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远处传来了声响,是士兵们插科打诨的嬉戏声,阿绾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她忙起身去探他们手中的异兔和异鱼,还是鲜活的。
“你们炸得也太凶了吧,怎不给它们一点痛快?”
士兵们见驯师面色红润,许是烤火所致,又听她些许别扭的语气,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讪讪。
“要不,驯师给它们催眠?好死得舒坦些?”
“好啊!”阿绾笑意盈盈就开始唤能蛊惑。
帝芮:“……”
见她一刻未停,身侧士兵手中的异兔很快就没了动静,那士兵谢过驯师,复又好奇发问:“驯师,您脸怎还这么红?莫不是耗能太多了?”
众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驯师还是别少费些异能,留着到成都邑吧?”
“是啊是啊,可别累坏了!”
“这些小事,就交予小的来解决吧,定一刀下去,就给它们个痛快!”
豚鱼:“我就非死不可吗?”
“……”
阿绾没理会,继续处理这些异兽,士兵们见主帅丝毫未理会这边的动静,也都没再说什么,放下异兽就继续扎营生火。
须臾,山间驻扎的帐幄被士兵们搭好了,处理好的异兽也陆续上了火架,帝芮才施施然走近,他顶着万年不变的神情,抬起了手示意手中水能,声音不冷不热。
“要净手吗?”
阿绾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望着手上脏污,又暗自懊恼,她微微颔首,“麻烦大人了。”
温热的水流划过她的掌心,如同一股极细的涓流流入她的心扉,阿绾努力忽视这种异样,又听他神音定定。
“离畿多日,驯师体弱,是否还需热泉调养?”
阿绾张了张口,她真该死啊!怎么当初找的那些理由,如今全变成了刺回她身的回旋刀?
可确实,是许久未曾沐浴了,一想到当初西山潭池的热泉,阿绾又有些心动,她嚅嗫再三,终是小声应道。
“那……再麻烦大人了?”
帝芮嘴角微扬,“嗯,小事一桩,回帐幄吧,再费异能,夜间你会更冷。”
阿绾面无表情放下手中之物,“行,可我并无帐幄,要不……”
“去吾帐内。”
阿绾强行淡定自若,“这……不好吧?”
帝芮的神情如给士兵布置任务那般自然,“吾帐内有干净的浴桶,还未用过,一会给你唤能蓄热水。”
阿绾眼眸微眯,她脑中一闪而过作为女君时的某些记忆,主神大人这般上赶子要侍寝,如果……非要……那也不是不行!
她是不会客气的!
没再多说,阿绾转身入了他的营帐,可真入了帐,她才知晓他说了谎,除了一张简易案榻,哪有什么浴桶?
想也是,行军在外,他一个主帅,怎会备有那些东西?
她真是神迷心窍了!
半晌,帝芮捧着些许食物入帐,见那女子裹在裘皮内,瞪圆了眼怒视他,许是心境不一样了,帝芮竟觉得她这般也是有趣,瞪人的样子也十分娇嗔。
将手中之物放于案上,帝芮心情极好,“放心,真没骗你。”
他抬手一唤,一个崭新的浴桶出现在帐内,阿绾眨了眨眼,是了,险些忘了,伯虞的空间异能,不早就被他净化了吗?
阿绾神色平和下来,乖巧坐在一旁,就那样呆呆望他蓄水,水中热气渐起,帐内烛灯摇曳,她望着那神颜都有些模糊了。
浴桶的水已足够,二人却没有说话,奇异的氛围在营幄内流转,阿绾心快得极其不自然。
行,他是神,她左右不了他的去留。
阿绾起身开始褪衣,那动作缓慢得如当年唤商楚净水,勒令他望着她褪衣时那般刻意,这感觉真稀奇,同样是冷若冰霜的容颜,但帝芮的眼睛看得见。
帝芮放出了屏障笼罩整个营幄,一动不动望着她褪衣,入水,当阿绾开始舀水扑身时,他终于敛下了神色,似又想起了什么,声音暗哑。
“吾今夜巡营,你的躯壳既适应了困意,稍后想睡便睡。”
说罢人便出去了,可四周的屏障又厚了几分。
阿绾整个脑袋浸入水中,狗东西!是他说盼妻归的,她都这样了,他还是那般高高在上?
恼羞之意更甚,除此之外,还涌起一股不甘,她真的不想和禁欲的神扯到一块去啊!她那身心愉悦的养老生活怎么办?
憋了会气,阿绾才浮出水面,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望着头顶水雾缭绕的热气,她又忽有些莫名的思绪,那是主神哎?
天道真不是又在坑她吗?那厮真的还是那个,与她相看两厌的主神吗?
