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几乎同时出现，之后就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姜云黎瞳孔放大了一瞬间，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先回复哪个好。

就在这几乎凝固的气氛中，一位可爱的勇士选择站出来拯救脑袋宕机的姜云黎。

金属小球状的云宝从没人看见的沙发的视觉盲区冒出头，眨巴着小圆眼睛：“我明明是云黎哥哥和主人两个人的崽。”

啪，姜云黎果断地一手拍在云宝的嘴巴上。

“好孩子要学会在正确的时间闭上小嘴巴。”姜云黎看着谢景颂一步步走过来的身影，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可是……”可惜云宝是个不太看得懂气氛的幼年小AI，还在认真解释道：“云黎哥哥捂住的是云宝的脸哦。不是嘴巴。”

对上谢景颂含着笑意的眼神，姜云黎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收回手。

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就见谢景微微扬了扬手里还在通话中的手机，上面清楚地写着谢令思的名字。

姜云黎有些心虚，在背后做坏事，和做坏事被当面抓住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刚想扭开脸，一根手指就自来熟地贴上姜云黎不自觉抿起的嘴唇。

姜云黎顺着贴在唇上的手指看去，谢景颂的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见姜云黎看过来，嘴唇微动，无声说道：“等我回来。”

姜云黎看着飞速驶离庄园的黑色跑车，为即将奔赴一个人造战场的谢景颂默哀三秒钟。

三秒结束，转过身，云宝和01在为云宝到底是谁的崽打得火热。

家里各种电器在两个AI的控制下呈现出一片乌七八糟的场面。

姜云黎面无表情地拨开被疯狂摇头，到处乱吹的风扇吹乱的头发。

算了，他还是为自己默哀一下吧。

……

晚上。

“所以是我自己搬石头砸我自己的脚。”姜云黎不敢置信。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入侵会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原因吗？科技部防御系统的AI居然是云宝，本来就算是云宝也不应该能这么快速发现他的，偏偏姜云黎之前在智能大赛前夕，边教云宝跳舞，还顺手改进了云宝的防御系统。

“我还是以自己为模版改进的系统。”姜云黎痛苦地捂住脸。

云宝捧场道：“云黎哥哥超厉害的。”

姜云黎脸色僵硬：“谢谢云宝，但是现在不需要捧场。”

“不对。”姜云黎一喊云宝的名字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科技部的AI不是叫天枢二号吗？”

他还因为这个名字怀疑过01是不是多了个崽呢。

谢景颂：“正确来说，科技部的人工智能是没有装载情绪模拟生成系统的云宝。”

姜云黎一愣，好端端的AI非要划分成两个部分。这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智能的运算量。

难怪他之前检查云宝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还以为是谢景颂学艺不精呢。

姜云黎嫌弃道：“这是哪个天才的建议？肯定不是你。这么做根本没有好处……”

像是想起什么，姜云黎说到后面，尾音有些低了下去，眸光有些不自在地闪烁。

人工智能和情绪模拟系统这两个词结合起来怎么有股淡淡的熟悉感。

姜云黎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有些嘈杂的交谈声、酒杯的碰撞声和他想真正想寻找的记忆一起浮现出来。

挥开脑海中有些交缠在一起的记忆，姜云黎终于找到他之所以有些熟悉的原因。

不会是二十多年前01操控无人机对顾承远进行袭击的事情把科技部吓到了吧？

不是，当年攻击的又不是他们，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把自己的人工智能进行自我阉割吧，姜云黎不可思议地想着。

他还不知道01当年的丰功伟绩远远不止攻击顾承远这件事，不过哪怕不知道，光是攻击顾承远这件事就足够姜云黎心虚了。

不是心虚攻击顾承远的事，而是心虚吓到科技部的事情。

不可能的，科技部不可能这么怂。姜云黎在心里并不坚定地下定论。

而下一秒谢景颂的回答就让他本就不坚定的结论瞬间粉碎。

证明科技部就是这么怂。

谢景颂语气带着对科技部的无语：“据说科技部很多年前拥有的人工智能就带有情绪模拟系统。那个AI后来叛变，科技部不少人就认为是情绪模拟系统的问题。”

“所以云宝诞生的时候他们就强烈要求不允许装载情绪模拟系统。”谢景颂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但是我创造云宝的目的也不仅仅是给科技部构建屏障的。”

