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强制

天边残阳渐渐隐入地平线,黑夜悄然而至。

岑子矜沉默地坐在沙发明暗交界处,侧面斜照的灯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脖颈腺体处涌上蚂蚁啃食般细密痛意。即便岑子矜极力收敛控制,仍有些许信息素逃逸,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浅淡的薄荷味,不断刺激他敏感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心底的恐慌被无限拉长的等待扩大,直至化作一道冗长的,足以吞噬岑子矜的深渊。

岑子矜低着头,额前发丝散落,挡住了展露情绪的双眼,双手交叉置于大腿上,骨节分明的手相互反复扣弄。

左手食指在不断的挤压下冒出点点血珠,那是他做饭时不小心划出的口子,经过如此揉搓,本来几厘米长的小伤口有变严重的趋势,但是如今的岑子矜哪顾得上这些。

他好不甘心。

反复失败的实验,难以安眠的日日夜夜,明明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苏悠身边。

岑子矜头垂的更低了,额头几乎直抵手背,同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压眼眶热意,仿佛自欺欺人,小声地重复呢喃一句“不会的。”

百分之百的匹配度哪会轻易出现,对,肯定是他多想了,必须要是他多想了啊。

叮咚——

思绪骤然中止,清晰的门铃声蓦然闯入耳畔,岑子矜猛地起身,步子杂乱无序,前去迎接他祈望已久的苏悠。

短期跌宕起伏的情绪引得岑子矜胸口闷疼,连着腺体的痛一起扑涌上来,可他面上不显,唇角甚至露出欣喜笑意:“你回家了。”

“嗯呐。”苏悠正弯腰换鞋,余光捕捉到岑子矜指尖的一抹猩红,她好奇地伸手抓住岑子矜的左手手腕。

苏悠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岑子矜身体一颤,问道:“怎么了?”

“伤口都流血了还问我怎么了。”苏悠看着流血的伤口眉头紧蹙,没好气地回道

听到苏悠这么说,岑子矜才想起指腹的伤口,手指下意识地撤离:“小口子而已,没什么事。”

“别动。”

苏悠绷着脸,拦住掌心要后撤的手,领人去客厅涂药,岑子矜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悠后面。

“这么暗,也不知道开灯。”苏悠生气数落,身后的岑子矜笑着乖巧挨训。

空气中的薄荷气味还未散去,苏悠眼眸低垂,拿着碘伏棉签小心地为岑子矜涂抹伤口。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岑子矜可以清晰看见苏悠脸上细小的绒毛,他只需稍微侧头就可以吻上苏悠的脸颊。

野玫瑰的芬香萦绕鼻尖,本该是满足安心的时刻,岑子矜却于其中察觉到一抹陌生,令人作呕的绿茶气味。

苏悠身上存在一个他没见过的omega信息素。

这个认知像腊月寒冬里泼向岑子矜的一盆冷水,让他遍体生寒,如坠冰窟。他紧抿双唇,不断告诫不会有人喜欢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夫,一定是苏悠不小心沾染到的。

岑子矜抱着自欺欺人的心态悄然释放信息素,想要洗去苏悠身上关于别人的信息素。

苏悠涂完药,抬眸看向岑子矜,进门她就发现空气中的薄荷气味,以及现在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

岑子矜作为A转O的首例成功案例,信息素状态十分不稳定。苏悠心有忧虑,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己所能用信息素去抚慰岑子矜,让他能好受点。

“易感期又提前了?”苏悠问。

陡然一转的话题让岑子矜愣住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估计是信息素没有彻底稳定,待会我去吃点药就行。”

苏悠拧眉不语,依旧有些担心,在岑子矜的再三保证下勉强舒展眉心。

“番茄牛腩在桌上,快去吃饭吧。”岑子矜说。

苏悠只换了双鞋就匆忙进屋,岑子矜伸手想取下苏悠肩上的斜挎包,但被她闪身躲过。

之前苏悠习惯雇佣钟点工解决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生活杂事,可自从与岑子矜同居后,这些全部被岑子矜一手承包。

桌上精心烹饪的饭菜氤氲着热气,苏悠视线飘忽不定:“今晚我有点急事,晚饭就不吃了。”

有什么事要晚上处理?岑子矜差点控制不住失声质问。

尽管如此,岑子矜依然强撑唇角将近溃散的笑容,问道:“那你晚上几点回来?我给你留门。”

细察之下就会发现岑子矜的声音在发抖。

“一点小事情而已。”苏悠含糊道:“不用留门,今晚我直接在外面住一晚。”

是要去找那个omega吗,岑子矜忍不住设想起最坏的结果。

他是不是很快就会被赶走,他又要眼睁睁看着苏悠同他人约定终身吗。

“等会我拿完东西就走,你早点休息。”放人鸽子的苏悠心虚地不敢直视对方,以至于她未能发现岑子矜眼底闪过的绝望。

拿完东西的苏悠准备离开,手甫一搭上门把,背后倏然传来一道阻力。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攥住了她腰侧垂落的酒红色衣尾。苏悠微微侧身,目露疑惑:“怎么了?”

