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船往岸边回去的时候，颜悦看着一直低头沉默的海晏问：
“你没事吧？”她说完，伸手替海晏拂开了他跑到胸前的发带。
“阿悦，我没事的。”海晏虽然这样说，但他虚弱的气息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我不信，你过来给我探一下！”颜悦说完，起身想把海晏往自己这边扯。
“不用了，你别这样。”海晏一手拽紧了自己的衣裳一手推开颜悦。
两人推搡间，竟你拽着我我拽着你一起掉进了池塘里。
看到这里，岸边的来客纷纷惊呼起来。
“他们落水了！我们要不要去救人？”
“救什么人？神女可是神阶啊，岂会被水给淹死？”
海晏落水后就感到不好，不知这水里有什么，他竟有些想要化回原型的冲动。
好在颜悦会水，她很快就爬到了船上，见海晏还未上来她连忙回头看去，着急地对着水下喊：
“海晏，你没事吧？”
见海晏没有回答，颜悦打算再次下水，可她刚刚放开攀着小船的手，海晏就破水而出了。
待颜悦把海晏拉上船后，海晏一直喘着气不敢看颜悦。
颜悦见他一直躲避着自己，更想要把他抓过来好好检查一番了。
“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海晏突然起了很大的反应，一把推开颜悦后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海晏此刻浑身湿哒哒地颇显狼狈，水滴坠在他的眼睫毛上看起来好似他在哭一般。
颜悦见状，立马偏过头不敢再看他。
又过了一会儿，颜悦突然低声道。
“海晏，你不该这样的。”
“若是你让关心你的人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那便是对他们的伤害，因为他们只会更担心你。”
“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在原地，期盼你能够主动告诉他们。”
“在我看来，这样的隐瞒绝非善意，而是欺骗和谎言。”
“你可曾想过，在你一言不发时，关心你的人在心里假设了多少不好的可能？陷入恐慌的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海晏听了颜悦的话后愧疚地低下了头，他缓了一会儿开口：
“对不起，阿悦，你刚才的话说得对，我的隐瞒确实伤了你。”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我怎样，是因为曾经的我即便是说了也没人会在意。”
“久而久之我便形成了这样的性子，是我让你担心了。”
在颜悦松了一口气，打算和海晏好好说话的时候，她发现……
海晏的眼神又变痴了。
眼睁睁看着海晏发生变化的颜悦在心里大叫不好，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一定是他毒发了，那个执着于痴缠她的海晏又要出现了。
不要啊……她可不想再和他抱在一起了，颜悦在心里大叫。
她立马就转身想要逃，却速度慢了些，竟直接被海晏突然抱了起来，然后被他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若是刚上船时的海晏或许还会和她讲道理，可眼前这个海晏岂会轻易地放开她？
令颜悦意外的是，这次的海晏似乎仍保留了一些理性，他神色挣扎地将颜悦放开，然后用手捏着自己大腿上的肉，似是在克制自己。
最后，海晏见实在难以控制自己，再次翻身下了水。
离开你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再纠缠着你了。
海晏一边想一边任由自己坠入池塘，在他闭上双眼前，竟见到一模糊的身影朝自己游来。
怎么可能……是她吗？
“你干什么！找死吗？”颜悦的骂声被混在水里，海晏什么也没听见。
岸上的众人早已经议论纷纷：
“糟糕，我听说这兰芷殿当初在建造时把这池塘建得极深，他们两个这样……”
“很深吗？我看这池塘很浅啊？”
“别担心了，澹妆魔主和遥夜两个还稳稳地坐着呢。”
而这边的颜悦一直快速朝着海晏游去，在他们的两只手相牵的瞬间，两人同时被吸入了一座转境台。
岸上的新郎在此时才记起：“哦，对了，忘了说了，我为了让我的夫人能够常回家看看，在池塘底部设了一座转境台，要是他们失踪了应该就是去了那里。”
“什么？这池塘到底连通哪里？你快说！”流光醉早已经慌了，他拽着新郎的领口问。
“白牡丹一族的所在的宴海。”
……
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时，海晏立马明白自己现在是到了哪里。
是宴海，他的故乡。
在想到兰芷殿里的新娘和宴海的关系之后，他也猜到了自己和颜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他坐在喜轿后面时，新娘从轿子里偷偷伸出手，给了他一样东西。
他那时凭此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来处。
新娘那时和他只说了短短几句话：
“少族长，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
“我也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宴海的姑娘，祝你新婚快乐！”
