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差点撞到你了。”姜云黎一边诚恳地朝差点被他撞到的人道歉，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下这人。

打理精致的红色短发，如同深邃湖水的碧绿色眼睛，身上的西装剪裁得体完美贴合身形，一副标准的外国上层精英的模样。

差点被撞到的人——安布罗斯·德维尔点了点头，接受了姜云黎的道歉：“没关系。”

他的视线从姜云黎身上扫过，滑到谢景颂身上，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抬腿和姜云黎擦肩而过，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德维尔看着两人的身影从电梯门峰里渐渐消失，收敛起所有情绪，抬手按下17楼。

“怎么了，你认识他？”姜云黎问道。

他看着谢景颂最后目视着那个红发男人进电梯，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是F国德维尔家族的人。”谢景颂收回视线，一边拉着姜云黎走出酒店，一边解释道。

姜云黎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一无所获。

“不认识，跟人工智能有关系吗？”

姜云黎了解过全世界范围所有和人工智能相关的企业，他没印象，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嗯。但是他弟弟是一个人工智能工程师，是个天才。你也认识。”谢景颂漫不经心说道。

一边说，他还一边在手机上查找附近的特色美食。

谢景颂的观察力一向敏锐，自然能发现刚刚德维尔对他的打量。他记得他那天收到的短信，红发碧眼的少年把他当作能实现他梦想的寄托，德维尔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特别留意他。

但是谢景颂并没有承担他人期望的打算，所以也从来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过。

姜云黎因为谢景颂的话升起疑惑。

他认识？他认识的人工智能工程师，红发碧眼……

“是安德烈？”姜云黎声音放轻了些。

他想起了那个在全世界的目光下犹如飞蛾扑火的天才少年。

当时产生的可惜涌上心头，但于此同时，另一股不屑和嘲讽的情绪也一同涌了上来。

天才勉强算天才，可惜情商方面傻得出奇，居然想凭借一己之力对抗组织，大概做梦都比他的行动快一些。

这个想法一出，姜云黎自己都被惊住了，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随即心里一沉，他以为那次催眠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的，结果潜移默化下，他还是产生了些不对劲。

姜云黎抬头看向拉着他，走在前面帮他拨开前方人群的谢景颂，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如果告诉了谢景颂，谢景颂一定会第一时间帮他接触催眠，但是姜云黎还需要在潘诺西亚面前保持伪装。

姜云黎盘算了一下智能大赛的时间，大概只剩下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

大概……应该……也许……没问题吧，姜云黎不自信地想到。

“我向你保证，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定跟你说。”

前段时间刚刚斩钉截铁保证过的话从姜云黎的脑海里蹦出来，彰显存在感。

姜云黎心虚地又抬头看了一眼谢景颂，把这段记忆往脑海深处怼了怼，没事的没事的，就剩下一个半月了。

“到了，这里最出名的特色菜，我们尝尝，不喜欢再换怎么样。”谢景颂说着，转过身，就看见姜云黎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了？饿傻啦？”

“嗯嗯。就这家吧。”姜云黎看也没看就点头。

点完头才意识到刚刚谢景颂说了什么，瞪了他一眼：“你才傻。”

这家餐厅位于一片旖丽的湖泊旁，谢景颂选了一个靠近窗边能看到湖的位置。

两人坐下，悠闲地享用美食。

过了一会，餐厅入口处穿来声响。

姜云黎带着点好奇看过去。

五六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结伴走进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在姜云黎旁边的桌子坐下。

青春洋溢的样子，立刻让姜云黎回想起自己的大学时期，虽然距离他毕业的时间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发生的各种大事小事让姜云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旁边的大学生们说话声音稍微有些大，话语一直在往姜云黎耳朵里钻。

姜云黎戳了戳碗里快吃完的食物，他也差不多饱了，对食物的**大幅降低，他现在倒是对旁边的年轻人们有点好奇。

姜云黎想着，好奇地竖起耳朵，完全忘了他自己是跳级上的大学，即使是现在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都有可能比他年龄大。

“……这里真的好漂亮啊，之前就在网上看到过，一直没来得及过了旅游。”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对啊，还好社长力排众议，决定这次我们摄影社团建来这里旅游。”

一个男生轻笑两声：“别这么说，我也是想来看看智能大赛，正好大家也想去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拍照，我就想到这里了。”

“可是距离智能大赛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有人疑惑地问道。

社长得意得眨眨眼：“所以我打算在这里留到大赛之后。反正大四没课，正好在这里一边旅游一边写我的毕业论文，有没有人打算跟我一起旅游的？”

