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梓柏踏入屋里,当即闻到一股浓香,难闻得很,他抬手,在身前挥了挥,便要离开。
小兰不知在心虚什么,回头望了眼,她哀求道,“喻将军,既然来了,要不还是看看洛姑娘再走吧?”
喻梓柏向她投去淡漠目光,她便噤了声,退出去,自作主张地合上了门。
“洛姑娘。”喻梓柏往前走几步,看着那被层层纱帐拦住的大床,像花生米一样,外边套着罩子,场景朦胧得很。
他沉声,有些不耐烦,“到点了,你该到我房前来帮我入眠了,为何还在睡?”
洛娮娮唤了声,“喻将军?”
喻梓柏眼皮子一跳,洛娮娮这声音,娇柔得很。
“洛姑娘,你不愿意?”
喻梓柏心想着再给洛娮娮每月多加点银子,却听她细声细气地问,“喻将军,你看见我的浴桶了吗?”
“什么?”
“你能不能舀点水来?”洛娮娮喘口气,望着帐外的黑色人影,见那人影不动,她说,“用水来浇浇我。”
“洛姑娘又不是植物,浇什么水?”喻梓柏的耐心差不多用完了,语气微微带着讽刺,“我看洛姑娘还没睡醒吧?”
洛娮娮有些难堪,央求道,“喻将军,你就帮帮我吧,我害怕一会儿会有其他人进来。”
喻梓柏淡声道,“我在房中等洛姑娘,不急。”
“喻梓柏你别走啊!”洛娮娮一急,索性说了出来,“我怀疑这香是什么催情香,我一醒来就浑身燥热,一定是有人害我啊!要毁了我的清白之身!”
喻梓柏将将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扭头道,“洛姑娘原是歌姬,还有清白之身?”
洛娮娮气道,“喻梓柏!我要是被人给糟蹋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喻梓柏捂住口鼻,思索了会儿。
“喻梓柏。”洛娮娮浑身无力,勉强下了床,在地上一边爬一边扯开那些碍事的帐帘,她含水的双眸寻着喻梓柏的身影,“你走了?”
喻梓柏后退一步,转身往洛娮娮所在的地方去,他挥开帐子,看向大床上,无人。
“喻将军。”脚边响起一个咕噜声。
喻梓柏低头一看,洛娮娮又娇又软的趴在地上,脸颊红润,双目盈盈,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拽住了喻梓柏的脚踝,她似乎是忍得很用力,说话跟咬牙切齿一般,“喻将军,快!”
喻梓柏说,“洛姑娘,你不能寻死。”
“什么?”看着喻梓柏那张微动的唇,洛娮娮心中萌生一股热切。
“洛姑娘要是死了,就没用处了。”喻梓柏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瞧着她,都这个节骨眼了,喻梓柏还在怀疑猜测她是不是装的。
洛娮娮一掌靠在喻梓柏的脸上,“喻将军,你再不帮我,我就要亲你了。”
喻梓柏双目一惊,猝然起了身,他连步后退,身影由清晰变做黑黑的一团。
转身时衣袖荡开纱帘,帘擦过喻梓柏红润的耳垂。
洛娮娮等着他,脑门上生出了热汗,为了转移注意力,洛娮娮冲着他的背影说,“喻将军,我脑子不好,连大学都没考上,没想到喻将军也没脑子,这府里的明争暗斗,喻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谁给你熏的香?”喻梓柏单手端着水盆走了过来,他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娮娮,“方翠翠?”
“不是她还能有谁?”洛娮娮猜测道,“可能她还收买了我身边的侍女,小兰。”
“洛姑娘脑子倒不傻?”喻梓柏嗤笑一声,“说吧,你费尽心思留在我身边,究竟是为何?”
洛娮娮简直哑口无言,喻梓柏竟然以为她这副样子,是露出了真面目?
“你没看过话本子啊你?”洛娮娮双手扯着喻梓柏的裤腿,“快浇我呀!”