云宝是失忆前的他打算送给姜云黎的一份礼物。这个目的也是失忆后的他坚定研发的原因。

失忆前的他能做到的事情，失忆后放弃，那岂不是说明他不如失忆前的自己。

谢景颂心里默默和失忆前的自己较劲。失忆前的他能得到姜云黎的所有信任，能为他实现所有愿望，失忆后的他也可以做到。

在谢景颂的世界观里，记忆是构成一个人最重要的部分，失去记忆的人在谢景颂的观念里可以算是另外的人了。

谢景颂眼神有些幽暗，在他眼里姜云黎毫不犹豫给予的信任都是给失忆前的他的。

他知道姜云黎的行为无可厚非，所以他会用自己的行为，逐渐替代从前自己在姜云黎心里的地位，谢景颂有些阴暗地想，他会彻底替代他。

他完全忽视了自己之前为了获取姜云黎信任，承认自己恢复记忆的行为。

谢景颂脑海里思绪万千，现实里他停顿不过半秒就继续说道：“但是谢令思一直在中间周旋，所以后面我们就各退一步，选择了将云宝的整体程序分离的方式。”

“装载情绪系统的是云宝。”谢景颂拍拍金属球云宝的头，“作为科技部核心系统的就是天枢二号。”

姜云黎听得目瞪口呆，他想过科技部会被01吓到，但是没想到会吓得这么狠啊。

不过听完科技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光辉历史后，姜云黎还是有些发愁，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被自己改造的程序抓住了啊。

他的乖巧形象好像毁掉了，姜云黎可怜巴巴，虽然他在谢景颂没有这样的包袱，但是他在谢令思那里有啊。

在姜云黎小时候，谢令思就很喜欢他，也很照顾他。这下猝不及防给他找了这么大个麻烦，姜云黎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就当是让科技部的人练练手了。除了我没人知道的。”谢景颂安抚地摸摸姜云黎的头发。

谢景颂知道，姜云黎一直很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姜云黎抬起眼睑看他，眼神可怜巴巴的。

“如果还是在意的话，就帮我一个忙，怎么样？”谢景颂强词夺理道，“谢令思欠我不少人情，你帮我，就当是帮他还了个人情。”

科技部里，深夜还在加班的谢令思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中腹诽，不会是谢景颂那个臭弟弟在说他坏话吧。

如果谢令思在现场听着谢景颂说出的那番转着弯还人情的话，他也只会鄙视地看一眼忽悠人的谢景颂，并自豪地表示，他欠谢景颂的人情从来就没还过好吗。

……

“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姜云黎看着眼前显示着异国街景的屏幕，还分神问道。

“当然。”谢景颂自然地答道，“帮我更了解我的宝贝一点，这可是个大忙。”

“来，张嘴。”谢景颂动作自然地举起一块水果递到姜云黎嘴巴。

姜云黎看了眼谢景颂，又看了眼他手里依然有些奇形怪状的水果，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开嘴把水果含进嘴里。

算了，虽然切得丑，但是水果是没有罪的。姜云黎心想，并且选择性遗忘他一时兴起进厨房对水果发起的谋杀案。

【塞拉西尔，这难道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任务吗？】屏幕的对面传来一道透着哀怨的异国语言。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屏幕的视角正好就是一个人行走在路上的视角。

如果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换算的话，屏幕对面的镜头正好位于衬衫的纽扣位置。

几缕金色的长发从镜头边缘滑落，又被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

【他是谁，我还没听你说过呢。】奥雷利安用罕见的异国语言和有些暧昧的语气说着，【他是你的小情人吗？】

【奥雷利安，你的头发和手指挡住镜头了。】姜云黎丝毫没有听出奥雷利安话语里带着炫耀和示威的含义，语气毫无波澜地用同样的语言说道。

“而且换回你的常用语言。”姜云黎用英语说道，“这种语言的沟通效率太低了。”

“遵命，我的神明。”奥雷利安听话地把交谈用的语言切换成英语，只是话语中的暧昧气息不减反增，“西西是担心他会为我们的亲密关系吃醋吗？”

姜云黎正专注于根据情报和其他雇佣兵成员以及他们身上携带的摄像头搜集到的情报进行任务安排。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奥雷利安在发哪门子疯，他和奥雷利安哪有什么亲密关系？

谢景颂看着姜云黎有些懵的表情，轻笑了声，熟练用姜云黎和奥雷利安之前交谈用的异国语言说道，【我好像没看出你们之间有什么亲密关系呢。】

姜云黎诧异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