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时间逐渐滑向上午九点。秒针和分针重合的一刹那，存放在超级计算机组群的所有人工智能和世界各地的参与人员被同一时刻投入这座半虚拟城市。

“知道为什么把它成为半虚拟城市吗？”大赛开始前夕，栗子一边整理自己的全息设备，一边卖关子。

“因为这个城市里的一切变动都来源于真实世界，突如其来的风，随之被带起的树叶，一切都变化都不是程序计算模拟的结果，而是来自大自然的随机变化。”

栗子把设备的连接线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率先戴上耳机。

“所以这大概就是他们为什么大规模迁移所有人群的原因吧。现实的人类活动会带来更多的变化，但是这些人又不可能投入到虚拟世界中，即使放置投影也没法做出反应。没有人，但是有人活动带来的影响，这有点太诡异了。”

栗子说着，往后一倒，躺在柔软舒适的躺椅上，不禁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舒服。”

挪动两下，调整了个舒适的姿态，栗子戴上全息眼镜。

“来吧，欢迎和我一起进去虚拟的世界。”

短暂的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的黑暗过后，呈现在栗子面前的就是一个和在视觉和听觉上与正常世界无异的世界。

“哇塞。”栗子控制不住地发出惊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第一次走进大城市。

不过他的表现得并不显眼，因为他周围的人几乎都和他一样，瞪大了眼睛，满目惊诧。

他们使用全息系统通常都用于游戏，从来没见过这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画面。

几十上百人站在马路中间东张西望的动作好像有点傻，特别是在路两旁站在摊子里面带微笑的人衬托下，显得更傻了。

栗子这时候才发现，周围的摆设就好像正准备展开什么盛大集会一般，街道两旁是装饰各异的小摊，售卖着各种精美的工艺品。这些来自世界各地，天南地北的特色工艺品同时汇聚在这座虚拟城市里。

栗子眼珠一转，以他多年的游戏经验来说，这些人身上一定有线索。

“你好，你们是……”栗子刚一开口就卡住了，他应该叫他们什么？NPC？还是入戏一点叫摊主？

不过还没等栗子斟酌完，面前笑容甜美的摊主小姐姐就开口解救了他。

“我们是NPC哦。”

“啊？这是能……直接说的吗？”栗子傻眼了。

“也是摊主。”摊主小姐姐慢悠悠笑嘻嘻地说道，“要看看摊子上的东西吗，喜欢的可以买下来，之后快递送货上门哦。”

“嗯？你们还真买东西啊？”

摊主耸了耸肩：“参赛的人工智能一共就那么多，城市这么大，找不到目标的人总不能光无聊到处逛吧。买买东西就当自己出来旅游咯。”

“如果不喜欢买东西的话，那边。”摊主朝远处一座装修风格古典华美的建筑抬了抬下巴，“是剧院，等会有舞蹈表演，城市其他的地方还有其他活动，足够你们玩一天了。”

“等等。”栗子发现了盲点，“既然你们都是特意安排的，那是不是说人工智能就隐藏在你们之间。”

栗子突然有点心跳加速，如果是这样的话可疑人员范围就能缩小很多了。

“怎么可能？”摊主眉头一挑，“谁说它们之后隐藏在我们之中了，说不定你身边兴致勃勃东张西望的人里也有伪装的人工智能呢。”

“哦。”栗子蔫了，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放宽心，找不到也没关系，好好玩，能在我摊子上买点东西让我赚点提成就更好了。”摊主笑得眯起眼睛，想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现实世界中，临时指挥室大屏幕上的主镜头刚好在播放这一幕。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姜云黎张了张嘴，面露震撼：“这是那个商业天才的计划？”

谢令思鬼气森森地转过头，幽幽地说道：“是我，你有意见？”

这次这么大规模的人员撤离知道要花多少钱吗？知道万一蛛网来个鱼死网破发动袭击之后的维修要多少钱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谢令思眼神越发幽怨，知道他找个方法回血有多不容易吗？

姜云黎打了个寒颤，重新盯住面前的屏幕，不敢面对谢令思的眼神。

咳咳，干活干活。

对比程序在大赛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正式启动了。

到了这一刻，姜云黎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所以盯了电脑没几秒，姜云黎又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恰好就看到那个主播告别摊主，朝着剧院的方向走。

