我上学的时候会路过三中……就想到你啦。】

“……”

他拿手机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现在的时间并不算早，阮清本人早就回去了，临走前还跟他和旁边的同学打过招呼。

明明那时候还很正常，不知道为什么换成线上聊天，语气就变得如此诡异。

正逢此时，画室隔出来的一间小办公室窜出来了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是这里的教素描的胡老师，虽然也才三十多岁，但常年留着胡茬也不修理，看上去有种不符合年纪的苍老感，因而大家都叫他老胡。

此时老胡手里拿着一沓速写作业，叫住了江栩宁：“小江啊，作业画完了？”

“是的胡老师。”江栩宁回答道。

“可以的，回去多看看文化课，有空的话再练几张速写。”老胡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问道，“我之前跟你说的去北京参加校考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栩宁如实交代：“我还没跟家里商量，但应该会去。”

话是这么说，可他跟他老妈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别说商量什么事，就连一起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不一定有。

有时候江栩宁也会悲观地觉得，或许对于他的老妈江映岚女士来说，有他没他……都没什么影响。

老胡对此却毫不知情，便采用了面对大部分普通学生的话术:“是得跟爸妈好好说说，像你这样的好苗子，文化课成绩也还不错，真是可以冲一冲美院。”

“谢谢老师，我会好好考虑。”

江栩宁点点头，以为要结束对话的时候却听见老胡随意地继续说道：“跟你差不多时间来我们画室的阮清，她已经确定要去那边集训了，你要是拿不准可以跟她聊聊，交流一下想法。”

阮清这个名字堪堪落入江栩宁耳朵里，他便一身鸡皮疙瘩，刚刚手机里那条带着“栩宁哥哥”称谓的信息，变得烫手起来。

“……好。”

终于离开了画室，江栩宁长舒一口气，对话框依旧停留在“给你带早饭”那里。

他思考了很久，终于沉重地敲下了四个字。

【不用，谢谢。】

对面跳出来了一个无奈的“好吧”和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就在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准备回去的时候，另一个熟悉的对话框连着跳了出来。

【S：我妈今天做了海鲜烙饼。】

【S：（图片）（图片）】

【S：明天带给你当早饭？】

消息的内容过于相似，江栩宁有了一瞬恍惚，却在确认了是沈怀川本人头像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

另一边的沈怀川正在家里的大床上躺着，看着手机的聊天界面。

现在是晚上七点，他估摸着江栩宁快回来了，才发去了刚刚那条消息。

令他非常满意的是，江栩宁再一次成功抵挡住了美女的诱惑，拒绝了他杜撰的所谓“带早餐”的提议。

虽然心里一度觉得非常对不起那位名叫阮清的姑娘，但出于对竹马早恋问题的困惑，沈怀川选择了继续用女号试探。

沈怀川不得不承认，其实就算江栩宁真的跟哪个姑娘两情相悦了，要谈恋爱了，也是非常正常、自然而然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自己对江栩宁某一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他的想象中，沈怀川就应该是全世界最了解江栩宁的人。

齐越说过的谈恋爱会做的事情——带早饭、看电影、拉小手，他计划一一攻破，直到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阮清：好吧。】

【阮清：小兔子哭哭jpg.】

江栩宁那边没再回复了。

沈怀川见对话框再没动静，便放心地切回了自己的大号。

大号的热闹程度堪比嘈杂。

首先是班群里弹出来的一堆消息，在讨论三中即将到来的艺术节，再是他跟齐越创立的四人游戏小群，虽说把徐承理和江栩宁也拉进来了，但实际上联机打游戏的往往只有他们俩，四排的次数屈指可数。

【齐越越越：江湖救急，今天的历史卷子有人写了吗，大题能不能发个答案参考参考。】

【齐越越越：还有数学英语和政治，谢谢各位哥了。】

【齐越越越：（抱拳）jpg.】

沈怀川被这人求作业时的低姿态整笑了，翻了下乱七八糟的书包，抽出来两张有些皱巴的历史卷子，随意拍了发在了群里。

虽说他的成绩也在中下游徘徊，但唯独历史这一门，他几乎无师自通，就算是偶尔胡诌出来的答案，也能踩准点得到分。

这也是教历史的班主任许青平时不怎么拿他开刀的原因。

齐越回了两个感激涕零的表情，徐承理则是打了一连串省略号，以体现他无语的心情。

应付完群里的消息后，沈怀川再次点开江栩宁的对话框，给对方发去了他老妈今天下午做的海鲜烙饼。

这次不是什么试探，是确有其饼。

“川子，准备吃饭了，过来端菜——”

门外他老妈梁莲心女士正扬起嗓子，冲厨房外面喊道，“仁仁，快把电视关了过来吃饭啊！”

沈希仁那边却并没有立刻关掉电视，而是把声音调小了点，穿着拖鞋使劲在地上磨蹭，幼稚地试图掩盖自己还在看动画片的事实。

沈怀川在床上伸展了一会四肢，终于伸出自己的大长腿，穿上拖鞋。

手机恰逢其时地响了。

【江小宁：可以，谢谢。】

【江小宁：明晚请你烧烤。】

他狼眸一弯，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了一抹笑。

前情提要：后面会掉马，不会对阮清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虽然说前期很对不起人家ahh）就是起到一个助攻的作用（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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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