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咱先说好,看在李池尾的面子上,房钱可以不收你。”饭桌上,池五嘴里黄瓜嚼得嘎吱响,“但饭钱不能也让我出吧,我吃饭就为个饱,但你…”

李婉意皱成包子脸,试毒一样地把一块萝卜放进嘴里。什么怪味,盐和酱油裹着一块软趴趴的东西,做饭的人一定是抱着下毒的心情在做饭吧。

“你看你这难养活的样儿,再看看他。”池五用黄瓜指向张三。

张三吃得满嘴流油,抱着碗挡住了半张脸,扒拉碗的筷子就没停过,就露出一双眼睛不解的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人。

李婉意侧身,小心掩饰着从荷包摸出一块小拇指大的碎银子放在桌上。

池五挑眉,抱着手连个眼神都不给。

李婉意为难,咬牙又放了一块。

池五哼唧一声,还是那个不理人的鬼样子。

李婉意气极瞪着池五,这饭桌上全是萝卜黄瓜,一点荤腥都不见,自己吃得了多少饭,怎么就要付那么多饭钱,怕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得了得了,怎么还急了。”池五见好就收,狗腿子一样凑上来:“你爹就没藏点钱给你,你可是他的独女诶,独女!”

“有也不告诉你。”李婉意嘴硬。其实心虚得很。哪里有钱啊,来罚没家产的人是李池尾亲手养大的义子,李池尾有多少家产他门儿清,藏狗洞里也给你刨出来。

“嘿,还有所保留呢。”池五两眼瞪得像铜铃,拿着黄瓜的手晃个不停“有啥好藏的,你那荷包里就五块银子,三块小指尖大两块拇指大,我说对了没?”

李婉意嘴都要合不上了,荷包自己一直贴身带着池五不可能拿到,可是他猜得一点都不差。

张三一脸骄傲:“只要是钱袋子,大哥看一眼就能猜的**不离十,这都是以前当扒手时练出的本事。”

李婉意:“当扒手怎么会这样的本事?”

张三:“当扒手容易被打啊。手脚要快,有时被抓住暴打一顿几天都下不了床。要是眼神不好白忙活一场,生气是一回事,下一顿就没着落了。”

池五拿黄瓜敲了一下张三的头:“好好吃你的饭。”

张三不吭声了,继续扒拉碗。自己接下来本来准备夸一下大哥呢,那些有钱人荷包不都用来装钱,什么钥匙香包银票都有,只有银子最实在,银票去换的时候有风险。每次只要大哥出手,得手的钱袋子虽然不是最重的,但里面的银子一定不少,兄弟几人身如浮萍,就靠着大哥偷来的钱才囫囵活了下来。

李婉意不是不食肉糜的人,知道一个人在活下去成为首要目标的时候,什么道德自尊礼教都会被抛弃,就像自己现在这样。为了苟活,赖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里。

“我还是要找一份活做。”

池五不耐烦,这丫头怎么还在想着事情,先前没跟她讲清楚吗?

“我不去远的地方,就在村子里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村子里有其他女郎,她们一定会做些东西贴补家用。刺绣厨艺我都还可以,书也读了一点。只要有心一定有合适的活。到时候我还能上交钱,不用吃老本。一个家本就不能指着一个人养活。”

李婉意目光灼灼,让池五想起昨晚那个看起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李婉意,明明那么狼狈,眼睛却很清澈,比山里冒水的泉眼还干净。

村里的呆书生连秀才都没考上,整天嘴里念着些酸诗。池五就记住了一句。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池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呆书生拉着稚童说教的时候,他偷摸着听了半天都没等到这句话的解释。但他就是相信,这是一句好话。

池五害怕穷字,以往听到穷字后面都是跟着骂人的话,仿佛穷就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可这句话后面跟着“益”跟着“青云”,益就是好,青云在天上是更好。

这句话是他知道的最好的话,现在他想送给李婉意。

“你想做就做,看好自己别被人卖了就成。”

“你别瞧不起人。”

李婉意大话说的很得意,被拒绝的时候也很狼狈。

她还是低估了这里,这个村子哪里是偏僻而已啊,简直像是倒退了几百年的原始社会。基本看不到商业的痕迹,每户人家男的耕地女的养猪和鸡鸭,做到自给自足后,富余的东西也不拿出去卖,只用来和别家换自己家没有的东西。

