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坦白

岳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这几天因为忍足的缘故他睡觉很浅,一点响动就会让他惊醒。听到敲门声他第一反应是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躲藏,条件反射不由自主,已经形成了应激反应。

待他冷静下来,看了一眼闹钟,凌晨三点,忍足不可能这个点来,而且那人从不敲门,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那么会是谁呢?

犹豫了片刻,岳人拿开被子下了床,来到门后,小声道:“谁?”

“是我!”

日吉!

门打开,门外风尘仆仆的人用一双冒着血丝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仿佛在控诉他的罪行——他伤害了一个单纯的男孩。

岳人心一惊,继而慌乱低下头,只觉得心一团乱麻,他不敢抬头看日吉,等日吉进来后立刻将门关上并反锁,然后趴到床上一句话没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日吉,只能选择逃避。

“喂岳人!”日吉跟了过来。

“叫前辈你这个臭小子。”岳人隔着被子闷声道。

日吉来是靠一股年轻无畏的勇气来的,冲动又不堪一击,只要岳人多说几句伤人的话,他这些勇气就会散尽,可现在岳人连看他一眼都不肯,他突然一股气就上来了,往床边一坐,无赖道:“我今天来是想跟岳人前辈讨个说法。”

岳人没有抬起头,平静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喜欢你。”

“那是你的事。”

日吉本来还因为当面表白而别扭脸红,听到岳人这句话满腔的火热爱意都凉了个彻底,心一下沉到谷底,语气艰涩道:“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你很好,可是我不需要。”

“抱歉,之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不该在节目上说话没遮拦。”

“和这件事没关系。”

“那究竟是为什么?”

向来我行我素的大少爷第一次感到了挫败,岳人的回答让他觉得无力,他不明白岳人拒绝他的原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局,难道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岳人对他其实从来没有过好感?

短暂的沉默后,岳人缓缓爬起来,自嘲笑了笑道:“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我们才认识多久,你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说喜欢我,你的喜欢是不是太草率了?”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么多理由?”从小到大丰衣足食的财阀少爷,在他的人生里只有想不想要,没有所谓的能与不能,没人教他喜欢一个东西需要理由,衡量一份爱需要砝码,他挑剔的眼光只用来评估这份东西合不合他的心意,仅此而已。

他喜欢岳人,所以他想和岳人在一起,至于其他,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这就是他的思维模式,因为富有而简单。

“当然需要理由,不然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偏偏喜欢我?是因为我跟你演了床戏吧,那是你第一次和别人亲密接触,就像雏鸟情节一样,你对你第一个拥抱的人有着执着的迷恋,但那不是喜欢,你只是迷恋我的身体,因为我是第一个,所以你觉得我特别,等你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在胡说什么!”日吉沉下脸,岳人的话显然戳中了他愤怒的点,他可不是迹部那种随随便便的男人,这样的话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部分被删减)

是的,他卑鄙无耻,他先爱上了岳人的身体,然后才有后面的心动,可这有什么错,爱就是爱,管他什么途径爱上,难道非得是和尚才配说爱吗!

但是……他看了一眼岳人的脸色,惨白又无助,怒火一下就散了,只剩愧疚。

“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贪恋你的身体,我是郑重地想和你交往,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日吉暗怪自己太冲动,岳人的想法也没错,任谁突然被这样告白也会怀疑对方的意图,他应该做的是打消岳人的顾虑,而不是没控制住脾气凶了岳人。

他把岳人过激的行为归咎于自己的表白太随意而冲动,因此他的补救措施是让岳人明白他是认真的。

岳人垂下头,视线盯着地板,哑声道:“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睡觉打呼噜?”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根本没办法接受真实的我。”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你……”日吉迟疑了下,有些不确定道:“你该不会一个月不洗澡吧?”

岳人惊得抬起头,这臭小子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问题。这是很严肃的感情问题,为什么他三言两语就能变成喜剧片?

