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梅看完这一场千灯引之战后，回头抓着万知只的手说：

“我们得把水相看做的事情再做一遍，不然出不去的。”

万知只抬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问：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当年妙生花确实是勾出了一点点恶妖之王的邪念的，只不过后来被鱼琴神女封印在了琳琅境中。”

“刚才我所见，应该是那缕残念的执念，它一直在重演当年的事情，怎么也放不下。”

“你想想看，它好不容易才有了自由的机会，却被再次封印住了，它怎么可能会甘心？”

“所以，我们其实是被困在了它的执念之中？”万知只问。

“没错。”

……深海梦境……

和岁寒梅说的一样，一切结束之后又再次重演，时间回到了妙生花放灯之前。

下面妙生花的士兵们在疯狂地大喊，幻想自己能够飞黄腾达，改变命运。

岁寒梅对万知只说：“待会儿让我来就好。”

她说完后就祭出弓，箭头对准了妙生花准备放飞的那盏孔明灯。

专心准备的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万知只神色逐渐变得执着和贪婪。

万知只低头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要克制自己心里的欲念，但到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压抑的低喊。

他突然起身，把岁寒梅扯下后抓住她吻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岁寒梅不断挣扎，可万知只却抱着岁寒梅不放手，他的手放在她脑后，让她和自己贴在一起，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了。

万知只眼里近乎疯狂的爱意和眉心妖格里暧昧的苏梅色线条让岁寒梅心里一震：

是漪念咒？

岁寒梅没有再放任他疯狂下去，她使劲翻身坐起，反过来压在了万知只的身上。

她双手困住他的两只手，喊他：

“知只，醒醒！我是姐姐！”

万知只听到这里却把手挣脱出来，然后紧紧地用手锁着她，嘴上急着道：“正因为你是姐姐，我才要这样！”

岁寒梅和万知只一样都脸色通红，她见万知只没有一点清醒和好转，狠下心闭上双眼，打算进入他的神识。

可还没有等她的神识进入，万知只就又把她拉了下来。

万知只死死地把她搂住，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听那慌张又兴奋的心跳。

岁寒梅慌乱地到处看，耳边是万知只失去理智的声音：

“姐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你躺在我的怀里，就像是夫妻一样。”

“要是可以，我想给你做一辈子的饭，想给你说一辈子的书。”

岁寒梅听到他的危险发言被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胸腔处传来的急速心跳声还在不断地侵略她的世界。

心跳声太快，快到令她神智发昏。

万知只突然放开一只手朝岁寒梅的头上摸去。

在摸到坠着自己晶石的发簪时，他放心地松了口气。

万知只在万知家时，这晶石一直被保管在祠堂里，他离开时把它也带了出来。

这是他的晶石，现在戴在她的头发上。

它可以在危险的时候救她一命，但救下一命后会自己碎掉，要是它真的能保护她，那他的晶石碎了也无妨。

岁寒梅突然听到万知只抽泣的声音，她连忙抬头朝他的脸看去。

她看见了万知只眼角的眼泪，眼泪还在逐渐变多，一滴滴地赶着落下。

“你怎么哭了？”

趴在万知只身上的岁寒梅心疼得很，她抬手替他擦去眼泪，心里的难过让她也跟着落泪了。

两人一起哭，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千灯引的幻境了。

万知只心里的欲念还在喋喋不休，在吵着闹着要去亲近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一把拉下岁寒梅吻上她，让她的脸蹭上自己的泪水，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疼。

两人的眼泪混在一起，就像是婚房喜烛留下的烛泪。

烛泪滚烫，直接将心里的隐秘都逼了出来，让人丧失理智一般的缠绵。

在万知只纠缠不放的那一刻，他心里的压抑消失无踪，他沸腾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永远不会过界，永远不会强求的万知只了。

他抱着岁寒梅翻了个身，和她对调了位置后又低头想要吻她。

岁寒梅连忙推开他，从旁边滚了出去。

她眼神害怕又慌乱地到处看，胡乱说道：

“知只，别再这样了。”

万知只面向她的方向，没有失望也没有悲伤，只是低头一字一句地说：

“姐姐，你要是再嘴硬，我可就真的不放手了。”

岁寒梅低着头，狼狈地抓着散乱的衣摆说：

“我不是，我没有，我……”

万知只突然站起身朝她一步步靠近，他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语气却可以告诉她，他现在有多认真，又有多痴狂：