姜云黎眨了眨眼，想到之后即将看到了什么，忍不住啧了一声，才刚庆幸完换了赛程不用看着潘诺西亚丢他的脸，结果转眼就让它当上舞蹈演员了。

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的栗子不知道头上有“天眼”在盯着他，还对他的行为颇为关注。

此时他正兴冲冲地带着新线索奔向下一个地点。

在一群兴致勃勃的无头苍蝇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目标明确步履匆匆的人，这显眼程度不亚于一张白纸上画了个墨点。

有人不在意，也有人对目标志在必得。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抬腿跟了上去。

和他们动作一致的人不少，不说他们的动作并不隐蔽，即使有心注意遮掩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起行动。

栗子刚走没两步就知道身后有不少人跟了上来。不过他也不在意，这条路又不是他的，谁都能走。

而且他要去的地方也不可能只让他一个人进去。

栗子抬头，古典华丽的大门就在眼前，旁边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剧院演出为免费演出，请于固定时间观看表演。

下面就是剧院的演出时间表，第一行写的就是摊主提到过的舞蹈表演，是一个挺少见的舞剧，演出时间是早上10点。

大赛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也就是说第一场舞剧很快就要开始了。

栗子快步走进剧院，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

他在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进过剧院，栗子自认自己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看不懂那些华美的乐章和唱腔舞蹈。

万一为了附庸风雅不小心睡着了，对所有人都是个很不尊重的行为，所以栗子很有自知之明地对剧院敬而远之。

没想到第一次走进剧院居然是在虚拟世界，不知道和现实的有没有什么不同呢，栗子想着。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不同，建筑舞台布局有没有不同他不知道，但是栗子敢保证他发现的点绝对是现实里没有的。

谁会在剧院里卖玩偶熊啊喂！栗子无力地垂着眼盯着眼前的矮矮的可爱的小男孩。

还是一个看着年纪就不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很可爱，肉嘟嘟的小脸蛋，头顶的黑发柔软蓬松，别着一枚形状饱满又毛茸茸的云朵发夹，怀里抱着一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玩偶熊。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萌萌地盯着人看，让人看得手心发痒，恨不得把眼前的小可爱抓进怀里狠狠揉一顿。

栗子艰难地抵抗着人类幼崽的萌力光波，开口道：“小朋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眨眨眼，举起怀里的玩偶熊：“卖玩偶熊，叔叔你要买吗？”

栗子呼吸一滞，脑海里的问号喷涌而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问什么。

这槽点是不是有点多，栗子努力拨开快挤满脑子的问号，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出现在虚拟世界，参与人员的报名不是要成年吗？而且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在剧院卖玩具熊，这是在雇佣童工吗喂！还是他是人工智能？

“我哥哥是主办方工作人员之一，所以我可以来扮演NPC，卖玩偶熊想给哥哥补上生日礼物，还有我不是人工智能。”小男孩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栗子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把边想边把自己的问题都问了出来。连忙哦哦地应了两声。

“小云，舞蹈剧快开场啦，快回来。”就在栗子还想继续问的时候，一个女生小跑到坐席旁的走道上朝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可惜地低头看了眼怀里没卖出去的玩偶熊，抬头看了眼栗子旁边的位置，又转头看了眼被厚重帷幕遮挡的舞台，转身跑走了。

速度快得栗子连挽留都来不及，只好收回手，顺势往刚刚小男孩看过的他身边的位置看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在他和小男孩聊天的时候，他身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了一位身穿优雅礼服的外国女性。

容貌算不是夺人眼目的惊艳，但是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红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一双碧绿的眼睛看着刚刚小男孩离开的方向。

注意到栗子的目光，红发的女士也转过头，朝着栗子微微一笑。

“他很可爱。”红发女士语气温柔地说道。

“啊，是啊，我还没在现实里见过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栗子哈哈笑了两声。

“也很厉害。”

“什么？”红发女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栗子没有听清。

“没什么，剧目要开场了。”红发女士转头看向舞台的方向。

灯光暗了下来，栗子借着最后的一点灯光只能看到她优雅的坐姿，交叠搭在腿上的双手，以及弧度完美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