日吉看岳人没话了,悄悄挪向岳人,牵起岳人的手郑重道:“我不介意你富有还是贫穷,也不介意你脾气是否糟糕,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屋里唯一的光亮是窗户透进来的灯光,日吉背着光,一脸认真,岳人仿佛能从他毫无波澜的死鱼眼里看到晶亮的水光,那么单纯,那么干净。

可是……岳人抽回自己的手,别过脸低声道:“你能接受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吗?”

“为什么不能?”日吉震惊过后,强硬地将他的脸掰过来,带着一点生气道:“你问我介不介意,我如果说不介意那都是假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讨厌别人碰你,在你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男人该死!但那又如何,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认为我会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不要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会吃醋是我的本能,但一个正常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而把最重要的东西丢掉。”

他不会甜言蜜语,这是他的真心话,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不会让岳人满意,但是此刻他想把自己的心情毫无保留地告诉岳人。

是,他非常介意,但那又如何,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接受那么他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依靠,他的爱也廉价到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岳人苦笑,“你还不到二十岁,你只是一时兴起,等你变得成熟了,你就会后悔自己今天所说的这番话。”

“你还是不信我?”

“我只是不信自己,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等新鲜感过去你还是会离开,那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人类早就灭绝了。”

日吉忍不住皱眉,他不明白岳人在犹豫什么,仅仅是因为他和别人上过床吗?但这根本算不上理由,都什么年代了,连桦地都不介意他爸wan过的男人,岳人这么年轻为什么会有顾虑?

岳人垂下眼皮,沉默了。

如果不是因为横亘在他和日吉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叫他无法不清醒,他大概会忍不住投降吧。不是因为他定力太好,而是事实容不得他答应。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你担心我爸爸,那我可以告诉你,他管不了我,我会保护你,我会努力变得强大,就算我爸爸也不敢拿你怎么样,谁也——喂你怎么哭了?”日吉一下慌了手脚,一边扯纸巾给岳人擦眼泪,一边焦急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哭,我不会再逼你,我们的事明天再谈,你可以骂我,可以凶我,可以挠我,别哭好不好?到底怎么回事,抱歉……”

在日吉心里岳人一直是凶巴巴爱呛人的性格,像这样柔弱无助哭泣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不免有些懊恼自己太急切了,三更半夜跑来讨说法还把岳人弄哭了,简直就是愚蠢,岳人一定觉得他这个人幼稚到没救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保证,岳人都没有停下来,他也不哭出声,就一个劲流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伤地望着日吉,似乎藏着很多无法言说的秘密。

年轻的后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以为是自己招惹岳人害岳人哭了,所以慌忙地道歉保证,却反而让岳人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要对我这么好……”岳人红着眼睛瘪着嘴,无尽的委屈都说不出口。

日吉闻言愣了一下,轻声道:“你是怪我对你太好吗?”

岳人点头。

“前辈真是幼稚呐。”日吉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吐槽道。

岳人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臭小子。”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前辈有些可爱。”日吉别过脸,耳根有些红。

岳人想笑却笑不出,他和日吉之间的阻碍不只是忍足,还有忍足留给他的唯一的宝贝,日吉这么年轻,怎么肯愿意给宝宝当继父。

还有,如果他之前的秘密被爆出来,日吉看他的眼神会是厌恶还是憎恨?

“日吉,如果我说我有一个孩子,你也不介意吗?”终于说出来了,像破罐子破摔一样,他感到十分的痛快,不管今晚之后会怎么样,起码现在他的身心都轻松得彻底。

“什么?!”

“你接受不了对吧?”

“你是不是故意骗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日吉无法相信,岳人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岳人进团时才十几岁,他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如果是十几岁的时候生的,那又是哪个男人让岳人这么小就生孩子,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让他无法接受这是真的,不然这就意味着岳人吃了很多苦,而他还任性地跟岳人讨说法。

岳人睁着已经红肿的双眼就这么盯着日吉,直到日吉面色凝重表现出不安时,方才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日吉,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样子,我有着不堪的过去,我的身体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人wan弄,你不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不可能,我不相信!”日吉紧握着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一张脸冷得可怕,他试图平复自己汹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

“我们家破产了,我爸妈跳楼自杀,他们拿我去抵债,父债子偿,很公平。”

“他们是谁?”

