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定下了三天之约。
即将要出办公室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森鸥外告诫了一句。
“非常郑重地警告您,以后请不要动不动就贴我那么近,我是不可能接受这种背德的包.养关系的,毕竟您看起来比我的父亲年纪还大。”
森鸥外满脸写着“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我只对幼女感兴趣”。
“但如果是以百万以上单位作为计算的金钱关系的话。”我蓦地话锋一转,“上面的话当我没说过,找我,我可以。”
森鸥外从善如流,脸上的话立刻换成了“我虽然是个幼女控不假,但我更是个人渣”。
很久没有人这么愿意接我的梗了,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办公室,觉得非常不虚此行。
既然获得了参观港口Mafia大楼的许可,那这几天内必定总要和爱丽丝碰面,为此我决定挽救一下自己在爱丽丝心中的形象。
于是我离开前顺手将自己的发带解开,系在了爱丽丝的手腕上。
爱丽丝用一派天真的语气问我:“姐姐,这个发带是送给爱丽丝的礼物吗?”
我沉痛地将她要解开发带的动作按了回去:“不,我送的是太宰治的爱。”
……发带?什么发带?那只是个盛放礼物的礼盒。
爱丽丝听到那个可怕的名字后动作一僵,系着发带的手感觉更不自在了,简直恨不得将那只手都剁下来扔了。
可面对着我强硬的态度,还是没敢将我送的礼物摘下,只能十分勉强地道了声谢。
“爱丽丝真是个可爱的乖孩子啊。”我满意地低下头给了她一个以示友爱的面颊吻,“忘记说了,我也很喜欢乖巧漂亮的小孩子噢。”
就和森先生隔着一道没有关紧的门,我学了一下他的变态口吻,成功地将这个小萝莉威慑住了。
唉,我也能够体会到幼女控的快乐了。
我在电梯旁看到了太宰治,他正蹲在地上打着赛车游戏。
等他一局结束了,才注意到散着头发站在他身旁的我。
“散着头发的泠酱,也很好看噢。”
太宰治就那样蹲在地上,仰着脑袋看我。
“很抱歉,只是除了那条发带里的小惊喜外,有更想从太宰先生身上获得的东西。”
“哎——?”他拖长调子,“我身上的东西,可就不只是小惊喜了耶。”
电梯门打开,我先一步跨入电梯,在与蹲着的太宰治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猛地怔住。
——裹住眼睛的白色绷带在他眼前散开,手指下意识地向被抽离的绷带抓去。
却只抓住了柔软的发丝,还随着头发主人的动作从他指缝中滑走了。
太宰治修长的手指徒劳地又在空中够了两下,触碰到我的手背的瞬间,他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太宰先生用过的绷带,绑头发很合适,谢谢了。”
太宰治陡然露出右眼后,像是无法适应突然变化的视野,用刚刚碰过我的右手,迷茫地在眼睛处挥了两下。
感觉很少能看到太宰治如此傻的样子呢。这样想着,我拿起手机给他拍了两张照片。
虽然是个人间之屑,但是这如神仙下凡般的美貌也是真的啊。
“可惜了……”我看着照片不禁感叹了一句。
“什么可惜了?”
我从照片中太宰治的美貌里回过神时,他已经按好了楼层,站到了我的身边,正凑过来偷看我的手机内容,还顺便帮我换了个手机屏幕。
“我是说,太宰先生这样好看的人,却像博物馆的珍宝,美则美矣,却无法被他人拥有,真是太可惜了。”我语气淡淡。
“泠酱是在说我会单身一辈子吗?”
太宰治鼓起脸:“才不会呢,可是有很多漂亮的女士想要和我一起殉情的噢。”
我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一个太宰治,大概得用十个鸣瓢泠的爱,才能装满吧。”
“……那要多少个太宰治的爱,才能灌.满一个鸣瓢泠呢?”
“要百分百个太宰治。”
太宰治闻言有些高兴地对我说,“那我们快点动作起来吧。”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刚刚的对话真的好肮脏啊,这难道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可是,太宰先生似乎忘了,大人的世界,从来都没有百分百啊。”
“是吗?”
