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安

第4章

沈幼薇和闺蜜吃完晚饭到了一家咖啡馆,面对面坐着。

“我亲他一口,他眼珠子都瞪圆了,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二傻子一样,手里的花撒了一地。”

其实没亲到。

闺蜜难以置信地嘲笑:“你们城南校霸就这副不值钱的德行啊,亏我还以为他是个酷哥。”

闺蜜看了沈幼薇一眼,沈幼薇是私生女。表面是清纯柔弱的白花,内里心机强势,眼里只有自己。

沈幼薇擅长伪装,又有距离产生美,一张天然美丽无害的脸让她在学校里的路人缘好到爆,没人不喜欢她。

她和沈幼薇认识了七八年,自然知道她的真面目。不过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沈幼薇在她面前就不装了。

她表面是她的好闺蜜,从来都向着她。只不过是因为沈幼薇在男生堆里很受欢迎。她要是站在沈幼薇身边,自然也会受男生欢迎。

于是她恭维道:“不过他这样说不定是真沦陷到你头上了,情有可原嘛你魅力这么大。”

沈幼薇姿态优雅地搅着咖啡,听到这句话内心忍不住愉悦。

高一篮球场初见她就想拿下江曜了。江曜整天和容雪深待在一起,到哪儿都一起,两个人外貌条件都不错,但身边都没有女生。后来她才知道,他们相当于是亲兄弟。

她是舞蹈生,拿过的奖项很多,舞蹈水平惊艳高超,不出意外稳上A大。

江曜进了省篮球队,可以降分录取,如果高考发挥得好,上A大的希望蛮大。

沈幼薇觉得江曜能上A大的话,在大学里有江曜当她男朋友也挺不错的。

整个市的高中生没有人不知道江曜。江曜很会打架,却不随便打架。

高二那年,城南校门口有人用自制的土-枪实施社会性报-复,江曜果断翻过栏杆从背后踢飞了那支枪。

没想到还有同伙,被同伙用刀插进了脊背,离心脏很近的位置,送进医院抢救了。

江曜本就是高中生都喜欢的那种阳光帅气,不拘小节,热血义气的少年漫男主类型。

见义勇为之后,名声从城南扩大到了整个市的高中,还有个人的民间粉丝团。

“他看起来桀骜不驯的样子,没想到还挺听话,有点蠢蠢的。我说往东他不会往西。”

沈幼薇说着,捂嘴笑了起来。

闺蜜指着手机上的群聊界面,意味深长:“明天派对,要不你带江曜过来给我们开开眼?”

“带就带咯,就让你们见一见江曜对我独特的一面呗。”

闺蜜探头好奇:“不过你们还没在一起吧,诶,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江曜和你说了什么。”

那天晚上在ktv,江曜没有直接答应沈幼薇的告白。

“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要上大学了我也想找个女朋友,不过除了那次篮球场,我们没有接触过,不太了解彼此。

要不咱俩先相处一段时间培养一下感情,等你对我有了一定了解,要是不喜欢我了,你随时喊停怎么样?”

沈幼薇记得不多,当时她就后悔了,没想到冷酷的校霸是个这么磨磨唧唧的性格。

别一两年后被甩了还哭鼻子,那可真够倒胃口的。

相隔的时间也不久,她记得大概,说给闺蜜听之后,闺蜜变了艳羡的脸色。

沈幼薇:“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磨磨唧唧?做-爱戴个套都不会怀孕,他连谈恋爱都犹犹豫豫的。”

闺蜜笑着附和:“是啊,想谈就谈呗,这年头大家谈恋爱不都这样,上头了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

江曜这是不好意思拒绝沈幼薇?估计沈幼薇骗了他。

她状似无意提起来:“你应该没和他说你前两年秘密谈的那两个校外男友吧。”

个子高,长得帅,为人冷酷拽气,和江曜一个类型。义务教育结束后就辍学了,骗骗小姑娘的。

沈幼薇脸色一厉:“我就和你说了,你别告诉任何人啊,我手上也有你把柄。”

闺蜜笑笑:“哈哈我就吓吓你,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性格啊。”

“对了,你刚说你去江曜家里了,他家是不是挺有钱住别墅的啊?”

