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盈挡在房门外,神色冷淡得看着支遥,示意他有话快说。
“雾山可在里面?”
“不在。”
支遥皱眉,看着陆方盈面有不悦:“那你怎能孤身待在女子的房内?”
陆方盈见他有了脾气,突然心情变好了,他抱臂笑道:“自然是房间的主人允准的。”
“……若她回来,麻烦转告一句,狐妖一事,我探查到一些线索,想与她商议。”支遥不愿和陆方盈多言,留下话后转身就走。
陆方盈倚着栏杆,看着支遥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淡去,距南雾山离开已经过去三刻钟,不知她是否顺利。
“你怎么站在外面?”席云端着热粥,不知何时回来的。
“当然是出来应付不必要的人了。”陆方盈直起身,先一步给席云打开了房门。
南雾山关上书房的门,施法放出金蝶,来感知此处是否有不易察觉的妖气,她的目光在屋内粗略扫了一圈。
书房宽敞整洁,书架上的典籍排列有序,房间内的花瓶器具一尘不染,甚至是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摆放得规规矩矩。
太干净了。
石望兴既不让下人入内打扫,难不成是他亲力亲为?但这不仅是卫生上的干净了,更是一种刻意追求的秩序感,像是精心布置给外人看的。
南雾山在书房内仔细走动检查,书架后的墙壁敲击声沉闷,并无密道,地砖严丝合缝,也没有松动的痕迹,就连瓷器都一一转动,皆无反应。
而金蝶也没有感知到任何,这不正常,但目前确实查不到什么。
时间有限,南雾山不敢再耽搁,她转身就来到石望兴的厢房。
对比之下,厢房就有人气得多。
比如喝了一口的茶杯,下到一半的棋局,甚至是外间的窗户也是半开,显然刚刚就有人在这,且绝对不止石望兴一人。
南雾山来到内室,一番查看下来,只有石望兴的日常服饰,衣柜及梳妆台上一件女主人的物品都没有。
南雾山走出厢房,站在院中,收回金蝶,此趟结果,一无所获。
这时,院外走廊传来脚步声,南雾山抬头一看月亮,确实已将近半个时辰。她快速闪回竹林之中,翻墙离开石府。
敲门声响起,席云兴冲冲地打开门,却不是南雾山。
“我来这里等南雾山回来。”明月芙解释道。
席云失落得太明显,陆方盈站在他身后,带他让出了位置:“进来吧,正好有一人在等你。”
明月芙带着疑惑踏进房间,在看清靠在床榻之上的人时,惊喜万分。
“阿玉!表姐呢?”
阿玉艰难起身,却被陆方盈和席云二人拦下,明月芙这才知道她的伤势。
“表小姐,小姐她……遇害了。”阿玉的眼泪倏然落下,泣不成声。
明月芙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敢置信,她咬紧牙关,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从石望兴生病那时候说起。”
阿玉点了点头,抹掉眼泪,开始回忆起年初的事。
“三月初,石望兴出门巡铺,淋了一场大雨,到家后就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小姐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可他的病一直不见好,小姐却病了。
石望兴的高烧一直持续了七八天,老夫人急得不行,一直说是老爷当年做错了事,如今报应落在她儿子身上了。
后来,老夫人不知从何处请了一个怪医回来,关着门给石望兴医治了一天一夜,他的病竟然真的好了,可他清醒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之前对下人都很和善,病好之后,对下人动辄打骂,和小姐更是形同陌路。
小姐病中,他一次未曾探视,他自己病好了就要跟小姐分房,自己搬到书房那个院子去住不说,还不准小姐踏入半步。
小姐为此郁郁寡欢,但她仍放心不下那个石望兴,每每过去送这送那,结果反而次次被赶出来。
一直到四月底,小姐想趁他外出的时候,去替他收拾换季衣物,结果在他的衣袍里找到一支发簪。
小姐当时很生气,她执意要在书房等石望兴回来问个明白。那天晚上,小姐跟他大吵了一架,但不知道石望兴最后说了什么,小姐从书房出来后,心情好了许多。
后来!后来……没过两天,小姐突然投井了!”
“然后呢!她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姐吩咐我去取订做的夏衣,我回去的路上就被家丁抓了起来,他们说我偷盗财物,意图私奔,把我关进了那个地方……”
房间内一片死寂,听完阿玉所说的,不仅没有解开任何疑问,甚至整件事都透着诡异。
“石望兴跟江忍冬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房门响动,南雾山已经回来,她面色凝重,显然听到了大部分话。
阿玉摇头。
明月芙看向南雾山,问道:“结果如何?”
