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在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经过医生诊断,谢竹霄的伤,除了右手轻微骨折,再都是皮外伤。

这么大的事,当然得通知家长,这天晚上,谢竹霄的妈妈沈韵带着江奶奶来到医院。

江初意通过和那个警-察的交流,已经明白过来,他和江初意应该是被集市的“保护人”恶意报复了,这才被暗暗跟踪围殴的。

趁着谢竹霄在被检查身体的时候,江初意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沈韵及江奶奶说了,不过,因为不好意思,他隐瞒了自己赚钱的目的。

等交代结束后,不等两个大人开口,他便如丧家犬般垂着脑袋满脸自责:“都怪我,非拉谢竹霄来集市。”

江奶奶苦口婆心,语带责备:“你偷我的酒就算了,干什么拿去卖?如果缺钱就跟我说嘛,你爸妈又不是没寄钱。”

沈韵见江奶奶情绪有些激动,忙扶老人家坐下。

沈韵年轻的时候有着十里八乡众人皆知的美貌,此刻垂着头,一层侧发便柔柔的扫在颊边,衬的她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温柔小意的美感。

“您也犯不着责怪孩子,”沈韵替江初意说话,“他们已经受了欺负,我们做大人的怎么好再责怪?”

江初意听这话听的感动,一副感动又揪心的模样:“我......下次一定不偷偷进城了。”又转向江奶奶,吸吸鼻子,耷拉着眼角,说:“奶奶,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正说着话,胳膊上打着绷带的谢竹霄在护士的搀扶下从诊室里出来了,他们的后面跟着医生,医生说谢竹霄需要留院观察。

一行人跟着护士进了病房,找到床位后安排谢竹霄躺下,江奶奶说要出去买晚饭,江初意放下手里用来敷脸的冰袋,忙说他也去,江奶奶回头看一眼孙子鼻青眼肿的样子,心疼了,说:“你也坐着休息,你奶奶我腿脚好着呢!我去就行。”

等江奶奶离开,江初意坐在谢竹霄床边的椅子上,脸上的愧疚神情都快半永久了,谢竹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沈韵:“妈,我进城主要是为我自己的事。”

江初意听他这么说,猛然回忆起早晨两人出门前,谢竹霄曾向他强调过,他进城是有自己的事要办。

当时他这么说的时候,江初意并没有太当回事,这会儿才想起来。

沈韵问:“什么事?”

“我要帮一个研究机构测试奥数题,有钱拿。”

儿子在学习方面非常有天赋,这点沈韵相当清楚,她点点头,将视线移到江初意的身上,温和的说:“小意,你听到小竹的话了吗?不要再自责了。”

江初意正要再自我检讨几句,却听到沈韵话锋一转:“不过,你和小竹还都是孩子,下次缺钱了就给阿姨说,阿姨有钱,可别干这种冒险的事了。”

江初意正要回话——“你好,是谢竹霄和江初意的监护人吗?”

这道声音很耳熟,江初意抬头,发现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在询问沈韵,他定睛细看,发现这人十分面熟,正是那个帮助他把金链子吓走又把谢竹霄送来医院的便衣警察。

江初意瞬间从凳子上跳起来,隔着谢竹霄的病床呼唤起他,“吴叔叔,你们抓到坏人了吗?”

吴警官转过头,看到了他和躺在病床上的谢竹霄,亲切的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江初意的问题,而是先问起谢竹霄的病情。

待沈韵交代完谢竹霄的状况,吴警官才开口说起了金链子们的事。

“我们已经迅速确认了,袭击你们的正是五里铺市场的黑-恶势力。五里铺市场原本是一个由民间自发形成的集市,却被这股势力所侵扰,近几年,我们政府正在对集市进行规整,这股势力却依然猖狂,想要套上商业管理人的外套继续行霸占集市之实,哦,”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注视着江初意,“你之前不是和我提过一个穿银西装的男人?那人是隔壁市某投资企业的总经理,他也是受了骗,来和这群自谓‘集市管理者’的黑-恶势力谈对集市的入股问题,那帮黑-势力就是想借助他们提供的资金,来从政府拿到投标。”

江初意和谢竹霄对视一眼,江初意“切”了一声,不由自主的说:“我看他那样还以为他多牛呢,原来也是被骗了。”

吴警官笑了一下,没作评价,这时,谢竹霄十分冷静的问道:“请问我们被袭击和那位经理有关系吗?如果有关系,我希望得到一声道歉。”

江初意这才意识到重点,这确实也是他曾经的联想。他忙和沈韵一齐将视线投向吴警官,对他接下来的话十分关注。

吴警官却故意卖关子似的,说:“有......也没有。”

他投给众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说:“其实李先生,哦,就是那位经理,只是随意向那些人抱怨了几句,那些人却以为他在暗示他们处理你俩。”

他说完这话,江初意第一个不相信,想要争辩两句,却发现有一双手覆在了他撑在床边的手上——这是谢竹霄在暗示他不要讲话。

江初意现在对谢竹霄愧疚满怀,几乎是谢竹霄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见对方阻止自己说话,他只好委屈巴巴的望他一眼,自动给自己的嘴上了拉链。

沈韵作为家长,这时候站出来表态,她外表柔弱,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无论如何,我们的孩子莫名其妙的被打了,这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毕竟随便在街上殴打别人,于社会的公序良俗也不符。”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吴警官连忙说,“那帮黑-恶势力已经被我们拘捕起来了,以后将按照法律程序对他们进行制裁,他们对你们的赔偿款项也会尽快落实下来,至于李先生......我们已经在动员李先生向你们赔礼道歉了。”

.

