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显清点点头,“如此这般便好好休整吧,从温陵一路来奔波了,眼下也不着急那最后一卷,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虽然萧显清是说着宽慰她的话,可是她心里却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便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我先休息一会儿,太困了。”因着没有沐浴,颂宜便打算在榻上休息,她把萧显清赶到榻子的另一侧,自己和衣躺在了上面,微风和煦,午后的日头照着人迷迷瞪瞪的,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睡梦中隐约觉得脖子不舒服,不自觉地扭了扭,后来好似有一双手将她的头颈捧起,放在了一出舒适的地方,她又深睡了过去。
许是回到长安这处熟悉的房间里,又或者是身边坐着熟悉的人,颂宜这一觉睡了直接从正午睡到了傍晚。等她醒来,萧显清的腿就在她的头下。
这个姿势,纵是颂宜对萧显清同其他男子不同,却也显得有些太亲密了,她有些不自然地起身。
见暮色四合,才敛了神色问道:“下午没有人来过吗?”
萧显清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颂宜这才看见萧显清正在看书。他正想起身往前迈两步,却好像身不由己一般踉跄了两下最后又做回了榻上。
颂宜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心下茫然,以为是他不舒服,萧显清转头一看,二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萧显清的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才道:“腿麻了。”
颂宜笑得有些愧疚,拿着小木锤给他敲敲腿,缓解不适感。
后来几日,颂宜没了那么多空闲,往日在长安的人情事故又得走起来。
封仲林现下任吏部侍郎,虽比起朝中其他人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吏部为官管的是臣子,又受吏部尚书的重视,如果不出意外,待现任尚书致仕后,下一任尚书就是他。
平日里少不了人来拜访和宴请,颂宜母亲逝世后,许多人情往来都是颂宜学着母亲担起做的。
封仲林平日里会同她说起朝中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她也有分寸感,尽量在这些个场合之中做到从不留错处让人拿捏,不该见的人找借口推辞掉,有些亲近之人办起红白事,哪怕没有亲自前去也会把礼送到。
好似她天生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做起来倒是挺得心应手的,平日里虽有些不着调,但在这种场合里从不露怯。
只是颂宜并不爱出风头,她知道锋芒太过凌厉的人很容易被自己的光芒刺到,因而在长安她不是贵女中最耀眼的那个,但却是最沉稳的那个。
今日拜访了当朝吏部尚书的夫人蒋氏,也就是封仲林顶头上司的府中。颂宜和尚书的孙女阮如安也是从小的玩伴,二人关系十分要好。
阮如安早早的等在了自家府门口,前日听闻颂宜回了长安,本想直接就来找她,但念着沿途奔波劳累,便未前去封府。第二日颂宜给她写了信,告知她会亲自前来,她便在府中等着她。
阮如安一见颂宜就开心得不行,上前拥住了她,“回来就好。”见颂宜精神状态不错,她也放下心来了。
或许京中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可是很清楚颂宜三年前是何故离开长安,更是知道她和萧显清二人之间的事情。
阮如安原想着等萧显清从安西府回来后,她就帮他们两人一把,让二人赶快明确心意定下来,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可是看清了二人之间互相有情,却一直没有扯开那层窗户纸。
只是物是人非,颂宜没有等来荣归故里的萧显清,反而是等来了一个被天下众人耻骂的罪臣。
阮如安和萧显清的交集不算太多,大多都和颂宜有关,从他的待人接物和对家中长辈对他的夸赞来说,阮如安并不相信他会是个为了战功而冒进的人,只是青门案一事的罪名太过沉重,萧显清是摆明的太子一派,在她看来,青门案不过是明晃晃的阴谋。
平静的朝局下是暗流涌动,都怪那位,不果断的将一切处理好,惹得他们皇室子弟相争,还要牵扯无辜的人。
可是那位掌管天下众人的生死,就算她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阮如安收拾好情绪,把颂宜带入府中。
阮夫人如今已近花甲,却仍精神矍铄,她也算是看着颂宜长大的,只当颂宜三年前回温陵是去祖家玩儿去了,拉着她问了好些关于温陵的趣事。