“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日吉几乎是吼出了这句。

他深爱的人有着这样屈辱悲惨的过去,而他竟一无所知,还可笑地以为岳人拒绝他是因为一些幼稚至极的理由,他都做了什么!

岳人仰起头,试图将眼泪止住。

“对不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请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我不记得你说了什么,也请你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可以吗?”

就当做是他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他的人生已经足够可悲,不需要再添一些额外的笑料。

日吉却突然一把将岳人搂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岳人,仿佛要将岳人揉碎的力气,唯有如此他才能控制住想要杀人的**,不然那上涌的血气会将他逼疯。

“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应该及时地跟你说清楚,早点制止你的靠近,而不是——”

“你没有错!”

“日吉?”

“别哭,我不喜欢。”日吉捧起他的脸,用力亲吻他脸上的泪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你的……孩子。抱歉,我可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但我会试着跟他相处,我会努力做个好爸爸。”或许有人会觉得他这样太傻太冲动,为了一时的心动搭上后半辈子的幸福。可此时此刻,他只想竭尽全力去抚平岳人心中的伤痛,无论方式。

爱如果需要计较得失,衡量利弊,那他和那些庸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你担心我会抛弃你?我可以向天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一辈子太长,你说得太轻松了。”

“我从不许无用的承诺。”

他不屑于用承诺换取任何人的好感,但只要他说了他就一定会做到,这是他的骄傲。他最讨厌背弃承诺说了却做不到的人,就譬如迹部,所以他绝不会成为迹部那样的人,这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岳人承认自己此刻很高兴,可是日吉这样年轻,他的承诺又许得这样轻易,就像踏在云端一样,太不真实,没有一点点安全感。

本该艰难险阻的路,可他似乎走得太过顺利了。

无法踏实。

“如果你担心我的爸爸,我会努力藏好我们的事,等我足够强大之后我就会公开我们的关系,到那时没有人可以阻拦我。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将出席,并且送上他们的祝福。”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他们不希望这样的婚礼举行,因为他们觉得丢人。”

“他们不让我办婚礼我就给他们办葬礼。”他似真似假回道。

岳人笑了,甜蜜中夹杂一丝苦涩。

为什么日吉会不在乎他的过去,他本该高兴的,可他的心很慌很乱,就像是一场特意为他造的美梦,只待他沉溺其中,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打破。

日吉低下头亲吻他的睫毛,轻声道:“你的孩子,我可以见一见吗?”

就在日吉以为岳人不会回答时岳人轻轻点了点头。

“嗯。”

日吉笑了,“谢谢你岳人。”

岳人一张脸红透了,推开他飞快爬上床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日吉也不客气,脱了衣服也爬上了床。

“抱歉前辈,今晚我可以占用你半张床吗?”

“啰、啰嗦!”

岳人紧紧闭上双眼,就让他暂时在这美梦里安睡吧,就算只有一晚,他也愿意。

十分钟后。

身后的床垫下沉,是日吉靠了过来。

“岳人你冷吗?”

“不冷。”

“我有点冷。”

日吉试探性地将手搭在岳人腰上,见岳人没反应,胆子大了起来,手臂收紧将岳人圈到怀里,将脸埋进岳人温暖纤细的脖子里。

(部分被删减)

两个人都很累,但日吉还是爬起来将自己和岳人洗刷了一遍方才回了床上,道了一句甜蜜的晚安便拥抱着彼此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日吉便悄悄离去,临走前他给岳人留了张字条。

岳人醒来看到字条,很不争气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偷笑。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片场,连心大的小金都发现岳人有些不一样了。

小金:“岳人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呀?”

