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问问我母亲。”
徐听寒去世太早,徐见青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哪里还会了解父亲有什么别的爱好。
不过,从他父亲留下的遗物来看,除了医书药典外,就是自己钻研的药方手札,再没有别的东西,他猜测父亲该是没有旁的爱好的。
果然,徐夫人也证实了这一点,徐听寒是真的一心只扑在了医术上的人,平日里不是在家看医书,就是背着药篓上山采药。
虽然是这样,但闻星野还是觉得这张方子,是不能用常理来解的。
徐听寒留下了药丸,竟然还将药丸的方子写了下来,说明真正重要的其实是那张方子。
闻星野想起刚刚徐见青说这张方子好像是收错到了游记中。“你父亲经常收错东西吗?”
他突然这么问,徐见青忙回道:“不会,父亲是一个有规划的人,他的东西都是自己整理自己收拾的,他有专门放方子的匣子,按理说,不应该收错才对。”
闻星野也觉得这不是不小心收错的,方子上的字迹工整,证明此人不是一个邋遢的人,而且旁的都没有错,偏偏这张特别的方子被收到了游记中,那肯定就是故意的。
“那本游记呢?”
“嗯?”徐见青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去找,他父亲留下的杂书不多,也就一些游记,不过这也不奇怪。
他们学医之人,都会上山采药,看些游记也是方便知道山川走势,以判断山中何处有药材生长。
他将游记翻找出来,递给闻星野。
闻星野动手翻了翻,余竹凑过去,小声道:“找到特别的了吗?”
一本翻完后,闻星野摇了摇头,游记就是游记,没什么特别的,上面甚至连一个亲笔的注解都没有。
“你父亲还有其他的游记吗?”
徐见青点了点头,将他父亲的几本游记都找了出来,几个人一起翻了起来,但其中都没有什么发现,也再没有哪本游记中夹着什么方子了。
余竹有些丧气的对着徐见青道:“你爹这线索留的也太隐秘了,就不能直接在上头写上何人杀我吗?”
岳林生听着这话笑了起来,“这么明显的话,万一杀他的人翻找他的东西,那线索岂不是早被拿走销毁了?”
“现在线索是留下了,可是解不出来也是白留啊。”
“还是有线索的。”闻星野突然出声道。
余竹几人忙凑过去,见他将几本游记一字摆开,指着中间那本,道:“夹着方子的是这一本。”
徐见青点头确认,“可是里面并没有写着什么。”
闻星野却道:“其实写了的。”
见几人不解,余竹甚至又拿过那本游记翻了起来,闻星野提醒道:“想想为何是这一本,而不是其他的。”
被他这么一说,余竹也将其他的游记翻了开来,几本放在一起一对比,余竹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岳林生经常游历在外,游记看的也不少,多看了一会儿,也明了了。
他开口道:“只有这一本游记是用八卦记录的方位。”
“八卦?”徐见青喃喃道,忽然他想起什么来,惊呼出声,“医书上说人有五脏,药分五行。五行能对应八卦!”
这可是一个大发现!闻星野立即让徐见青将那张药方上的药材五行分辨出来,再一一对应在八卦上。
八卦指示方位,而每一味药材后头标注的剂量应该就是从这个方位所需行走的步数。
这不是一张药方,而是一张地图。
可一切对应好后,闻星野发现还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余竹也开口问道:“起点呢?”
地图没有起点,那不是还是不知道指向何处吗?
众人看着那张药方,刚刚激动起来的心情又凉了下来,纷纷思考起哪里会是这张方子的起点,可各种猜测又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闻星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通了似的开口道:“脚下就是起点。”
岳林生调侃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的脚下吗?这徐听寒又不是神仙,十几年前怎么可能算到今日我们在何处解开他留下的秘密?”
闻星野手指点着那张方子,道:“不是我们的脚下,是这。”
徐听寒留下的线索其实很多,连那张写方子的纸也是其中之一。
那是太医院特有的杏花纸,联想到徐听寒曾是太医,太医院是他的起点,也是这张方子的起点。
另外,若是将先天八卦转为九宫八卦图的话,起点该是在中宫位,而中宫位是大病、大灾之位,而太医院不正是病患之所吗?