沈幼薇撇撇嘴,难掩嫌弃:“看着挺穷的,他家墙皮都脱落了,他那摩托估计是贷款买的。”

闺蜜:“说不定是财不外露。真正的有钱人都这样。”

对这个话题沈幼薇没了耐心:“不知道,再看看。”

-

刘一铭带来的一场小闹剧后,哥几个看片的心思没了。

康健他们都不敢说话,满脑子心照不宣的都是江曜被特意框出来的脸和那两瓣屁股。

“第一次发现江曜眼睫毛挺长挺翘。”

“嘴巴也比我们红,有一层水膜一样。”

“皮肤也好白啊,是黑色泳裤衬托的吗?”

他们仨坐一排,江曜一个接一个各踢一脚,把他们踢得人仰马翻嗷嗷叫。

“恶俗啊,原来我周围全是gay。”

“是兄弟就来击剑!”康健嘿嘿笑,偷袭江曜,想来一招猴子偷桃,手伸向江曜的裆,却被踹偏了。

这次踹他的人是沉默良久的容雪深。

江曜避开了猴子偷桃,冲容雪深亮出两根大拇指:“干得漂亮!”

手机响了,是江曜的,他掏出来,沈幼薇三个字在跳动。沈幼薇用她自己的照片作微信头像——夕阳下傲然起舞的白天鹅。

江曜伸长腿隔开凑上来要偷听的康健,走到院子里独自接起电话。

沈幼薇到家了,江曜简单地说:“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女孩声线清冷,柔而不媚悦耳动听,不愧是学校广播站的王牌。听筒里传出她轻轻的笑,“好啊,你也晚安。”

江曜挂了电话,转身时容雪深贴着他,很近,差点把他吓出心脏病。

容雪深视线在江曜耳尖淡淡停留。

月光下那有红晕。

江曜外在刚强,内里纯情得要命,一挤就会爆出粉色的汁水。

江曜笑得灿烂,两排健康整齐的白牙露出来,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容雪深肩上,哥俩好。

每次看见容雪深这幅没什么表情的拽样,他就心痒痒忍不住逗一下,反正容雪深不敢怎么样他。

“有美女给你说晚安么容雪深?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被问的人扯开嘴角,月光把他照得温柔缱绻。“江曜,晚安。”他轻轻笑着说。

江曜这瞬间凝滞了。争斗了十一年,第一次见这样柔情似水的容雪深,原来容雪深正常笑起来如此赏心悦目,一点都不欠揍啊。

所以干嘛不多正常地笑一笑?每天冷着张脸,恨不得所有人离他远点。

容雪深声音很好听,是江曜听过最好的了。他搔搔耳朵,无法拒绝有副好嗓音的人,虽然他自己嗓音也好,就是天生五音不全唱歌太要命了。

他低垂着眼眸,年轻气盛喜欢装酷的他很少展露羞涩。容雪深第一次对他说晚安,他也要说才行。此刻羞涩起来声若蚊呐:“……容雪深,晚安。”

一个响指在耳边炸开,江曜猛然抬头——不对劲!

果然,容雪深又恢复了那幅毫无波澜的讨打模样:“这不就有美女对我说晚安了,江、美、女,嗯?”

容雪深在呆愣的江曜脸上轻柔抚摸了一把。暧昧而勾引的动作因他冷淡的眉眼变成了一种闲着没事故意惹火的挑衅。

其他三个人在屋里打斗地主,外面砰砰响,他们跑出来一看——嚯,校霸和学神又打起来了!