谢竹霄在医院住了三天,江初意却只陪了他一天,原因是第二天是周一,他得去学校上课。

当然,从他的主观愿望和一些主观行动来说,他完全不愿意丢下谢竹霄独自上学校去,可是沈韵怕耽误他,执意让他去学校,江初意没办法,只能先走了,江家没其他人,江奶奶为了照顾他,跟着他一起回去。

江初意离开的时候是周日的傍晚,一抹灿烂的晚霞浓墨重彩的飘在天边,谢竹霄所在的病房里修着很大的玻璃窗,霞光透过玻璃窗铺了一地。

江初意端着果盘进病房的时候,谢竹霄正半躺在床上写着什么,霞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挺拔的鼻子和光洁的额头都在微微发出一种奇异的红光,手里的黑色水笔在光线里隐去了半个身子。

这一幕是很美好的,可惜江初意缺少欣赏美的眼睛,他径直走了过去。

直到江初意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捧起脸看向他,谢竹霄都未分给江初意半个眼神,不知道是他写的太专注,还是故意不搭理人。

江初意拽了拽他身上的被子,表示一番自己的来到,然后说:“这不怪我,是沈姨非让我离开的,怕耽误我的学习。”

“......不过我的学习可没什么好耽误的,我又不像你......”江初意终于把视线瞄准在谢竹霄正在写的册子的封面上,只见上书七个大字“奥林匹克竞赛题”,他大骇:“你真在写题呀......奥,忘了你左手也能写字了。”

只这一阵子,谢竹霄被他吵的脑袋都要炸了。他再好的定力,在江初意面前都是白搭,终于转过头,将手指放在唇边短暂的“嘘”了一下,说:“机构的人马上就要来,我还有一道题没完成,稍等,嗯?”

“哦......”江初意不情不愿的答应,说:“那你写快点!”边说边埋下脑袋。

他的声音嗡嗡的,谢竹霄低头,看到江初意趴在了他的腰边,那个被柔软发丝铺着的后脑勺呈现出一个乖顺的弧度。

他收回目光,加快了思考的速度,很快就写完了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抬头一看,江初意趴在那里,看动静竟像是睡着了。

谢竹霄微微皱眉,思索几秒后,伸手揉了揉江初意的耳朵——他通常就是这么叫醒他的。

江初意转醒,缓缓抬起身子,待目光聚焦到谢竹霄的身上时,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他打了个哈欠,说:“好困啊......你做完啦!”

谢竹霄点头,江初意以为自己这下终于能向谢竹霄告别了,却不想只是张了张嘴,之前谢竹霄口中的“机构的人”就已经到了。

那人接过谢竹霄递过的习题册,翻了翻,惊讶的说:“你连后面的也做了?”

他明显看到了谢竹霄打着绷带的右手,不禁说:“你的手......”

谢竹霄说:“不影响。”

那人点点头,一脸钦佩,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袋,说:“报酬都在里面。”

等他走了以后,江初意满脸羡慕的望着谢竹霄手里的信封,眼热道:“是钱吗?”

谢竹霄当着他的面把信封里的钱拿出来看了看,是五张红色的钞票。

江初意羡慕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吞了口口水,才说:“谢竹霄,这是知识的价格吗?”

谢竹霄说:“知识是无价的。”

江初意下意识的说:“肯德基有价。”

谢竹霄终于露出了笑意,“等我出院了,给你买。”

江初意瞬间喜上眉梢,口无遮拦起来,“早知道你这么能赚钱,我还卖什么酒,直接卖-身给你好了,你能给我钱。”

谢竹霄放信封的动作一滞,缓缓凝视他,“哦?夏小窗......可以让你做出如此牺牲?”

“牺牲?这怎么算牺牲呢?”江初意挠挠后脑勺,因为之前就察觉到谢竹霄好像不喜欢他提夏小窗,他都打算尽量少提了,没想到这次是谢竹霄主动提。

听完他的反问,谢竹霄淡淡移开视线,狭长的眉眼里含着浓重的倦怠,“不需要你卖-身。”

江初意直觉谢竹霄又不开心了,他有点搞不清状况,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又纠结了好几秒,像是鼓足了勇气:“你要是不喜欢夏小窗的话,我可以换个人喜欢的,你别......别不开心。”

谢竹霄皱起眉来,以较为严肃的语气问江初意,“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觉得她漂亮,我就喜欢呗。”

谢竹霄笃定,“这不是喜欢。”

“啊?”江初意傻了,“那什么是......”他本想反问一句“那什么是喜欢?”话到嘴边又不想问了,因为他都打算循着谢竹霄的喜好找喜欢的人了,谢竹霄还不满足,这到底是要他怎样啊!

江初意忍不住说:“谢竹霄,你真难伺候呀!”眼见谢竹霄的脸马上要黑了,江初意忙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表示亲昵,“但是我愿意伺候你,乖乖养病!我在学校等你。”

谢竹霄对上江初意幼圆的眼睛,正为这突然的凑近而神思皆顿,对方却已收回手,好端端的站回了床边,老实坦白:“我得走了。”

谢竹霄闭了闭眼,鸦羽般的睫毛在下眼睑上飞速掠过,终于不堪忍受的说了句“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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