“我要把你困在我的万知境里，和你至死方休！”

岁寒梅听到这里，腿软地坐在了地上。

万知只听到声音，蹲下身去继续说：

“姐姐，你就当我疯了吧，我这个疯子，要和你抵死相缠一辈子！”

……

等岁寒梅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她身边的万知只。

她的脸色瞬间通红，本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和万知只锁在了一起。

她扯了扯手上的链条，发现这链条自己没有办法断开。

岁寒梅抬头看向万知只，扯了扯链条问：

“我们怎么被锁在一起了？”

万知只摇摇头，似是在告诉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脸隐藏在没有光的黑暗处，让岁寒梅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不过她见万知只不似之前那般疯狂了，倒是放心了些，她对他说：

“知只，你刚才失控了，等下乖乖跟着我，我带你出去，别再……像之前那样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脸红红地把头偏向一边，不敢再看他了。

万知只没有回答她。

“我们现在还处于是非之地，得继续往前走，不能再耽搁了。”

岁寒梅只顾着自己慌张，没有注意到万知只沉默得很古怪。

万知只现在目盲行动不便，岁寒梅自然不会不管他，她犹豫了很久才伸手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朝光亮的地方慢慢走去。

她一直没有再说话，因为她怕开口就会暴露自己，那些发抖的声音会让自己的心思暴露无余的。

万知只突然站停，不肯再往前走了，岁寒梅回头就看到了他的脸。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却让她看得心里一麻。

其实她视力恢复之后，每次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她很想要告诉他：

其实我们本该早就在一起了，却因为那些阴差阳错越分越远。

那时候我想要闯过十间阎王殿后就去找你，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我愿意和你成亲，从此不离不弃。

可是到了后来，我受了重伤，眼睛也瞎了，这句话才没有说出口。

一直到现在，这句话已经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了。

或许很快，我这句话就会重见天日，被你听到吧。

还有，这些年你没有喜欢上别人，我也是。

只顾着乱想的岁寒梅没有注意到万知只别扭的表情。

万知只在心里想：

她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没有来得及……

罢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我和她锁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了。

万知只再次跟着岁寒梅离开后，变得躁动。

岁寒梅牵着万知只，就像是在牵着一只不听话的小鸟。

小鸟不乖，总是想要往她身上凑。

岁寒梅则是一直和他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不敢回头看他。

亲近之后残留的漪念还在她的心里发烫，它在喧嚣，它在笑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在经过一座吊桥时，万知只突然伸手一扯锁链，岁寒梅没有防备之下，差点跌下了吊桥。

吊桥摇摇晃晃，像是他们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

岁寒梅站稳后回头问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想要和我说？”

万知只不答，只是扯着链子隔着一丈的距离问她：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是不答，我便不走了。”

岁寒梅答道：“好，你问吧。”

“我问你，我是谁？”

岁寒梅犹豫了很久，终于给出了一个没有令他失望的答案：

“你是知只，万知只。”

万知只果然满意了，他又问她：

“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万知只的问题很简单，但却一定可以令岁寒梅犯难。

“我们是邻居，我是你的厨子，也是你的花匠，还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岁寒梅的回答很多，但独独没有万知只想要听到的那个。

他瞬间就生气了，愤怒且不满地喊：

“错！大错特错！你回答错误，我要罚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他说完狠狠地扯了扯他们之间的链条，大喊：

“明明之前你还和我在一起的，可现在你却翻脸不认人，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岁寒梅看着他表露出来的愤怒，在心里因从未说出口的爱意后悔，也为自己欠他的一声道歉自责。

“若是你真的这么恨我，那我把我的眼睛给你。”

岁寒梅说完，第一次主动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扯，她接住万知只的两只手后就一点不迟疑地朝他凑去，让自己的妖格和他的妖格贴在一起。

“我不要你的眼睛！”万知只大叫着推开她，然后背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岁寒梅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这就走。”

万知只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地张开双手往桥下跳去。

这一回，轮到万知只拽着岁寒梅往下落了。

岁寒梅许是知道这是万知只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她没有挣扎，只是沉默不语，任由自己被他带着朝桥下坠落。

两人的腰带同时飞起，然后交缠，就像他们两个的心，看似相隔甚远，实则只想紧密贴近。

岁寒梅使出妖力往下追去，在追到万知只后一直紧紧地抱着他，她不担心自己，只担心他会受伤。

在即将落入水里时，万知只突然展开翅膀，带着岁寒梅与水面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