阿绾的两颊染上了些许不自然的红晕……
夜半时分。
温绾的躯壳在睡梦中并不安稳,许是感受到了秦嬴所谓的“夜极冰寒”,她眉头微蹙,小嘴也微微撅翘着,似是不满又似委屈。
帝芮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幕,他凑上前,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阿绾迷瞪睁眼,下意识娇气呢喃。
“帝芮~我好冷哦~”
帝芮的手就那样停住了,他像个影子般一动不动。
看了好一会,见她似乎又要迷瞪过去了,帝芮喉骨微动,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浑身逐渐释放火能,直到她舒展开了容颜,又蹭着他的胸口再次熟睡,冷眸中才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
可很快,那缱绻之意散去,他冷戾抬眸,眉眼紧凝地感召着什么。
几十里开外的地方,有残识在活动。
·
卯中,帝芮克制地将怀中女子唤醒,“阿绾,收拾一下,要出发了。”
离得近了,帝芮身上安抚的气息异常好闻,他的火能融得人暖烘烘的,阿绾好多日都不曾这么舒坦了,她有些意识不清的黏糊,“还睡不够~”
帝芮敛下神色,冷眸中却带了些哄意,“回去再睡,得先将成都邑拿下。”
成都邑……阿绾瞬间清明了,可见自己整只躺在帝芮怀里,她眨了眨眼。
“大人不是巡营吗?”
帝芮见她翻脸不认人,终是没忍住,捏了捏她光滑白皙的脸,“就这点地方,值得吾巡上一夜?”
阿绾瞪他,倒是没避开他的手。
外头传来了士兵们收帐的声响。
“这天好诡异,我的异能好歹也是S级,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冷气逼人!”
“骆伍长你也觉得冷?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我的异能变弱了,正苦恼得回斗能场好好规训才是。”
“啧……边儿去!”
“……”
外面的对话二人听得一清二楚,成都邑的极端天气,连异能者都受不住,何况是庶民百姓呢?怪不得会变成空城。
阿绾思绪几变,见帝芮神情无波,他手掌一开,帐内之物全都缩掌中。
阿绾羡慕得紧,她娇笑着讨好,“绾绾也想要空间。”
帝芮瞥了她一眼,像个翻脸无情的“嫖客”,“不合规矩。”
阿绾瞪他,现在可不兴听他说这个,他一个无需睡眠的神识体,安静给自己做了一夜的暖床工具,这境遇让她的胆子忽就大了起来,她上前摇起他的手。
“我就要!”
帝芮的视线跟着她摇晃的弧度转动,心中有些欢愉,顺手将人带近了些,他的声音很轻。
“乖乖收了城邑,吾就给你。”
说罢他抬手抚了抚阿绾的长发,这才转身出帐去点兵了,阿绾有些热,脸似要涨红起来,一大早心就砰砰直跳!
谁懂啊?神能不能不要用他的冷峻脸做这般亲昵的动作?说这么温柔的话?
阿绾的心越来越痒,甚至迫不及待想见他情难自控的模样!
卯时末刻。
帝芮上了马,朝成都邑的方向望去,他能感召到那残识变幻了轨迹,许是进了另一个空间。
那空间的屏障厉害得很,距离明明在缩短,但感召到的残识却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大军准时出发,一路上也不再瞧见什么异兽和丧尸,阿绾心情还算愉悦。
半日行程过去,大伙远远已能瞧见那个依山而建,汶江水绕的城邑,城邑上空云雾缭绕,衬托得此邑好似飘渺在空中,火药营的士兵们都面带喜色,终于要到了!
可前头的帝芮神色冷凝,阿绾也愈发觉得不对劲,她的传音筒传来一阵很远的海潮声,似乎由远及近在震动着她的传音筒。
二人相视而望,“小心为上,这个残识不容小觑。”
阿绾神色严肃,“我亦感受到了,传音筒中有东西在唤,可我听不清到底是什么人的声音。”
帝芮勾了勾唇角,“进去就能知晓了。”
大军穿过层层云雾,终于见到了个破败的城门,城门此时是大开着的,里头雾气深厚,让人根本瞧不清楚,穿过城门,刺骨的寒气后竟是一片叫人惊诧的艳阳天!
天上竟有鸥鸟在绕城啼飞,空气中吹来一股咸咸的海腥气,这下连火药营的士兵都察觉到不对劲了,火药营的骆伍长谨慎禀报。
“主帅,成都邑乃山地平原,何来洋海之风?且天上飞的鸥鸟,似是在巡城呢?”
他话音刚落,鸥鸟的啼叫声更大了,好似在大声欢呼嘲笑。
9725隐隐不安,它同时传递了数据给帝芮和阿绾。
“主神,阿绾大人,数据被封闭了,后头已经没有了归路。”
阿绾娥眉深蹙,神情跟着紧凝起来,她想起了秦嬴说的话——“凡是进入成都邑者,皆消失无踪了。”
她望向主神,“大人,这个残识,不可控吗?”
帝芮剑眉凌厉,“若能感召到它,便可控,但它现在隐匿入虚幻空间,吾感召不到。”
“它明明引着我们来,还打开了虚幻空间的大门,此时又隐匿了?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都有些惶惶,空中的鸥鸟终于发出一声凌厉的啼叫,纷纷俯冲而下!速度之快令人防不胜防!
阿绾立即唤出传音筒,“众士听令,有序放火!”
“是!”
骆伍长带头,俯冲来一波鸥鸟,火药营的士兵们便集中火力喷发一次,那些鸥鸟许是也未曾料到竟都是火异能者,鸟眼变得血红,纷纷四散逃离。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鸥鸟群终于找到了这群火异能者的瑕疵,它们瞧准了没有火能的阿绾,俯身全向她冲去。
阿绾一个措不及防,从鹿背上跌落下来!
“阿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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