喻梓柏手腕一转,冰冷的水直直灌在了洛娮娮的头顶上。
洛娮娮差点呼吸不上来,她抹了把脸,“喻将军,还不够。”
喻梓柏移开手,松了木盆,重重的声响击打着洛娮娮的神经,她仰头,模糊看见喻梓柏那张淡漠的脸,微眸生光,似乎是天神对人的悲悯。
喻梓柏俯下身来,将她抱起。
熏在衣袖上的清浅的香让洛娮娮有些入迷,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喻梓柏,喻梓柏阴沉着脸,似乎很不情愿。
洛娮娮小声问,“喻将军,你既然不想抱我,现在又是怎么——”
话音随着洛娮娮一起,落入了浴桶中。
喻梓柏背过身去,“洛姑娘,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咕噜咕噜……一盏茶的时间?”洛娮娮差点儿没在水底溺了,她像鱼儿一样跃出水面来,朝着喻梓柏的背影问,“是多久啊?”
喻梓柏猛地拉开门,守在门外的小兰一惊,转过身来看着喻梓柏,甚至打量着喻梓柏的穿着,除了衣衫有些湿之外,其他都没什么。
“进去照看着。”喻梓柏留下这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走到一条幽暗小道上,喻梓柏站定,望着明月,长长地舒了口气,想到洛娮娮在自己怀中的景象,他面上无端的燥热起来。
喻梓柏扯扯耳垂,愤愤地走了。
半个时辰后,洛娮娮的身体才恢复了平静,她望眼站在桶边的小兰,起身时说,“我还要去喻将军那儿一趟。”
“去哪儿做什么呀?”小兰紧张地问。
“喻将军让我做的事,不是方小姐想的那样。”洛娮娮踏出浴桶,湿漉漉的衣衫像下雨一样滴着水。
小兰要跪,洛娮娮出手拦下,“我知道你也难做,不过下次涉及到我的底线问题时,请你保持善良。”
小兰目送洛娮娮离开,直到门合上,她才哭着说了句,“洛姑娘,你可衣裳都没换呢。”
洛娮娮哪儿还有衣裳换,她之前那身衣裳破了,这回这身衣裳,湿了。
夜晚的风袭来,凉飕飕的,洛娮娮走到喻梓柏房前,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洛姑娘,我等了你半个时辰。”房里传来喻梓柏低沉的声音。
“有事找我就是好声好气的洛姑娘,平时就是冷漠的洛娮娮。”洛娮娮俯靠在木门上,轻声说。
喻梓柏听见了她这话,但没回复。
“洛姑娘,请开始吧。”喻梓柏正对房门而坐,他合上眼,专心倾听着洛娮娮的叩门声。
不得不说,洛娮娮的业务能力是很棒的,仅仅只是简单的叩门,却叫人心里舒爽,耳朵更是连着脑神经一样的酥麻。
不知不觉的,喻梓柏就睡了过去。
-
翌日,阳光普照,树影重重,沙沙作响。
洛娮娮入住的院中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那香可是花了我大价钱,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好?”
方翠翠又恨又气,一根手指头用力戳着小兰的胸脯,“你说喻将军昨晚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喻将军找洛姑娘有事。”小兰哑着嗓子说,“许是喻将军忽然出现,将洛姑娘给吓住了,所以洛姑娘便不再——”
“说的个什么听也听不清。”方翠翠烦躁地挥挥手,示意那马夫别站在这里碍眼,马夫跑走后,方翠翠低声问,“我问你,你确定喻王爷没跟洛娮娮发生些什么?”
“我听过了也看过了。”小兰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那后来洛娮娮去找喻王爷,是干嘛去了?”
“洛姑娘只是站在喻将军门外,好像是守着喻将军入眠一样。”
“奇怪。”方翠翠扯了扯唇角,“喻王爷一直不近女色,难道是不举?只得用这法子来缓解自己的**?不过也不对啊。”
方翠翠咬着唇角思索半天,也没思索个什么出来,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慌张朝着小兰,“还不快走?”