“他的书房不像在使用的样子,但十分干净整洁。”南雾山来到桌边坐下,接过陆方盈倒的茶水,“隔壁厢房倒确实是符合阿玉所言,但他今日似乎有客人。”
明月芙冷哼道:“是那个姓吕的。要我说他根本不是什么性情突变,而是借机暴露本性。”
“你去查江忍冬住的地方,可有什么奇怪的?”
明月芙摇头,一脸气愤:“就算有什么,也定被他销毁了!”
“整件事太过奇怪,最好还是先查清楚石老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个怪医又是何人。”陆方盈指出事情关键,他对明月芙问道:“天上人间查了吗?”
明月芙一想到是秦楼楚馆,立刻反驳:“那地方有什么可查的。”
“所以你才没有救下她。”
明月芙闻言,神色一僵,她的目光触及伤痕累累的阿玉,心中郁气堵塞,颓然垂头。
南雾山叹了口气,帮她解围:“还是让支遥帮忙去查吧。”
“他正找你呢。”陆方盈幽幽说道,“说是狐妖之事有线索了,想要跟你,一起商议。”
南雾山深感头大,这不是席云的历练么?
“明日我们再一同去听听看吧,今日天色不早了。”
明月芙识趣道:“那我带阿玉回去。”
南雾山摆手,“就让她在此好好休息吧,你那边人多眼杂,未必安全。”
明月芙犹豫片刻,收下了这份好意。
南雾山起身,随陆方盈和席云一同走出房间。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嗯。”席云点头,转身欲走,却见陆方盈呆在原地欲言又止。“我要洗浴,陆方盈你先别回房。”
南雾山看席云急匆匆地跑走了,一脸无奈。
“饿不饿?我陪你下楼吃点。”
经陆方盈一问,南雾山才发现自己一番折腾,还未用膳。
两人一同来到大堂,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很快便上来了,陆方盈还特意加了一份卤牛肉,香气四溢。
但看着面前这一海碗大的面条,南雾山感觉无从下筷。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我用过晚膳了。”
“唔,我吃不了那么多。”
陆方盈听到她低声嘀咕,眼底泛起笑意:“好,帮你分担点。”
南雾山点头,问小二拿了个空碗,和陆方盈分着吃。
“你平日不怎么下山,怎么会认识无上剑宗的人?”陆方盈盯着碗里的牛肉,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探究。
“门派之间会举办宗门切磋,算是友好交流。”南雾山解释道:“一般会持续半月左右,上次是在栖霞阙举办的,所以会认识几个。”
“他好像跟你很熟?”
“支遥吗?”南雾山停下动作,“算是熟识,他为人谦逊,能力出众,在众弟子中属佼佼者。”
陆方盈轻声应着,翻着碗里的面条。
南雾山看出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轻声反问:“怎么啦?”
“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名字不太好。”
南雾山微微一怔,莞尔笑道:“我觉得很好啊,陆方盈,品行方正,生命丰盈,是一个充满希望和祝福的好名字。”
“是吗?”陆方盈抬眼看她,“那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母亲希望我能成为柔韧而坚定的人。”提起母亲,南雾山眼神柔和。
“你本就是如此。”
陆方盈脱口而出,目光灼灼,烫得南雾山的脸颊有些发热,她有些招架不住,眨眨眼,移开了视线,转而盯着眼前的面汤。
“你怎么会突然觉得名字不好?”
“不够……平易近人。”陆方盈放下筷子,他本就不饿。
南雾山嚼着牛肉,细细体味他这句话。是把支遥和陆方盈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比较了么,外人喊起来,确实是显得两个字的更亲近一些。
她忽然明白了他在介意什么,“那我以后喊你方盈,可行吗?”
陆方盈的心猛地一跳,虽然只是去了姓氏,但却感觉别样的亲昵。
可笑的是,仅是如此,但这样喊他的人却少之又少,而现在,多了一个南雾山。
他压下心头的悸动,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见陆方盈点头,南雾山接着分享道:“你也可以喊我小山,我师兄就是这样叫我的。”
“小山……小山。”陆方盈轻声念着。
南雾山放下碗筷起身,夜色已深,大堂只剩下他们二人,“走了方盈。”
她自然地叫出这个新的称呼:“明日还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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