听到这话，其他人纷纷发出羡慕嫉妒的哀嚎。

“社长，你是大四，我们不是啊。我们还要上课，呜呜。”

“可恶，我的专业大四有课。我也想旅游。”

啧啧，姜云黎收回对隔壁的注意力，啧啧称奇，回想起他忙到起飞的大四生涯，姜云黎也不由得羡慕起来。

姜云黎俯下身，凑近谢景颂低声问道：“你的大学生活有这么闲的时候吗？”

谢景颂动作一僵，他现在在姜云黎眼里到底是恢复了记忆的状态还是没恢复记忆的状态？

“四年上完本硕博的所有课程，再天才也要拼命学吧。”谢景颂模凌两可地半开玩笑着说道。

“也是。”姜云黎嘟哝着。

突然，姜云黎后背一凉，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扎向他的后背。

姜云黎猛得转头看向身后。

他的身后坐的正是那群大学生，此时他们正有说有笑地商量着点菜。

再远些的地方就是餐厅的大门，不少人正陆陆续续走进来。

所有人表现得都很正常，姜云黎又抬头看了一圈餐厅的天花板，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在室内安装摄像头。

“怎么了？”谢景颂问道。

姜云黎没找到视线的来源，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有人在看我。”

谢景颂视线擦过姜云黎向他身后扫过，而后又收回来。

“说不定是你的哪个粉丝认出你了呢。吃饱了吗？”

姜云黎笑了一声：“也许吧。吃饱了，我们走吧。”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两人站起身，走向门口的时候，恰好和身后那桌一个站起身的男生擦肩而过。

“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点菜。”江柯说道。

“好，社长你去吧。”

江柯站起身，跟姜云黎擦肩而过，走向餐厅角落的洗手间。

洗手间空无一人，江柯站在洗手台前，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镜面反射的原因，江柯的眼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芒，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隐隐透出一股非人感。

“编号A037号已就位。”江柯语气刻板僵硬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说道。

洗手间外，刚落座的甜蜜情侣，刚入职不久的服务员，以及更多不起眼的人，在无人看到的角度，眼里同时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

“欢迎回来。”

姜云黎推来酒店房间的门，迎接他的就是潘诺西亚温柔优雅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偏偏和01的一模一样。

姜云黎无动于衷的走进房间，无情地说道：“这个声音不适合你。”

“这样吗？”潘诺西亚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这可是我珍藏了好多年的声音呢。”

“那这样呢？你喜欢吗？”潘诺西亚换了个萌萌哒的小奶音。

谢景颂跟在姜云黎身后进门，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反手关上门。

“我知道我调的声音很可爱，可惜盗用别人的专利是违法的。”谢景颂冷冰冰得地说道。

那是属于云宝的小奶音。

是他为姜云黎打造的礼物的一部分，不是可以随便让人挪用的。

“我只是看他喜欢这个声音，想让他开心而已，你不想吗？”潘诺西亚说道。

这次他又换了个声音，属于谢景颂的声音。

一瞬间，谢景颂好像问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赛博绿茶味。

他的脸更冷了。

姜云黎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下没插上嘴，谢景颂就和潘诺西亚吵了起来。

不过姜云黎自然是无条件偏向谢景颂的。

“好了，原本的声音更适合你，换回去。”

“好偏心啊，泽菲罗斯。”潘诺西亚换回原本的声音，用优雅清亮的少年音抱怨道。

“你不是说要和一起参赛吗？”姜云黎走上通往第二层的楼梯，推开一扇门，“进来跟我学。别给我丢脸。”

门口的房间四周放满了高大的全身镜，地上铺着适合跳舞的垫子。

他们定了整整两个月的房间，然后在酒店的协助下把复式套房上层的其中一个房间改造成了舞蹈房。

“好哦。”潘诺西亚的身影抢先一步，笑意盈盈地通过安装在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舞蹈室内。

谢景颂听着楼上渐渐响起的音乐声以及姜云黎跳跃后轻盈落地发出的响声，抬腿慢慢走上楼，站在门外。

舞蹈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谢景颂透过门缝看着姜云黎的一举一动，眼中不由得露出笑意。

姜云黎的每一个旋身、跳跃、抬腿，都杀气腾腾得，可惜潘诺西亚始终是人工智能，难以理解人类通过肢体语言表达的，只能通过主观意会的情感。

它就这么毫无察觉地扮演舞蹈中被姜云黎宣泄杀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