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帝

这天越发阴晴不定了。

入夜,又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一丝月亮和星星的影子。

绵绵细雨不绝地飘着,凉丝丝的,这时还未起风,听不见竹林的竹响声,只能听到雨打下的声音。

仿语去了三位姑娘那儿玩,道侣早早地歇下了,夜亭说是去逛逛皇宫,逛了一下午也没见个人影,白缘只能撑了伞,想自己去竹林琢磨着吹笛子。

结果他刚走到房后的小道,一转身便看到房中有光,像是点了蜡烛,一个苗条修长的女子的影子在窗上映着。

不好的念头在心中生起。

白缘急忙跑了回去,打开门时却只看到一盏火光摇曳的蜡烛被摆在桌子上,窗户紧闭着,“姚焰”和“凌凝”好好地立在桌旁。

正当白缘疑惑时,不知哪的一阵阴风吹来,冷得白缘抖了抖。

蜡烛灭了,白烟缓缓升起。

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白缘看不见四周,更不敢到处走动,只得竖耳听声,但周围却安静得渗人。

“谁?”白缘试探性地说了句。

没想到下一秒,背后就有了股凉意,紧接着是幽幽的哭泣声在耳边响起,压抑又悲伤。

和上次在“亭子”中的哭声一样。

白缘挺信鬼怪这些东西的,再加上这鬼没有害他,他自然是不怕。

“姑娘,如是受了冤屈,讲出来便是,在下定当全力帮你。”白缘道。

“……我没有冤屈。”一阵沙哑低沉的女声从他身旁传来。

白缘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会,那女鬼又道:“你真当愿意帮我?”

“当然,”白缘道,“但不知能不能帮上。”

“好。”

空灵的尾音在房中回荡,久久不散。

莫非是位神仙?

黑暗中,白缘看到了一位发着青光的女鬼,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一身温婉白衣,桃木簪子插在半挽的发上,看眉目,应该和之前遇到的那位是同一……鬼。

女鬼朝他一抬手,随后轻飘飘地向门外去了。

白缘急忙追了上去,可女鬼飘得实在太快。

终于,他在追到大拱门前时追丢了。

白缘刚停下脚步,一只手便搭在了肩上。

他以为是女鬼,一句“姑娘”刚想说出口就听到一个男声道:“阿缘。”

“韩帮主?”不用想白缘也知道是谁。

真正见过又认识他的人很少,而会唤他“阿缘”都是师父那辈的人,除了韩自支就没有其他人了。

韩自支穿了件墨绿色长袍,头发束着,手上拿着一把看着普通的大刀,刀柄上刻着红色的三字:九唤天。

“看你跑得这么急,莫不是在找人?”韩自支问道。

“……是啊。”白缘道。

“巧了,我也在找人,正好我们一起。”韩自支笑了笑,道。

“……”白缘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

倒是韩自支,看到白缘一副为难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道:“还是别一起了,待会儿打起来会伤到你,你去忙吧,等我下次去百安宗再一起好好聊。”

“好。”白缘点点头。

“再会。”韩自支说罢便跳到围墙上。

“再会。”白缘道。

待韩自支走远,白缘四处寻找着女鬼,终于是在拱门外的一座房后看到了女鬼探出了一个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忽地一下又跑了。

白缘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偌大的宫中竟没有一个侍卫婢女,静悄悄的,仿佛无人之地。

跑过一个拐角处,女鬼停在了一座没光的屋前,趴在窗上不知在看什么。

屋门被红色的铁锁拴着。

白缘向四周望了望,明确没人后才向女鬼跑去。

不想那女鬼竟转了个身,留给白缘一个深邃的眼神,消失在了窗前。

白缘跑到窗前时,只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似乎是桃花。

不等他细想,就听到身后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转过身,天一下变得亮如白昼,不,就是白昼。

只见太阳高照,万里无云,鸟鸣不断,旁边的小溪的水流淌着,脚下是翠绿色的草地,连片茂盛的桃花树包围着他,桃花开得旺,艳红粉嫩的一朵挨一朵。

他怎么到了这?

一阵带着香味的风吹过,一位红衣的女子从白缘面前跑过,墨色的长发和衣袍向后飘着,像是位下凡的仙子。

细看她的脸,竟和女鬼一模一样,只是她气色饱满,面上含笑,是个人。

“快来快来,我折根桃枝给你。”女子回头,对着白缘的方向喊道。

白缘知道她没在对自己说话,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的一位黑衣少年正在向这里跑。

少年束着发,戴着银护腕,腰上别着玉环和绿色香囊,白缘越看他越觉得熟悉。

……二皇子?

白缘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位二皇子明显和他看到的年轻许多,没有了威严冷峻,更多的反而是开朗天真。

这位是南宫卓,那位女子肯定就是寒冰了。

二人似乎看不见白缘。

寒冰在一棵大桃树下转了几圈便一下跳到树干上,提了提袖子,折了根开了很多花的枝,满意地笑了笑。

恰好南宫卓跑到树下,看到寒冰拿到了树枝,笑着问道:“还要摘吗?”

“不了。”寒冰从树干上站了起来,道。

她说完,南宫卓张开手臂,寒冰看了眼他的位置,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跳进了他的怀中。

寒冰站稳了便举着桃枝在南宫卓面前晃。

“看,漂亮吧。”寒冰道。

“没姐姐漂亮。”南宫卓笑着道。

“嘴真甜,”寒冰道,“等树结果子了姐姐给你摘一篮。”

“好。”南宫卓道。

寒冰把桃枝给了南宫卓,道:“等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你还有功夫出来玩吗?”