“可是太宰治的世界,是有的。”
“叮——”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到了。
太宰治带我去的第一个参观地点,是港口Mafia的档案室,他说要给我看一些东西,一些我一定会有兴趣的东西。
他在档案室的陈列架上熟练地翻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递给了我。
那是一沓个人档案,不过比起普通的档案,它有点详细过头了,更像是对一个人生平的记载。
里面有一个人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阿尔蒂尔.兰波,法国人,有个叫保罗.魏尔伦的搭档。
他最后是死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手下的,自擂钵街爆炸事件后就一直活在严冬中的他,终于从寒冷中解脱了。
巧就巧在,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全蚀狂爱》,讲的是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诗人之一阿尔蒂尔.兰波,和同是著名象征主义诗人保罗.魏尔伦的爱情故事。
再加上热爱自杀的太宰治。
这绝非巧合。
但这也绝不是太宰治想要让我看的东西。
我安静地将这一堆看完了,期间太宰治一直半靠在我的身上,将毛茸茸地栗色脑袋又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看到一些他经历过的场面时,他还会绘声绘色地再给我描述一遍。
他真像个肌肤饥渴症患者,非要和人黏黏搭搭地碰在一起。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刚被我推开没几秒的家伙又靠了过来。
我眼神死。
看完那些档案袋里的资料,我将其轻轻地放在一旁,待稍后放回原处,可牛皮纸袋在触碰到地面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绝非是纸制品能发出的响声。
太宰治“唔”了一声,告诉我那是安吾装进袋里的死者的遗物。
“泠酱应该发现了。”太宰治笑眯眯地和我说,“这些都是安吾为死去的人做的人生记录噢,很有趣吧。”
他嘴上说着“很有趣吧”,我却感觉他心里想的其实是“真无聊啊”。
“这些档案的记录者……安吾?”
“坂口安吾噢,我们总是一起喝酒,下次带泠酱一起吧!”他对我发出了邀请。
我想了想:“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太宰治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
“……如果被抓到了,太宰先生要负责帮我摆平。”
“耶!”他欢呼了一声。
他一得意,我就立刻露出死气沉沉的样子,“是想认识坂口安吾先生,和太宰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些意外呢,泠酱居然真的喜欢这些无聊的死者档案。”
太宰治撅着嘴,语气冷不丁地就变了。
明明是他要带我来看的,在我真的对花费了大量时间去为死者整理档案的坂口安吾产生了好感后,他却又不高兴了起来。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就算有人给他们的生平做了再多的记录,又有什么意义呢?”太宰治敛去了笑容,这样对我说道。
表面的轻佻褪去后,眼神里死寂般的黑暗便再也无法遮挡地朝着我吞噬而来。
“有的吧,至少对活人是有的。”我平静地发出虎狼之言,“比如,我和太宰先生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
太宰治脸上的冷淡一瞬间全没了,红着脸又要往我身上蹭,“泠酱真是的,非要在工作场合说这种让人高兴的实话~”
我无动于衷,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头,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有一天我死了。因为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任何人记住我,太宰先生无法从任何角度证明和我的关系,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两个曾经那样地相爱过。”
像是一抹游魂,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去。
“这样的话,就太孤独了。不管是我还是太宰先生,都太孤独了。”
我有些惆怅地想起我的过往,我曾经为我的民族和国家自豪,可如今,我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
那是我的民族,那是我的祖国。
在那个世界里,又有谁还能记得,有一个叫淩澪的无足鸟曾在那片土地上落地、扎根,将自己的血肉永远地留在了故乡,灵魂却再度随风漂泊。
轻飘飘的,孤零零的,无处可依。
我用手遮住他直勾勾盯着我看的双眼,极温柔又极悲伤地喃喃道:
“太宰先生可不能永远做个胆小鬼啊。”
不然……不然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再说了,港口Mafia著名自杀狂太宰先生,有什么资格和我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种话!”我快速出戏,冷酷地抨击太宰治言行不一的行为。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在我手下挣扎,动了半天也没能在我手里重获光明,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我掌心扫过。
“泠酱,那边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噢,我给你拿!”
真想揪一根下来量量有多长啊。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着他走。
他闭着眼睛,为了适应我的身高还要半弯着腰,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然后直接撞上了陈列架。
“疼、疼疼……”
在太宰治的叫疼声中,档案和资料“哗——”的一声落了一地。
啊,可恶,明明是太宰干的好事,为什么被活埋的是我!
*
三天后,我如约而至,给森先生回复了一句话:
“与恶同行,以求光明。”[注1]
——这就是我的决定。
[注1]与恶同行,以求光明:出自《我们与恶的距离》。
3.17凌晨2点:刚码完,还没回头看,可能错误有点多,明日修。
近日偏头痛疼得厉害,无奈之下放缓了更新速度。
3.17下午两点半:修语病和错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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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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