岳人:“因为我昨晚睡觉的时候梦到我把你的头发剪了。”

小金:“岳人你好讨厌哦。”

岳人:“你打我呀略略略!”

菊丸:“喵岳人你别欺负小金。”

丸井:“算了菊丸,别管了,让他俩闹吧。”

这段时间岳人像心里藏了事眉宇间都带着愁怨,他还担心岳人会出事,现在看岳人心情变好他也就放心了,他不怕岳人发脾气搞事,就怕岳人憋着心事把自己憋抑郁了。

忍足也发现岳人的状态变了,但也只当他是知道桦地今天要回来所以才高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股意味不明的笑。

当天中午桦地带着一大堆礼物来了片场,每个人都有,有些人尤其多。

丸井看了眼仁王手上的礼物,啧啧道:“我发现桦地这人偏心,看来你这个迹部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是坐稳了。”

“滚!”仁王毫不客气地弹了下他脑门。

菊丸笑嘻嘻挂在桦地身上,撒娇道:“桦地,我们晚上可以吃点海鲜吗?”

桦地:“可以。”

“喵~桦地你真好!”

菊丸立刻冲到小金面前和小金鼓掌,两个人抱在一起欢呼庆祝。

丸井凑了过来,问道:“面试选拔已经结束了吗?”

桦地:“嗯,后续会由观月负责,接下来我会空出时间在片场陪你们。”

丸井:“是陪某个人吧。”

桦地:“不是。”

比起仁王显然岳人更让他放心不下,还好岳人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证明忍足没有对他下手,不然他一定会…….

忍足察觉到桦地不善的目光,耸耸肩走开。

晚上桦地带剧组的人去迹部财团旗下的酒店大搓了一顿,每个人都吃得肚皮滚圆才离开。回了房间关上门,岳人彻底冷静下来后给不二发了一封邮件。

不二看完邮件内容立刻就给手冢打了个电话。

“喂手冢前辈,你最近有时间吗?”

“嗯。”

“请问我可以占用你的时间吗?”

“当然。”

“谢谢。”

“不客气。”

手冢放下手机,刚才的不二似乎很严肃?

他朝朋香招手,问朋香道:“朋香,最近我有没有和其他人传绯闻?”

朋香摇头,“她们不敢。”

那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孩子需要陪伴,而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真是个失职的爸爸。

“朋香,我最早几号可以休假一天?”

“28号。”

“只有这一天?”

“对!我特意把这一天空出来的,不用夸我,都是我该做的。”朋香比了个耶,可爱。

手冢:“那看来只能等到这一天再说,只是不二那么黏人,他会同意吗?他已经生气了……”

朋香听到了他的低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怎么办,手冢哥好像已经精神错乱了,到底该不该带他去看医生呢?

这边观月大晚上回家,看见不二还没睡,卷着刘海嗯哼道:“怎么,在等我吗?”

不二支着下巴,“我有个问题需要劳烦你指教一下。”

“什么问题?”

“你的蔷薇好像把我的仙人掌都围了起来,你是打算让我踩着你的蔷薇进去吗?”

观月立刻收了得意的表情,僵着笑说道:“都怪裕太,我回头说说他,你看你这仙人掌好养活,想浇水用水管喷水就好了,不需要进去吧……”

别墅前的花园本来只种着不二的仙人掌,但自从观月来了之后以仙人掌容易扎伤宝宝为由申请在仙人掌外围种上他的蔷薇,不二觉得理由尚可就同意了,可谁知裕太傻不愣登的,竟然把不二的仙人掌给全部围住了,连条路都没有。

不二笑眯眯道:“拔掉没关系吧?没有路我们就给自己创造一条路,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经验。”

观月笑不出来,“可是那些蔷薇花都很珍贵,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

“泳池旁边的草坪我记得土壤不错。”

泳池?!

没等观月开口不二便端着咖啡上了楼。

观月眨了眨眼,方才他是被不二赦免了吗?真难得,这个促狭鬼竟然这么好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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