李婉意几天探查下来,发现村子里最有经商头脑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半截入土的刘老头,他偶尔会拉着板车送菜给镇上的饭馆,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太辛苦最近还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另一个是赌徒何三根。他倒是没有放弃的念头,不过他干的事是偷家里的东西出去卖钱,然后转身送给赌场…

何三根的事情是村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傻姑娘秀娘告诉她的。秀娘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家里没钱给她看病,就用凉水擦身子给她降温,烧了三天命保住了人却傻了。

村里其他的女人对李婉意很有敌意,远远见到她就躲起来。一连碰上好几个人都是这样,李婉意觉得自己在她们眼中就是个行走的异类。

只有秀娘还愿意跟她讲话。

“她们没见过你,你长得好看,她们不喜欢。可是我喜欢好看的。”

秀娘笑着将一把野花塞到李婉意手中,又揪下一把花骨朵插到李婉意头上。秀娘拍着手很开心,李婉意顶着一头野花回去的时候,池五笑得也很开心。

池五笑得直不起腰:“你忙活着几天,就认识了一个傻姑娘啊!”

被池五指着笑李婉意也没脾气了,自己这几天确实是在瞎忙活。

村子和镇上隔着两座山,山与山之间只有一条土路可以通向外面。自己冒雨来找池五的时候心无别念,整个人就靠着父亲的那句“去找池五”撑着,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晚没跌落山崖真的是命大了。

李婉意真没遇到过这样安于现状,无所作为的人。父亲教给她的是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即便父亲入狱问斩,仓促逃出血火相映之地也为将她夺志。人活着总能挣扎出一番天地的。

李婉意懒得搭理池五,拿上菜篮子去洗萝卜。屋里的水缸见底了,李婉意扶着缸口也没舀出一瓢了,转身对着看戏的池五说:“水没了。”

池五背着手老大爷一样走过来:“哎呀呀,水没了也得我来挑啊,某个人这几天饭也不煮,地也不扫,唉。”说完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

李婉意绞着衣服瞪池五,自己煮的饭他吃了一次就说尝起来没味道不让自己碰灶台了,他自己做的菜盐跟不要钱一样放,一口菜要吃一碗饭才能压下去咸味。

扫地那就更别说了,屋子里的地被水泡了一晚土都是软的,自己要开门窗让太阳晒晒干得快些,池五又嫌晃眼不让开。是的,这几天他天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睡醒后也是在村子里乱晃,活脱脱就是个小流氓。

“我来后就没见过你出去过,不出去做活也不见你有种地,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李婉意犹豫后还是问出来。自己这两天也在猜,按张三以前说的池五做过扒手,难不成现在还在做老本行?如果是这样,李婉意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到一个工作,自己才不靠偷来的钱养活。

池五拎起两个水桶:“怎么?你还想跟着我做活,我那是技术活,就你这小身板可干不了。”

池五就要离开,李婉意连忙开口:“记得去山里接泉水。”河里的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嘞大小姐,小人遵命。”

李婉意只能看着池五的背影干跺脚。池五不愿意说,李婉意也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这日,天还未亮,敲门声就从门外传来。李婉意睡意朦胧中还以为是又搬来了新的耗子一家,直到门开了一股冷风灌进来才让她清醒。她睡的地方本就是靠近门的地方搭了一架小床,李婉意自己用布缝了一个隔断出来。

“大哥,是时候出门了。”张三的大粗嗓压低,听起来含含糊糊像含了一口痰。

“嗯,这就走。”

门被掩上了,等了一会后李婉意才睁开眼,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出门远远跟着池五和张三。

月亮还未退场,鸟儿藏在树影后面发出怪叫。跟踪是个技术活,虽然不明白前面那两个人跑到深山里干嘛,李婉意还是借着树干不远不近的跟着。

树越来越密,树也越来越高,枝叶遮天。地上的杂草密密麻麻像织了张网,李婉意担心踩到蛇,只敢挑着池五和张三走出来的路走。

天将露出鱼肚白,前面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聚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后两人各折了一根树枝分开了。

两人南北两个方向,李婉意当机立断的跟上了池五。

只见池五拿着树枝在地上刨着什么。

采蘑菇?

李婉意靠近想看得更清楚些,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上一个软乎乎的,还会动的东西。整个人僵在原地。

李婉意吓得不敢看,语带哭腔大喊:“有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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