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是九旻的开国元勋,白家世代效忠九旻国君,白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这一代,白家的大儿子白藏早早便跟着白将军领略过沙场,秉节持重,青云万里。
白家二女儿白露是与九旻太子指腹为婚的未来太子妃,大家闺秀,端庄淑雅。
而白家小女,是白家最为金贵的娇娇女,是搁在锦绣中养成,当做珍宝般供养的金枝玉叶。
白藏在立秋时候出生,白露是在白露时节降生,而白霜则是生在霜降时分。
白家的三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白藏真的觉得时间过得真的很快,白露也到及笄的时候了。
白露是在秋天的时候嫁给长安的,九旻的秋天很美,夕阳红霞,秋意深浓,秋景瑰艳,风光旖旎,天空飞过两三行秋雁,这会儿的枫叶像是偷喝了酒,透着醉人的红,诱惑的香。
偶尔被秋风吹落的霜枫红叶,虽不会在空中留下轨迹,但在飞落的过程中,却会翻飞出一段段难忘的,独一无二的舞蹈,它们各不相同,又殊途同归。
烛影花光耀数行,香车宝马陌头忙。
在九旻最美的时候,白藏看着白露嫁给了长安。
白藏知道白露喜欢长安,对于这一点,白藏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可是,长安呢?
白藏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问过白露的感受······
白藏从来没想过,一直追逐着长安的白露也会觉得累。
白露喜欢长安,白露会永远陪着长安,这个想法根深蒂固,白藏从来没有怀疑过,以至于,他忽视了白露在追逐长安时付出的努力,忽视了,不被回应时,白露的失落······
或许是曾经的娘亲与王后婶婶希望两个小家伙能相守一生,所以,白藏下意识地想要实现她们的愿望。
白露是白藏带大的,在白露很小的时候,白藏就告诉白露,她的未来夫君,是九旻的太子殿下。
白藏告诉小白露,长安是与她相伴一生的人,是很重要的人。
当时的小白露似懂非懂,但是大哥说的一定是对的,所以小白露也一直很笃定,长安哥哥是与她相伴一生的人,是很重要的人,小白露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长安哥哥。
幼时的小白露有人宠着,有人爱着,她并不知道她的长安哥哥的身边危机四伏,她心疼他受伤,每一次看到他的伤口,小姑娘眼里的金豆豆就一颗一颗地砸下来,止也止不住。
小姑娘会泪汪汪地对着太子殿下的伤口吹吹,明明受伤的是太子殿下,小白露却哭得那么大声,面对镇定淡然的太子殿下,小白露会装作大人的模样,一边安慰,一边对着伤口呼呼,嘟囔着,痛痛快飞走。
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哭的这么稀里哗啦的太子殿下愣一会儿,他其实并不觉得有多疼,他已经习惯了。
那天,小姑娘一直都陪着太子殿下,甚至天黑了也不要离开,要守在这里才放心。
太子殿下没有将人赶走,可是说着要守着他的小姑娘却早早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将她抱上床,他发现她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小小的泪珠。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他觉得,她应当是水做的。
他凑近,舔走了几颗小小的泪珠。
是咸的,还有些涩。
他抬手,戳了戳她的左颊。
有她在,父王今晚不会派人来暗杀他。
“暗杀”这个词或许不太恰当,应该是“试探”。
试探他是否具有成为继承人的资格。
他淡淡地想,这次是他松懈了,居然被身边的奴才得手了,明日定然少了不了责罚。
他收回戳脸的手,躺平时压住了伤口。
他又想起了她的眼泪,想起她凑近伤口吹气。
他的伤口忽然有些痒。
应该是,伤口在愈合吧······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封绥已经不是白藏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他早就长大了,现在的他,龙袍加身,称呼万岁。
他是君,他是臣,而白露,是九旻的王后。
这个认知,很难融合,直到他与她之间逐渐隔开距离,他需要对她行礼,他不能摸着她的头问她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他们之间的沉默越来越多。
那天,白藏从宫中走出来,他回头望,他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感受,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变化太快,竟让他生出无所适从的迷茫。
从及笄,到出嫁,从太子妃,到九旻往后,白藏每一次见到白露,她似乎都有变化,她变得越来越安静,变得越来越端庄。
白藏记忆中那个欢脱刁蛮的小姑娘被永远留在了过去,白藏眼前的,是九旻的王后,就白家的女儿。
白露每一次见到白藏,都会带着淡淡的微笑,那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因为她也想家,她也想念她的家人,她也想念爹爹娘亲和哥哥妹妹。
白藏很想问白露,她在宫中,过得好吗?