这种热闹的场面在学校发生过一次。两个人在教导主任面前握手言和,风平浪静,一笑泯恩仇。回到家里就翻脸,把彼此摁床上摁沙发上继续干架。

康健和两个哥们坐在门前的石板台阶上分吃瓜子,下注赌这两人谁会赢。

“肯定江曜啊,城南一霸的含金量懂不懂。”

康健嚼着瓜子,摇摇头高深莫测,“容神也不是白叫的。”

江曜力气大是大,心眼也大,不长教训。容雪深力气没他大,但此人会阴险狡诈。

此刻他被容雪深虚晃的动作骗到了,压在了石桌上。

容雪深从背后拧着他的两只手臂,胸腹紧紧压着他脊背,两个人严丝密合。

他倾身贴着江曜的耳朵,冷嘲热讽不带一丝伪装:“谈恋爱后甜甜蜜蜜变这么拉了啊。以后别哭鼻子了,我会心疼。”

“……”

气!

心疼个鸡毛!满嘴谎言!

“你才哭鼻子!”江曜在容雪深身下使劲扭两下,挣脱不开,狠狠咬牙切齿,那时就该多咬这个无耻之徒两口!

和容雪深交手十几年了,他有了经验,快速转变作战方式。

“啊……有小石子压我脸了,你起来下。”

——装娇弱求饶。

“是么?没骗我?”容雪深放松了力气,嘴上担心。江曜压着要翘起的嘴角点头,这招他屡试不爽。

他受疼似的抽气,“真的啊,我感觉都流血了,这是石桌子啊,你起来好不好?”

容雪深挑了下眉,松开手,风轻云淡,说信也不信。

江曜一下跳起来,一拳打到他脸上,容雪深惯性退了两步,看一眼——脸上哪里有石子印?

“哈!跟我斗!”江曜反击成功,骄傲了。

“……”容雪深头颅偏向一处,额发散落下来垂在他高挺眉骨,良久没有动静,昏暗的月色里也看不清他神色。

江曜抱臂站在原地也不上前,容雪深哪有这么脆弱,他也知道自己没用力,万一诈他呢?

“怎么不说话?”

“……”容雪深唇色苍白,两片薄唇松动两下,嘴角溢出一缕血来。

这一幕让江曜心脏陡然一紧,他大步流星过去,急切地检查容雪深被他打伤的地方,顿时慌乱六神无主。

“是不是咬到舌头了我看看?!”

江曜急得眼眶红了,他和容雪深这么多年打架,第一次见血了。他真的没有用力,只是兄弟间打闹而已。

啪!容雪深拍开他手,唇缝紧紧闭着,不讲话。

江曜暂时顾不上容雪深从不示弱的臭脾气,手掌攥着容雪深的下颌,态度强硬地命令他,“你别动,我看看。”

说着要掏手机点开手电筒往口腔里探照。

容雪深抓着他手腕,拧他手臂,江曜痛得没了关心的心思。

那只手臂痛得他眼皮开始突突跳。而容雪深已经走进家,冷漠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那三个嗑瓜子看戏的人吓傻了。康健跑到江曜这边来,惊慌失措,“学神脸色好可怕好苍白,像鬼一样。”

江曜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跳,慌乱在蔓延,混着别的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塞在他脑子里,他心烦意乱:“谁管他!玩不起别玩!”

故意冲容雪深房间的窗户大喊。没有回应。安静如苍凉夜色。

屋里,水龙头哗哗流水也冲不净白色瓷盆里的血。

容雪深撑着台面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镜子里的他脸色难看到如同死了七天。

他哇地又吐了一大口血,像曾经他在江曜面前把酸菜吐出来那样。

满盆的血倒映在容雪深漆黑眼里,映出他的丑陋狼狈。

容雪深点开手机,从鼻孔里落下来的血珠滴在屏幕上,嘀嗒声响盖住了视线,又脏又碍眼,他拧眉抽了张纸巾抹去。

[Dr.Noah帮你爸治疗过,效果你也看到了,延长了几年的生命,你要相信他]

[半年不是半小时,哪怕世上没了你在乎的人,也要好好想一想生命的分量啊孩子]

[希望明天在机场见到你]

-

这天晚上,江曜把冰箱里的啤酒全喝空了。

容雪深半夜打开房门出来,醉醺醺的江曜脊背压在康健身上睡,康健睡在餐桌边的地上,几个人不拘小节七横八竖。

很烫的东西刺穿眼皮,江曜抬手搭在眼上翻个身,一下子从沙发上滚下来,连同被子砸在了地上。

“!!!”