南宫卓拿了桃枝有些羞涩,过了会儿才道:“只要姐姐叫我,我就有空,再过四五十年也一样。”

“再过四五十年你都成老头了,还出来玩,在家陪小孩玩吧。”寒冰摘了朵桃枝上的花就往南宫卓头上戴。

南宫卓弯下腰,道:“那姐姐呢?”

“拜托,我可是仙子,仙子是不会老的,”寒冰道,“何况是我这么天生丽质的仙子。”

“对对,姐姐最漂亮了。”南宫卓笑了笑。

尽管白缘知道他们看不到自己,但还是识相地背过了身。

谈情说爱的,闲人看不得。

两人的谈笑声渐渐远了。

白缘转过身,但那桃花林竟在眨眼间变成了阴暗的楼梯道。

梯道的尽头有微弱的烛光。

白缘朝着烛光走去,走过一扇开了的大铁门,门后是一个到能一眼看到头的空荡荡的小间,即使点了烛灯也依旧阴暗。

一身黑衣的二皇子站在小间内。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原先看到的开朗少年变成了威严君主。

“您当真不肯给我?”南宫卓道。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缘这才发现他面前跪了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被从上方垂下的铁链捆着,身上没伤,只是穿得有些破烂,脸上衣服上全是灰尘泥巴,头发胡乱披着。

“李云都搜不出的人,你觉得它能搜得出来?”男人嗤笑一声,道。

“搜不搜得到是我的事,就不劳父皇您操心了。”南宫卓道。

父皇?

也就是说那男人是本该逝去的皇帝,南宫待决。

“东西是不可能你的,要杀要剐随意。”待决道。

“我怎么敢啊父皇,杀了您皇兄会伤心的,”南宫卓笑了,道,“所以要先杀了那个废物再杀您。”

听到这,皇帝那冷静的表象终是破了,瞪着南宫卓,怒道:“你敢动远儿?!”

南宫卓一巴掌打了上去,道:“您还是如此护着南宫远那个废物,从来不愿意施舍给我一点爱。”

“……”待决没有反驳,侧着被打的脸一动不动。

“您真当我不知道吗?”南宫卓冷下脸,道,“什么在战场上捡的两个遗孤,什么一生无爱勤勤恳恳,全都是他妈的放狗屁!”

“你和宫女干的蠢事,后果为什么要我来承担?你大可以将那宫女赐死,为什么还要让她把我生下来,让我每天过得生不如死!”

“你将南宫远封为太子的那天,大臣们都在嘲笑我,笑我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过一个废物。”

“从那天以后连个小宫女都敢爬到我头上来,所以我把她们杀了,你却说我错了,可我能有什么办法,等我被她们打死饿死了再报复吗?!”

待决闭了眼,不说话。

南宫卓骂完,长叹口气。

“东西您不给我我自己去找便是,那废物的皇位我也要定了,”南宫卓恢复了平静,道,“您要记住,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怨您自己。”

说罢,吹了蜡烛,南宫卓拂袖便要离去。

“……是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待决没看他,低声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要被情情爱爱迷了眼,她要离开你,就由她去吧。”

南宫卓的脚步顿了顿,但也只是顿了顿。

白缘见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向后退了一步,谁知刚好撞上了铁门,铁门边晃边发出“吱呀吱呀”声。

撞上了?这不是幻境?

“谁?”南宫卓停下脚步,对着铁门的方向道。

见南宫卓也看不见自己,白缘转身便顺着楼梯向上跑,在冲破一块木板后来到了地上。

他这才发现刚刚那是个地下的暗道。

白缘站起身,不带停歇地跑到门前,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从门缝中可以看到红色的锁。

身后南宫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当白缘不知所措时,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呼吸不畅。

忽地,眼前一黑。

“小道士。”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缘睁开眼,看到夜亭正蹙着眉,晃着自己的肩膀。

“子骁?”白缘有些惊讶地道。

环顾四周,他还站在窗前,一旁门上的红色铁锁格外扎眼。

夜亭见他醒了,放开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之前在亭子见到的那位姑娘带我来的,她似乎需要帮忙。”白缘道。

“所以她就给你施了幻术?”夜亭道。

“那原来是幻术。”白缘道。

世上竟真的有人能将幻术使得炉火纯青。

“她给你看什么了?”夜亭往木栏上一靠,问道。

白缘将刚刚看到的桃花林里的场景和南宫卓囚禁皇帝的事告诉了夜亭。

“有趣。”夜亭只是笑着评价了两个字。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那位姑娘。”白缘道。

“她无非是想让你去阻止二皇子一错再错下去,但你想她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二皇子,要来找你当中间人?”夜亭看着白缘,道。

“……”白缘没说话。

“你斗不过一个未来的皇帝,这个忙你帮不了,就别再念着帮她了,告诉她趁早消了念头,趁早去投胎。”夜亭道。

“你说的对。”白缘道。

“走吧,小妮子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夜亭道。

“嗯。”白缘笑了笑。

两人刚离开窗前,两道身影便落到了一旁的围墙上。

仔细一看,竟是弃谎和另一位陌生的小姑娘。

韩混混头子其实人挺好,就是不太喜欢夜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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