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江南下起了绵密的春雨。苏瑾醒时,窗棂外已笼着一层薄雾,檐角垂落的雨丝敲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他想起萧珩昨日提过一句“江南雨前茶最是清甜”,便让人备了油纸伞,亲自去巷尾的“茗香居”买茶。
刚拐进巷口,就见一道熟悉的青衫身影立在茶铺檐下。萧珩没撑伞,肩头沾了些雨星,却浑然不觉,正低头看着茶铺老板用竹筛晾茶,指尖偶尔会轻捻一片茶叶,动作带着几分专注。
“阿珩兄,你怎么在这儿?”苏瑾快步上前,将手中的油纸伞往他头顶倾斜,大半伞面都罩住了他,“这么大的雨,也不找个地方躲躲。”
萧珩抬眼,见苏瑾的发梢沾了雨珠,鼻尖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特意为他而来。他心头微暖,接过苏瑾递来的另一把伞:“想着昨日你说喜欢雨前茶,便来看看,正巧等你。”
两人并肩走进茶铺,老板见是苏瑾,笑着迎上来:“苏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刚到的碧螺春,还带着水汽呢。”
苏瑾拉着萧珩在靠窗的桌前坐下,指着茶罐道:“就要这个,多包两斤。阿珩兄,你尝尝这个,入口清甜,回甘还长。”
老板很快泡了两杯茶上来,茶汤碧绿清澈,热气袅袅中带着兰花香。萧珩浅啜一口,确实如苏瑾所说,清甜中带着雨前茶特有的鲜爽。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苏瑾正捧着茶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在等待夸奖,模样鲜活又可爱。
“确实不错。”萧珩勾了勾唇角,难得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比宫里的贡茶更有灵气。”
苏瑾眼睛一亮:“那是自然!宫里的茶虽好,却少了点江南的烟火气。对了,阿珩兄,你之前说在京城做事,是做什么的?”
萧珩握着茶杯的手指微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不能暴露帝王身份,却也不愿对苏瑾说谎,只能含糊道:“算是……替人打理些事务,琐事繁杂。”
苏瑾没多想,只当他是京城里的幕僚或管事,笑着点头:“那肯定很辛苦吧?不像我,只管着家里的生意,自在得很。”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有烦心事,前几日西域的商队说,那边的关卡查得严,丝绸运过去要多缴三成税,这样一来,利润就薄了。”
萧珩闻言,心中微动。西域关卡是去年新换的守将,据说与朝中的丞相有牵连,此次抬高商税,恐怕是想暗中截留钱财,充实丞相的私库。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守将姓什么?可有什么偏好?”
苏瑾愣了愣,随口答道:“好像姓赵,听说喜欢收集古画。怎么了,阿珩兄有办法?”
萧珩浅啜一口茶,掩去眼底的思绪:“或许能帮你想想办法,你先别急,等我消息。”
苏瑾惊喜地看着他:“真的?那太谢谢你了!阿珩兄,你真是我的贵人!”
两人又聊了许久,从江南的茶,聊到各地的商路,再到苏瑾小时候跟着父亲跑商的趣事。苏瑾说得眉飞色舞,萧珩听得认真,偶尔会插一两句,气氛温馨又自在。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薄雾洒进茶铺,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瑾提着包装好的碧螺春,与萧珩并肩走出茶铺。巷口的柳枝沾着雨珠,随风轻摇,像极了此刻两人间悄然涌动的心事。
萧珩看着身边的少年,心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一直这样,远离朝堂的纷争,只在这江南雨巷里,与他品茗闲谈,该多好。可他也清楚,这不过是奢望。他肩上扛着江山社稷,注定不能如苏瑾般自在。
回到苏家别院,萧珩借口回房休息,实则立刻召来影卫:“查西域关卡守将赵奎,收集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另外,找一幅唐宋时期的古画,送到他府上,就说是……苏公子托人送的。”
影卫领命退下后,萧珩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芭蕉叶上残留的雨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墨玉牌。他知道,自己对苏瑾的在意,已经越来越深,深到愿意为他动用暗中的势力,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可这份在意,于他,于苏瑾,究竟是福是祸,他却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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