海晏的声音带着独在异乡见故人的高兴，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既然遇上了你，我可不能空着手，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新娘又把它给推了出来。
她的袖子是明晃晃的大红色，和海晏的粉红色袖子相交在一起，让海晏眼睛一酸。
想不到千年过去了，宴海的子民都已经一个个地离开了宴海，有的虽然流落在外，可心里依旧忘不了故乡，有的则有了新的方向和新的生活，而宴海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了过去。
可不论怎样，他都希望他们能够过得好，即便是他们身上那些属于白牡丹一族的特点已经在逐渐退化，他也会依旧把他们当作宴海的子民，自己的朋友。
毕竟……曾经的宴海，没有人喜欢背井离乡，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会拖家带口的来到迢迢万里的远方？
“拿着吧，这是我的心意，以后，多回家看看。”
海晏的话一出，新娘的眼泪就落下了，她带着哽咽地声音回道：
“少族长，我原以为今日没有人来给我送嫁了……你的到来就是我今日收到的最好的新婚礼物。”
“既然如此，我海晏，在此祝你幸福。”海晏透过轿帘看着里面的新娘，真心地祝福道。
新娘抹了抹眼泪后问他：“那你呢，少族长，你为什么不回宴海去？还留在宴海的子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我还有要去做的事情，不能回去。”海晏勉强一笑道。
宴海不是回不去，而是我们一家人无脸见你们啊……
……
突然一道阴影出现在自己坐着的位置上，海晏带着警惕抬头，看见了一位熟悉的故人。
中年男子低头看着他，开口说：
“你终于回来了，宴海等你很久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海晏避而不答，只是偏过头看着海里的朵朵浪花沉默。
中年男子又问他：
“这片海域本该是你的地盘，可你却一次也没有回到过这里。”
“海晏，是你不愿意？还是你的娘亲不愿意？”
“我不配站在那个位置。”海晏低沉着声音说。
他指了指眼前风平浪静的宴海道：“曾经的这里，四处都是洪钟兽的痕迹，你们忘不掉，我也忘不掉。”
“可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中年男子说道。
海晏却扯开话题：“海角叔，我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你和你娘亲离开宴海之后，我们已经整整一千五百年没有见过你了，海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当年你娘带你离开后，你们再也没有回来？”
“海角叔应该也知道我娘她的性子，她就是这样的倔脾气，我还记得我们刚离开宴海时，娘亲曾与我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让我不要回来再麻烦你们。”
“别听你娘胡说，我们都清楚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怪你爹。”
“你们是不怪我们，可我们却无法原谅自己。”
“海晏，过往的恩怨对错早已经说不清了，这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你不该再执着于往事了。”
“你爹他掌握着妖界最广的水域宴海，在大多数妖族领地都是茫茫沙漠的情况下，他手里的是宝库，却也是危险。”
“怀璧其罪，你爹他……本就不是喜欢和人争抢的性子，这样的他，哪里握的住手里的那把刀？又如何护得住这片广阔无边的海域？”
“他身为领主，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刀，但却不能没有刀，而我，就是当年他手里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当年的我还太年轻，性子锋利，是你爹他在我闯祸时包容我，我至今仍旧记得他对我的恩情。”
海角叔说到这里，突然用力地拍了拍海晏的肩膀道：“现在的我或许已经钝了，不好使了，但只要海晏你愿意，我便自己去打磨我自己，绝不令你失望！”
海晏看着海角叔，突然问他：“海角叔，当年我们白牡丹一族，究竟是被谁盯上了？”
“海晏，你是我们白牡丹一族的少族长，从小就是在宴海的浪花里长大的，那你应该也知道，风口浪尖的位置可并不安全。”
“你爹他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
“我一直都知道，知道他很想要给白牡丹一族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想要带着大家走向富足，但他却万万不该……让妖界的其他妖族看到了我们的富足。”
“那一年的妖界千族盛宴，我们白牡丹一族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我记得，在我们回宴海后没过多久，他们就带着洪钟兽打了过来。”
深海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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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海晏送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