岑子矜睫羽轻颤,犹豫须臾后哑声道:“你……”

“叮铃铃”,此时苏悠的电话骤然响起,来电铃声打断了岑子矜的话。

苏悠看清来电人后神色一变,迅速抽离岑子矜手心的衣角,用口型同他匆匆道别后转身离开。

衣角扬起的弧度卷走了岑子矜的未尽之语,不过不重要了,因为他听见电话那头的男声说自己的热潮期到了,催促苏悠快来。

一个热潮期的omega向Alpha发来邀约,其间蕴含的意思颇耐人寻味。

而苏悠说:“好。”

轻轻的一个字压得岑子矜喘不过气,他五指紧抓心口,视野里的景物出现重影,最后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

不可以,不可以。他绝不允许有人抢走苏悠。

岑子矜咬牙踉跄起身前往他的房间内,专门放药的柜子底端拿出一个玻璃罐。

玻璃罐外表干干净净,没贴有任何标记或说明,里面装着几颗半透明白色包装的粉色圆粒,像是小孩喜欢的糖果。

岑子矜往手心倒了两颗,褪去亮晶晶的外包装,圆粒的颜色更加清晰,是一种趋近桃子水果糖的淡粉色。

岑子矜动作粗鲁地塞进嘴里,与外表截然不同的苦涩味道于舌尖炸开,蔓延整个口腔。

原本清冷的薄荷气息蒙上一层朦胧醉意,仿佛经调酒师手特调的一杯薄荷酒,极具迷惑性的青绿色外表,看似简单小清新的外表,实则度数足够让酒量一般的人直接明天见。

岑子矜面色潮红,湿润的唇瓣微张,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强撑着清醒给苏悠拨去电话,电话很快接通,苏悠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有什么事嘛?”苏悠刻意压低声线,似乎害怕被什么人听见。

“我的易感期提前了。”

“我现在好难受。”

短短两句话震的苏悠心脏一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焦急,不过她仍耐心安抚电话那头的伴侣:“我马上回来,实在难受先吃点客厅的止疼药。”

终身标记对Alpha和omega双方而言是对伴侣的一种约束,除非遇到匹配度高于现任的omega或者Alpha,约束力才会随之下降。

电话挂断后,苏悠旁边有人问道:“你现在要回家吗?”

苏悠低声“嗯”了一句,朝床上的男omega ,也就是她的表弟何繁说:“你姐夫热潮期突然提前,我要回去一趟。”

何繁闻言点点头,道:“那姐你快去吧,新研发的抑制剂很有效果,我的腺体已经不痛了。”

“待会我安排一个beta助理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离开前苏悠不放心的多叮嘱几句,“热潮期好好休息,还有你的眼睛才做完手术不久,不要熬夜看手机。”

————

赶回家的苏悠注意到一切同她离开时无任何区别,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她随手搁置的棉签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除了……消失不见的岑子矜。

苏悠往里走去,可以看见两间正对着门的房间,那是苏悠和岑子矜各自的卧室。身为同居关系的他们其实一直清楚地维持楚河汉界,非特殊时期,绝不越界。

苏悠先去了岑子矜的卧室,按照常理,苏悠应该去她信息素最浓的地方找人,比如她日常窝着的沙发,工作的书房,以及她的卧室。

可是苏悠没有,因为岑子矜每次热潮期发作都会待在自己房间,哪怕特别难受都不会主动去找苏悠。等到苏悠发现不对劲去寻人,她就会得到一只躲在角落的小猫。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地注视着你,眼底分明流露出想贴近你的心思,然而向前的小爪子犹犹豫豫,但凡靠近过程中你的表情有一点不耐,他会径直躲进角落最深处,一个人默默度过热潮期。

苏悠推开虚掩的房门发现空无一人,之后她又去其他地方找,依旧一无所获。即便是她的卧室都没有岑子矜的身影。

苏悠站在她的卧室门口,眉间紧蹙。

嘭铛——

猝然冒出的响动惹得苏悠瞩目,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进入她刚找过的卧室,最后停在柜门紧闭的衣橱前。

柜门打开的刹那,一条空荡荡的衣架来回晃动,刚刚的动静来源于此。随着苏悠视线下移,她看见消失的衣服全部被人堆积,筑成一个小窝。

‘罪魁祸首’则蜷缩在小窝里酣然入睡,怀里紧紧抱着她最近常穿的一条黑丝绒长裙。

流动的空气减淡了衣橱里的气味,岑子矜双眸仍然紧闭,只是眉心微皱,似乎有个坏心人突然将他拉进一个噩梦。

“唔……”

岑子矜睡得极其不安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迎面撞上苏悠平直的唇角,他蓦然清醒,神色慌张,“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不会有下次。”

岑子矜语无伦次的解释,声调愈来愈小,最后的尾音坠着几声抽泣。

回过神的苏悠蹲下身耐心安抚:“我不是生气啦。”

“真的?”岑子矜怯声确认。

苏悠递手搀扶,岑子矜顺着苏悠的力道起身,身上的衬衣皱皱巴巴,头发也乱成一团。

“真的。”苏悠说。

她简单梳理了一下岑子矜翘起的头发:“去换身衣服,等会我点个外卖吃点东西。”

“等等——”

岑子矜见苏悠要走,急忙上前,肩膀撞上衣橱柜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苏悠顿时止步,转身关心询问:“你没事吧?”

岑子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怯怯地伸手抓住苏悠一小片衣角,说:“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不仅是omega需要Alpha伴侣的陪伴度过热潮期,更是岑子矜离不开苏悠。

一个一个扣字太麻烦,所以这里把omega的发那个情期统一改叫热潮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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