可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答案根本就没有意义。
很久之后,当白藏回头看时才发现,他其实是偏心的。
面对长安和白露,白藏偏心长安,因为长安从小就没人关心,所以有了会关心他的白露后,白藏希望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也可能是因为白露是个从小就是个无忧无虑,乐观积极的活泼孩子,所以,他下意识地觉得白露不会忧愁,所以他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白露的忧伤。
面对姣姣和白露,白藏偏心姣姣,因为姣姣生下来不容易,娘胎时就被下了毒,后来生产时,姣姣差点儿就没了。姣姣是早产儿,几次三番,险些夭折。而且,爹爹和娘亲请了许多大夫来看,他们说,姣姣很难活过二十岁。
可能是因为白露从小就是个身板子倍儿棒的活泼孩子,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少些关心没什么,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冷落了她。
白藏是偏心的,偏心得很明显,可当时的他丝毫不觉。
白露喜欢长安,白露一定会嫁给长安的,这是娘亲与王后婶婶所期盼的,他们是注定会成为夫妻的,会永远在一起。
白藏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忽然觉得,白露似乎并不快乐。
曾经的白露,提起她的长安哥哥时,眼里带着光,嘴角带着笑,可是现在,她也在笑,但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白藏想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现在,答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白藏去了边关,去了军营,他可能不太想回去,他似乎是想逃避。
直到,白露生产,暮月来信。
时间走的悄无声息,变化来得猝不及防。
在见过病气难除的白露后,白藏护送着白霜前往暮月。
白霜远嫁的那一天,正好是九旻的秋天。
又是九旻的秋天,又是九旻最美的时节,夕阳红霞,秋意深浓,秋景瑰艳,风光旖旎,天空飞过两三行秋雁,这会儿的枫叶像是偷喝了酒,透着醉人的红,诱惑的香。
偶尔被秋风吹落的霜枫红叶,虽不会在空中留下轨迹,但在飞落的过程中,却会翻飞出一段段难忘的,独一无二的舞蹈,它们各不相同,又殊途同归。
白藏护送着白霜,在穿过一片枫叶林时,他听到了藏身其中的蝉鸣,凄凉,又无力。
他想起他看到信时的第一反应,他想到国君问他的想法时自己的回答。
她是他的亲妹妹,可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做出的分析,是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暮月的这位新君主弑父夺位,心狠手辣。九旻若是硬拿下能成功,只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机会······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权衡利弊,第一想法想法居然是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减少兵力伤亡,减少财粮损失的机会。
这一瞬间,他对自己感到陌生。
在决定远嫁之前,白霜特意找过白藏,她说,大哥,她是自愿的。
她说,他的聘礼这样贵重,她嫁得很风光。
她说,她也是白家的女儿,她终于能为白家,为九旻出力,她觉得很好。
她对他笑,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是一片赤诚。
白藏对得起家族,对得起九旻,但是,他对他的两个妹妹,有愧。
日往月来,吉时已至
白霜与重九大婚的日子,笙箫鼓乐,筛锣掌号,龙凤花轿,十里红妆。
白霜风风光光地嫁给了重九,他给她的聘礼,真的很贵重,完全没有辱没白家娇女的金贵名号。
重九虽然拿暮月换了白霜,但是,九旻想要完全消化暮月,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暮月需要重九。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白藏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白霜远嫁后,白藏也娶了妻,是白露提过的人,他的母亲为他说的亲事。
那时,白露笑着打趣白藏,她说,大哥曾经英雄救美,所以她未来的嫂嫂啊,其实早就对大哥芳心暗许了,暗中打听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大哥却大条得很,完全不记得人家姑娘了。
白藏确实不记得自己曾经救了这么一个人,但是对这位姑娘他还有点印象,她每次见到他就跑开了,白藏有些莫名其妙,以为这人讨厌自己,但也没放在心上。
白藏对于娶妻没有什么意见,他服从了家里的安排,门当户对,明媒正娶。
其实,对于白藏来说,娶谁,并不重要,但是,他对于妻子的尊重与忠诚还是有的。
而且,白露和姣姣出嫁后,母亲很孤单,白藏的这位妻子很讨母亲欢心,能有一个人经常陪着母亲说说话,解解闷,也挺好的。
封叔父一生只娶了王后婶婶一人,他在临终前让长安只娶白露一人,长安答应了。
白藏的父亲也只娶了母亲一人,白藏也是这样做的。他与他的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就这样,平淡地过日子,一切都不算太好,一切都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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