他惊醒了,意外他怎么睡到沙发上了,还有床被子?

刚醒的大脑没能量给他想这些,他眯着惺忪睡眼看着窗外的日上三竿,下意识扭头看墙上的挂钟。

“十二点了!成绩出来了!”

其他三个人睡在地上,他们被江曜颇有力量的嗓门吵醒,坐起来懵了一会儿,乍一下跳起来,“妈呀!”

江曜登录教育官网,输入姓名考生号身份证号,早上九点成绩就出来了,现在查成绩丝滑顺畅。

成绩嗖地跳出来。

“……”

江曜两只眼睛瞪大,蒙圈了——文化成绩超常发挥,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

手机通知栏正好给他推送今年的分数线。绝对稳上了。江曜扔掉手机,不可置信地捂住想要发出激动的脏话的嘴巴。

他可以和容雪深继续当同学了。

这时候一则电话切进来,是沈幼薇打来的。“江曜,你分数多少呀?”

江曜报出自己的分数和排名。沈幼薇听上去很高兴:“那我们大学可以在一起了。今天要和我姐妹们见一面吗?她们都很期待我们在一起。”

学生生涯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在高考,但凡上过学的都要飘了,江曜高兴上头晕乎乎的,顺口就答应了,“好啊。”

他在沙发上安静坐着,不确定这个成绩是不是做梦。其他三个人也都查完了成绩,有悲有喜。

康健看起来兴高采烈,走过来问江曜:“学神多少分啊,要是全市最高分在我们班上,我立马表演后空翻,十个!”

江曜不屑:“那你翻定了。”容雪深别的不说,学习能力独一档的强悍。

没见到容雪深的人影。

江曜以为容雪深又把自己关在屋里,容雪深有自己的居家小实验室,时不时就关着自己鼓捣科学研究。他贴在屋门上,两根手指敲敲:“容雪深?”

没人应。

江曜知进退懂分寸,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他其实都清楚。他放软嗓音求原谅:“昨晚是我错了,你理理我啊。”

还是没人回答他。他眼皮又开始跳了,可是成绩都出来了,他在怕什么?

他迟疑地握住门把手旋转一下,门竟然开了。

容雪深房间永远窗明几净、干净亮堂,此刻盛着满屋的夏日阳光,窗帘飘动,轻轻抚慰窗边那盆种了很久的洋桔梗。

书桌上有一封信。

江曜脸色煞白,身躯停滞的几秒里仿佛没了呼吸。太安静了,周围格外寂静,他感受不到和他吵吵闹闹十一年之久的那个人气息。

他抖着手拆开书信:

江曜我走了。

或许你刚开始会很费解,但你比其他人更了解我,你知道的,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都经过理性思考。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这么做了,我没斗争过内心的我,不要猜疑其他原因。

葬礼就别给我办了,太吵了,你把我放在爷爷左边那块墓上吧。也别给我摆遗照了,家里够多了。

最后啰嗦一句,冰箱里的菜还能吃两天,在微波炉热一下才能吃,不要中毒了。

——容雪深

江曜抓住自己快要失去作用的喉管,全身血液倒流那样窒息眩晕,全部的力气用来死死攥着这封遗书。

另一则电话切进来。铃声响到自动挂断,江曜迟迟没反应。

直到又打了一遍。接通了。

“江曜?!这里是第三医院,容雪深在抢救,麻烦你快点赶过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自我了结的原因不是沈幼薇的出现,那样也太脆弱了。

这篇文的立意是“不要被命运找到”,容雪深选择自我了结是他人生中多种因素促成的命运,后面江曜意外身亡也是前因后果的命运。且听我细细道来两个小苦瓜如何携手二人转变成小甜瓜[红心]

正能量小助手:生活很美好,祝你天天开心。偶尔不开心也不要勉强。因为生活是个巨大的能量守恒定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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