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镜低下头，寻找着领地上出现的病人。

下方，平民看着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的病人，走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其抬了起来，向着学者们成立的医学院跑去。

原镜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阻止这些人将病人送到医学院去。

但下一刻，她就开始为这种想法感到心惊。

因为在某一瞬间，她竟然生出了烧死患病平民，永绝后患的想法。

怎么能这样想？那可是一条人——

原镜的眼睛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诡异。

一条人命？

不，主神竞技场是一个游戏，她根本没办法确定，下方的那些平民，到底是高度仿真的AI，还是真的拥有灵魂。

但她现在已经下意识地认为，那些游戏数据就是人了。

原镜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

但在她犹豫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永绝后患的良机。

患者已经被送到了医学院。

那些求知欲强烈的学者，正在研究患者的病症。

不过很快，原镜就从这种既不知所措又怅然若失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了。

原因很简单，城邦里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患者。

既然那些比她更早接触瘟疫的玩家也没能提前做出准备，那么就说明，领地里仅仅出现患者，是没有系统提示的。

系统之所以给了原镜提示，是因为在她的视野里，已经有人因为瘟疫而倒下了。

而倒下的患者，都是重症患者。

在发展成重症之前，这个人可能还去过很多地方，将疾病传染给更多的人。

原镜根本没办法保证，将这个患者丢出去，城里就没有其他患者了。

更别提那些帮忙把患者送进医学院的人，已经和患者有了肢体接触。

在当前的科技和医学水平下，妄想从源头将瘟疫隔绝在外，几乎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原镜也不觉得，烧死患者，能让其他的平民安心。

毕竟她要解决的是问题，而不是出问题的人。

原镜想了想，将生产肥皂的优先级提高了。

虽然她不知道流行性斑疹伤寒怎么治愈，但她却知道这东西的传播途径——体虱。

虱子这种东西，对于原镜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现代人来说，当然是相当陌生的。

但在古代，虱子却是非常常见的东西。

尽管镜之城的生活比其他城邦要好不少，但比起后来的现代化世界，这时候的生活物资依旧比较匮乏。

哪怕城中有工匠生产肥皂，这种用动物脂肪做原料的东西，也依旧算是一种奢侈的用品。

普通的平民很少会使用这种东西，至于更底层的奴隶，就更没有机会了。

而且虱子又不像猫狗之类的动物那么大，可以被隔绝在院子外面。

哪怕是城中的富人和官员，只要和身上有虱子的人接触了，也难保不会中招。

大概也只有天天焚香沐浴，侍奉女神的女使们，身上才可能完全没有虱子。

为了尽可能地让平民保持洁净，不要生虱子，原镜特地向蛮蛮下了命令，要求官员们定期给平民和奴隶发放肥皂。

蛮蛮得知这一切与瘟疫有关，自然对发放肥皂的事监管得极为严格。

不过由于肥皂在这个时候还算是贵族用品，普通人根本用不起，所以城邦内部也没有太多的储备。

尽管匠人们都在加紧生产肥皂，肥皂也依旧供应不足。

每个平民每次只能领取一块方糖大小的肥皂，用于必要的清洁。

原镜看着始终供不上趟的动物脂肪，不由皱紧了眉头。

光靠着养殖和捕猎来获得脂肪，然后制作肥皂，恐怕是永远没办法满足整个城邦的需求的。

而且平民们不仅需要洗澡，还需要干净的衣服和居住环境。

除此之外，动物身上也有可能有虱子。

很多疾病，其实最初都是从动物身上发现的。

原镜其实知道，瘟疫是人类转向农业社会所必须经历的事，毕竟这时候的卫生水平极差，人和牲畜混居，不生病反而是怪事。

然而作为这片领土的主神，原镜可没打算让自己的属民经历那么多磨难。

能避免的疾病，当然还是要尽量避免。

原镜起初一闪而过的“灭口”的念头虽然不对，但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当然，她大可不必用杀人的方式让患者与健康的平民分离。