颂宜一一回答,顺便拿出了给阮夫人和阮如安的礼物。
送给阮夫人的是一对夜明珠,是舶来品,当时想着阮夫人年岁渐长,夜里视物不明,便准备了这对珠子。给阮如安的是温陵名匠打的一套头面,正和阮如安的喜好。
阮夫人见如此贵重的东西摆摆手说不要,阮如安那厢已经把自己头上的珠钗卸了,换上颂宜送的头面。
都是自己的好友,从来不带客气的。
阮夫人见状脸一红,刚想教训自己孙女几句,颂宜连忙开口,“夫人不必客气,我与如安亲同姐妹,您要是不收才是见外呢。”阮夫人这才收下。
阮夫人见二人似有许多话要说,便让二人离开。
阮如安带着颂宜回了自己的院子,聊了聊近况,虽说她们二人一直保持书信往来,但总有没说尽兴之处。
颂宜想了想,还是没有对阮如安说起萧显清的事情,不是她不信任阮如安,只是关于他复活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于阮如安和萧显清而言越好。
她便挑着这三年在温陵发生的其他事情大概的说了说,二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阮如安听着,可眉眼间却总有一丝愁绪,她面上看着温柔,实际的性子跟相貌可以说是两种感觉,与颂宜的沉静和文若斐的跳脱不同,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幼被家里长辈、兄姐疼爱,脾气便有些刚强。
此刻她有些烦恼的叹了口气,“我大概是要定亲了。”
颂宜有些惊讶,阮如安比她还小两岁呢,现下女子成婚较晚,早的也有十六了就成婚的,晚的二十多的都有。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她可是知道阮如安心中有位爱慕许久的人,那人现在大概率无法回应她的心意。
“是谁家的公子?”
“刘尚书的长孙。”阮如安说得有气无力。
刘平津是工部尚书,他的长孙也是太子伴读,印象中那位刘公子长相斯文、一表人才,可与阮如安的心上人站在一起,可就有些逊色了。
“那他知不知道?”颂宜又问道,说起来阮如安和她的心上人还是通过颂宜认识的。
萧显清和阮如安的心上人十分要好,一回颂宜约萧显清踏青时,萧显清带上了那位公子,还偶然地救下了摔下马的阮如安,从此他们的孽缘就开始了。
那时阮如安还不知道那位公子正是当朝太子,直到颂宜发现她看向太子的眼神有些不对时,才告诉了她。
阮如安知道自己的不会出现在太子妃的考虑范围内,所以她便按耐住自己的这份心思,打算慢慢淡忘掉。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二人又见面了,一来二去的便有了联系,互生情愫。
太子欲向中宫开口求娶阮如安,但阮如安知道,自己背后的阮家对太子的仕途来说并无太大的益处,可是太子却不管这些。
再后来,青门案发生,太子不知何原因与众人失去了联系,二人再见面时,太子面露疲色,神情冷淡。那日回家后,她听祖父说中宫想让为太子求去镇国大将军的女儿,镇国大将军掌管数十万兵马,有了这样的助力,在这条路上他也会轻松些。
她知道朝堂的事情让他分身乏术,也知自己无能为力,便主动从这段关系中剥离出来,这几年,太子去江南道主持修堤坝,去安南府平乱,少在长安,慢慢的就少了联系,
阮如安凝了凝目光,语气有些不稳,“他应当是知道了,”她看向窗外,“那又能如何,这世间是不是有愿就能全的。”
颂宜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眼下阮如安明显还未放下太子,要让她就这么和那位刘公子定了亲,他日如若后悔,可就难以挽回了。
她是见过太子对阮如安的态度的,并非儿戏,只是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婚事确实会有许多的考虑,也少了许多自主权。
“如安,你要好好考虑。”颂宜有些语重心长。
阮如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真希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但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怯懦的人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回忆着从前。
颂宜摸了摸阮如安的头,好在她的情绪来的也快去得也快,阮如安支起身子来,“今晚我们去金波楼吃席吧!”
金波楼是长安有名的酒楼,那里有不同地方来的厨子,会做好些长安少见的菜肴,颂宜也十分心动。
“好啊,我先让乌飒去订个桌。”二人这才遣婢子去通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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