“方姑娘怎么在这儿?”是柯华熙悠然而至,他缓步走在廊下,光影投在他身上,显得他温润如玉。
“柯大人怎么来了?”方翠翠还在因为他之前不帮自己说话而生气。
“方姑娘真是蠢笨。”
“什么?”方翠翠瞪着眼睛看向他,“柯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男子身边的女子,都不是只有一个。”柯华熙淡笑道,“你如此对待梓柏身边的洛姑娘,梓柏也会瞧不上你。”
方翠翠生怕他知道昨晚的事,便问,“那柯大人,我究竟该怎么做呢?难道喻王爷不喜欢甜美的女子,而喜欢那种清淡的?”
“不是这个。”柯华熙摇摇头,劝导道,“方姑娘应该洁身自好,也投其所好,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多出现在梓柏眼前,少说些聒噪话。”
方翠翠急了,“柯大人这是觉得我还不够漂亮?”
“噗”一声,柯华熙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方姑娘便先从唤梓柏为将军开始做起吧。”
时间已将近正午,柯华熙告别闷闷不乐的方翠翠,走过长廊时,看了眼洛娮娮那紧闭的房门,“方姑娘,今日柯重会来,你也好好的唤了洛姑娘一起来靶场玩吧。”
喻梓柏是他的表弟,柯重也是他的表弟,不过柯重要比喻梓柏小一岁,才十七。
许久不见柯重,心中生出对兄弟的想念之情来,走到天香庭院时,瞧见柯重与喻梓柏走在一起。
柯重一手搭在喻梓柏的肩上,乐呵呵地说着话。
“柯重。”柯华熙快步走了起来。
柯重回头,大笑道,“我说怎么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和表哥呢,原来是大哥呀。”
柯重为人单纯直率,有什么说什么,不好使心眼子,他长相俊朗,气质偏文弱,个子也不太高,站在喻梓柏身边,像个姑娘似的。
“真是好久不见啦!”柯重奔过来,一拳靠在柯华熙的肩上,“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都催着大哥你赶紧成家,看来你没放在心上啊?”
柯华熙温和一笑,“我不急,梓柏还没想法呢。”
“你是大哥,最大的那个,你怎么能不急啊?”柯重跟着柯华熙走到喻梓柏这边来,喻梓柏沉默着不讲话,心里却在想,他们俩都是柯姓。
“咱们先用午膳,之后表哥再叫了这府中的漂亮姐姐来,我们一起玩,可好?”柯重望向喻梓柏,那双不谙世事天真有神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你还是那么贪玩!”柯华熙笑道,“梓柏可没时间陪你玩的。”
“好嘛表哥!”柯重揪揪喻梓柏的衣袖,卖乖道,“表哥肯定不会陪我白玩的,到时候,我帮……”
“好了,玩就玩吧。”喻梓柏低笑了声。
三兄弟用过午膳后,漫步在小径上,这小径两旁都有绿意点缀,虽是小径,实则很宽大,柯重走在最中间摸着肚子,感叹道,“还是表哥这儿的饭菜好吃,酒也不劝我少喝。”
“你年纪轻轻的,嗜酒可不行。”柯华熙严肃道。
“知道了知道了。”柯重目光一转,看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两位漂亮姑娘,他来了兴致,用双手指着那边,“表哥,那两位姑娘是谁呀?可否引我认识?”
柯华熙朝亭中望了眼,“是方姑娘与洛姑娘。”
“洛姑娘?”柯重笑着跑了起来,“不会是明月楼的第一大美人,洛娮娮吧?”
喻梓柏与柯华熙对视一眼,柯华熙笑了声。
柯重一路逆风跑到亭外时,看见身穿粉衣的姑娘趴在桌上昏睡了去。
“这是洛姑娘么?”柯重皱眉,朝着走来这边的喻梓柏问,“为何我一来,她就睡了?”
方翠翠这回倒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撇撇手,冲着喻梓柏跟柯华熙解释,“喻王,喻将军,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柯华熙垂眸看了眼,洛娮娮脸色燥红,眼皮紧闭,眉头皱着,似乎有些难受。
喻梓柏扒开方翠翠,来到洛娮娮这边,俯身时冰冷的语气溢了出来,“还不快让你身边的侍女去叫大夫?”
柯华熙弯唇时挑了下眉,在喻梓柏脸上看到焦急神色,倒还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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