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的话让游野眼前一亮。

作为商队的首领，游野在经商方面格外有远见。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丝绸的意义。

其实以各部落现有的生产力，让所有人都穿着华贵的丝绸是非常不现实的。

但所有部落的上层阶级加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况且丝绸不同于普通的货物，它不但昂贵，同时也具备轻便的特性。

这也注定了丝绸是可以大批量运输、可以充当货币的货物。

“你该不会以为，我答应造船，只是为了给桑蚕部落运送几次兽皮衣吧？”蛮蛮转身向着自己休息的内殿走去，“回去休息吧，游野，明天一早就出发。”

游野答应了一声，走出了神庙。

在回家的半路上，游野逐渐想明白了蛮蛮的意思。

蛮蛮之所以痛快地答应了桑蚕部落的请求，是因为她对拿下丝绸转卖专权的事已经有了把握。

武器技术这么重要的东西，桑蚕部落绝不可能舍得拒绝。

更何况，镜部落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桑蚕部落没有可以远航的大船，不具备跨海经商的能力，镜部落只想把桑蚕部落的丝绸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赚取中间的差价。

桑蚕部落不必承受任何损失，还得到了提高部落实力的武器技术，只要桑蚕部落和镜部落没有仇，就不会回绝这种两利的提议。

到时候，镜部落的帆船就需要去更远的地方探索，接触更多的部落，吸引更多人购买丝绸。

造船本就是顺势而为。

游野的确猜到了蛮蛮的部分意图。

但也仅仅是一部分而已。

蛮蛮吩咐工匠造船，还有另一个目的。

确切得说，造船这件事，和那些海鸟有些联系。

蛮蛮希望自己能够培养一支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舰队，让敌人永远摸不清舰队的行踪。

那些海鸟，就是蛮蛮的秘密武器。

鸟在天上飞行的速度，比帆船和马匹还要快，帆船航行十天的路程，对于某些海鸟来说，只是一天的距离。

也就是说，掌握了飞鸟传信的技术之后，舰队在海上就能快速获得陆地上的消息，随时改变航线。

最重要的是，飞鸟传信比人传信更隐蔽，所以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错估援军到来的时间。

战争当中，攻其不备才是最有效率的手段。

第二天，商队休息整顿完毕，就再次离开了镜部落的海岸。

蛮蛮为商队践行完毕，就去了铁匠工坊。

这是班托给自己工作的地方起的名字，虽然蛮蛮不明白，铁是什么东西，更不明白锻造铜锭的地方为什么要叫铁匠工坊。

她去找班托，是为了搞清楚，部落里那些格外坚硬的铜锭，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部落里的匠人们，最近也都在钻研这个问题。

可惜目前还没有特别明显的线索。

蛮蛮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懊恼。

随着自己掌握的知识越来越多，蛮蛮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个非常无知的人。

很多东西，她都一无所知，甚至连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

比如矿洞里的矿石为什么会被火烧成黑色，这种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它为什么能被烧成铜块，不同批次的铜块又为什么软硬程度不同……

这些问题纠结在一起，让蛮蛮的大脑宛如一团乱麻。

这时，一个捧着鸟蛋的孩子从蛮蛮身侧跑了过去。

蛮蛮下意识想道：

不知道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那些鸟蛋为什么会变成小鸟？

蛮蛮自己不知道吃过多少鸟蛋，在她眼里，无论是蛋白还是蛋黄，都和鸟这种明显是肉类的东西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是，鸟蛋放在鸟窝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群小鸟。

蛮蛮突然发现，很多东西都由其他东西转变而成的，但它们转变的方式却各不相同，很难总结出规矩。

会不会，所有的东西，追根溯源……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呢？

与此同时，原镜的眼前弹出了一条通知。

【您的大祭司蛮蛮思想超前，创造了一个世界级谜题，触发剧情——思潮（一）。】

【思潮（一）：

刚刚脱离蒙昧的人类，正出于对宇宙、自然最好奇的时期。

此时的人类对世界认知不足，但思想却不受任何规则约束，创造力充沛。

效果：

部落全民创造力 5，学者诞生几率 25%，持续时间100年（平民时间线）。

在此时间内，所有与您的部落有直接或间接联系的部落，都将因文化交流，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看着系统通知上的文字，原镜不由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我的蛮蛮到底想到了什么，居然能触发这种自带多米诺效应的大剧情？