起点是在太医院,那便是在宫廷中,闻星野隐隐觉得这张十五年前的药方,会在今日掀起轩然大波。
所以在余竹想要按刚刚所想,绘制出一个大概的地图来的时候,闻星野将方子收了起来,这件事有危险,他要自己去。
岳林生朝他瞥了一眼,他多年游历在外,对方位还是很敏感的。再说皇宫他又不是没去过,从太医院开始,转那几个方向,最后通向哪里,他大概也猜出了一二。
他又不是真的傻,不该掺合的事他不掺合,默默移开目光,却对上了挂在墙上的一个螃蟹灯。
余竹与闻星野起身要走,岳林生突然开口问道:“这个灯是你送的吗?”
余竹被叫住,回头看了一眼,“啊”了一声,“前两天逛花灯的时候看见的,多适合你。”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谁都敢去钳一下。
本以为会被岳林生怼回来,却没想到这人反倒笑了起来。
余竹可不认为这家伙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这么反常,脑子坏了?
余竹赶忙和闻星野离开了,怕一会儿被人给赖上。
她走后,岳林生看着那个螃蟹灯陷入回忆,阿芜丢失那天,他偷溜出去,也是买了一盏螃蟹灯。
第二天,闻星野就顺着那张地图,开始寻找起方子指向的目的地。
果然,与他昨日粗略的估算大差不差,他停在了一处宫门前,再往里走就是后宫了。
周太医也曾说过,徐听寒擅长妇人之症,颇受后宫贵人们的欢迎,不知道方子的最终目的,是后宫中哪一位贵人的宫殿。
但闻星野不能踏入后宫,他只好回头去寻一位对后宫颇为了解的人。
想来想去,还是去找了他母亲晋阳长公主。问他母亲是最方便的,就算问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也不会被旁人所察觉。
晋阳长公主见儿子又回来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儿啊,你是不是查你爹娘呢?不然怎么三天两头往家跑?”
“别说笑了母亲。”闻星野一副忙着办正事的样子,从他在皇宫的止步之处开始描述,将方子指示的方向说了之后,问道:“母亲,这是通向何处?”
晋阳长公主上手扯了扯儿子的脸,闻星野不满的挣扎,“别闹了母亲,喔都啧么大了!”
看他话都说不清了,也端不住那一副严肃的面孔了,晋阳长公主这才满意的撒手,支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偏啊,都往西北角去了。”
“那里可有宫殿?”
“好像是栖霞宫吧。”晋阳长公主道:“也就放纸鸢的时候往那跑过。”
“何人居住?”
“嗯……”晋阳长公主又想了想,忽然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儿子,“你怎么突然问起后宫的事了?这是你该问的吗?”
闻星野解释了自己是有个太医的案子牵涉到了宫里,这才问起来。他道:“母亲,你好好想想,十八年前栖霞宫住着何人?”
“十八年前?”这么久远的事,晋阳长公主可得好好想想,那时她早就离宫出嫁了,闻星野两岁,彼时她父皇还在位。
“哦~”想到这儿,晋阳长公主想起来了,“好像是个美人。”
那个美人是在晋阳公主出嫁那一年被选进宫的,与晋阳长公主差不多的年纪。对此事,晋阳长公主对她那英明神武的父皇还是颇有微词。
年纪大了还采选什么新人?那位美人一年也见不到她父皇两面,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枯死在宫中。
她父皇可能早就忘了自己后宫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闻星野问起此人如今何在。
晋阳长公主道:“我记得没几年父皇就殡天了,无子的嫔妃没有特赦就要陪葬的。”
此人一年都见不得帝王几面,是个无宠的,那怎么可能有帝王特赦呢?这人已死了?
大喘了一口气的晋阳长公主接着道:“但是,她没死。”
晋阳长公主就等着看儿子吃惊又着急想知道后续的样子,闻星野催促道:“母亲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晋阳长公主满意的看着他的表情,这才开口道:“本来是要令其殉葬的,但她自请落发修行,为社稷祈福,所以皇兄就准了。”
“她修行去了?”闻星野稍微一想,就想到了金门寺中修行的太妃。因这太妃修行并不见人,所以闻星野根本就将她给忘了。
晋阳长公主还为那位太妃感叹着,“虽然是活了下来,可余生都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也是个可怜人。”
一个出家修行的先皇嫔妃,一个已经死了十五年的太医,这其中搅着一笔大概是十八年前的烂账,闻星野叹了口气,他才是那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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