她只需要把他们单独隔离在一个区域。

又一条指令下达给蛮蛮，城邦里很快就多出了一个被土墙单独围起来的疫区。

在这里，所有病人都不能外出，偏长医学的学者们进出疫区，也要用热水和肥皂清洗干净身体，并用滚烫的开水浸泡穿过的衣服，彻底杜绝身上生虱子的可能。

在此期间，城邦中不同的村县，也要按照人口，派遣身强力壮的平民，充当护士，协助学者照顾病人，为他们熬煮退烧的汤药，并用温热的草药汁为患者擦拭身体，驱除他们身上残留的虱子与虫卵。

病人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投入到烈火当中，彻底焚毁。

在此期间，原镜则解锁了更加高级繁琐的蒸馏酒。

仓库里粮食，被酿酒师做成了高度数的蒸馏酒，然后分发到城邦的各个地方，充当消毒剂。

每家每户，都在按照神殿的指示，做着大扫除。

不过这些平民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预防疾病。

他们一致认为，女神喜欢洁净的信徒，是城邦里那些不爱干净的人，惹怒了女神，所以女神才会降下神罚，惩罚那些邋遢鬼，让他们生病。

对此，原镜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人都是健忘的，如果仅仅说是为了预防疾病，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城邦里的人也许还会故态复萌，重回从前那种不爱干净的状态。

但如果说这一切是为了信仰，那么大多数的平民为了不被她迁怒，恐怕也会时时保持卫生。

流行性斑疹伤寒带来的瘟疫会不会卷土重来，原镜不知道。

但她很清楚，大多数的疾病，都和不良的卫生习惯有关系。

如果能让平民从此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自然是一件能带来长久利息的好事。

唯一的困难，大概就是油脂的获取途径太少，以至于肥皂产量不高。

原镜看着增长速度减慢，但却仍在不断增长的患病人数，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现在种植出油率高的农作物，肯定是来不及了。

而且原镜城邦里驯化完成的谷物，本来就只有大麦和水稻，即便种了其他东西，一时半会儿产量也不会高。

原镜想了想，打开“附近的人”，输入了一句话。

【镜：谁的城邦里驯化了可以榨油的作物？我知道这次瘟疫的传播途径和控制疫情的办法，有兴趣的，就来找我交换。不过我的交易次数已经用完了，只能派商队过去交易。】

原镜刚发完这句话，“纯路人”就私敲了她。

【纯路人：你要榨油的东西做什么？】

【镜：做肥皂。】

【镜：我怎么感觉你不太着急呢？你那没有病人？】

【纯路人：草原上人口密度太低，疾病在我这里很难扩散，所以我这里病人不多。不过你要那么多肥皂干什么？】

【镜：延缓这次瘟疫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平民保持洁净，别生虱子。我这边和你那不一样，人口密度太大了，没办法放任不管。】

对面“纯路人”思考了一会儿，才回复了一句。

【纯路人：我大概知道哪里可能会有榨油的作物，不过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镜：说吧，只要有希望找到，我就谢天谢地了。】

原镜其实对于购买榨油作物，也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现在整个大陆的平民多数也不过才能维持温饱，这种时候，淀粉含量高的作物当然是最受欢迎的。

至于榨油的作物，可能会有玩家选择种植一点，但却不太可能大量地种。

没人会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考虑享受，更何况动物脂肪也可以让缺油水的人打打牙祭，何必多费精力去榨油呢？

反而是无主的野外，可能会有某些野生的植物适合榨油。

不过很显然的是，原镜的领地里并没有这类野生植物。

【纯路人：我这个是按照现实生活里的经验来的，不一定准，但是我感觉这里的环境，真的非常像水蓝星。】

又给原镜打了一剂预防针，“纯路人”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纯路人：我推荐你两个方向，一个是大陆的东北方向，那里可能有野生的豆子可以榨油。一个是大陆的西北方向，那里可能有野生的芝麻。具体去哪个地方，看你自己。】

原镜想了想，回复道：

【镜：东北方向离我这里近，西北离你那里近，不如我去东北，你去西北，要是找到榨油的东西，我用青铜和你交换。】

【纯路人：要是万一我白跑一趟，你总得给我点辛苦费吧？要不这样，如果我没找到东西，你就派学者来我这演讲一个月，怎么样？】

【镜：成交。】

说定了计划，原镜和“纯路人”兵分两路，开始寻找起了含油的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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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供不应求的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