原镜当然不会知道，蛮蛮思考的，是一个直到她所在的年代，都没能完全解答的问题——世界的本源是什么。

不过原镜二话不说，就给“纯路人”发了一条消息。

【镜：以后常派人来我这玩啊！】

另一边，姜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纯路人：……】

【纯路人：这是生存游戏啊朋友！你搁这春游呢？】

姜璐一边嚼着游戏助手提供的虚拟口香糖，一边舞动着手指打字。

【纯路人：不过话说回来，冬天一过去，塔卡尔邗那群人八成就要动手，咱们两个是不是也该做点准备了？】

对面的原镜没有隐瞒自己目前的状态。

【镜：我这边已经开始造船了，等到春天，应该就有三艘帆船了。塔卡尔邗他们秋末的时候被咱们坑了一把，这个冬天一定过得不太好，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一开春就动手，怎么也要休养一段时间，养精蓄锐。】

【纯路人：我有点担心他们会突然动手。咱们两个虽然有心保住桑蚕部落，但咱们的领地毕竟离桑蚕部落太远，塔卡部落和其他几个部落如果突然发难，一举歼灭了桑蚕部落，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镜：他们想一举歼灭桑蚕部落，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纯路人：他们如果倾巢出动，怎么也有一千多人，一举拿下桑蚕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镜：那我问你，你觉得这一千多人，可能在一天之内攻下桑蚕部落吗？】

姜璐看到这条消息，哑然失笑。

【纯路人：那就有点太夸张了，桑蚕部落怎么说也有四百多人，本身又是守方，应该不至于第一天就投降。】

【纯路人：不过如果我们要赶去支援，总得先收到消息才行。这么一来一回的，二十天时间可就没了。桑蚕部落能不能坚持二十天，还真难说。】

另一边，原镜低头看了一眼海岸边的海鸟，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镜：其实用不了那么久。】

【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吗？】

【纯路人：我明白了。】

原镜满意地收回手，心想：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根本不需要费她太多口舌去解释，“纯路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海鸟的事，原镜并没有告诉“纯路人”。

所以“纯路人”现在预估的支援时间，要比实际上需要的支援时间长得多。

原镜之所以不告诉“纯路人”海鸟的事，并不是因为她不信任“纯路人”，而是因为她希望第一次飞鸟传信，能够做到百分之百的出其不意。

如果“纯路人”自己都不清楚支援桑蚕部落需要多长时间，那么敌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也只有这样，原镜和“纯路人”的军队才能有效减少伤亡。

原镜和“纯路人”商量下一步计划期间，帆船上的游野，已经看到了桑蚕部落的海岸。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桑蚕部落的大祭司居然也站在海边。

好像特地出来欢迎他是的。

游野心想：

也许桑蚕部落的人天天盼着镜部落的货物，总是跑到海边观望有没有帆船的踪迹，所以才能这么及时地发现商队的到来。

只是游野虽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理由，私心里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正常。

因为岸边那些人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偶然赶过来的，反而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似的。

游野不由摇了摇头，暗叹自己多心。

他这次出行是大祭司蛮蛮临时决定的，远比计划中要早，桑蚕部落的人绝对不可能提前知道帆船的抵达时间。

然而，正当游野这样想的时候，岸边的声音却彻底推翻了他的想法。

“蛮蛮告诉我，你今天就会到我们桑蚕部落，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

“蛮蛮？”游野的脑袋向两边转了转，视线在周围搜索了良久，确定没有蛮蛮的身影，才说道：“别开玩笑了，我们的大祭司还在镜部落，又怎么能告诉你，我什么时候抵达呢？”

他话音刚落，桑蚕部落的大祭司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了游野。

“我猜你应该能认出蛮蛮的笔迹。”大祭司指着不远处正在吃鱼的海鸟，说道：“这张羊皮纸，就是它带过来的。”

游野走下船，接过羊皮纸，认真读了起来。

羊皮纸上的确是蛮蛮的笔迹。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游野震惊的。

最让游野感到震惊的，是羊皮纸右下角的简笔画。

那是镜部落记录日期使用的符号，上面显示，羊皮纸被使用的日期，就是一天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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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