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游海这边,跟黄逐喜分别之后,就准备回家,他本来就不是会赖床的人,即便是假期,生物钟也让他早早就起了床,而后吃过早饭的他,原本想跟妈妈一起去店里帮忙,但因为妈妈的劝阻说这几天店里人不多,就被强硬留在了家里,无聊的他才想着到附近走走,等晚一会再溜去店里帮忙,但没想到会遇到黄逐喜,再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必定要路过小卖部,游海刚从门口经过,就被杨润截住了去路,“还不是得回来,跑那么快干嘛。”

游海被抓住也毫不反抗,只笑着问道:“今天不去超市?”

“我爸去了,”杨润说道,“我今天给自己放个假,看这个小卖部就好。”

杨润家里在广场那附近还开了一间超市,那里人流量大,卖的东西也多,销售额也好看,本来杨润他爸是准备要家里这间小卖部给关掉的,毕竟也照顾不了两头的圣意,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杨润硬是劝着他爸把这间小卖部给留了下来,他自己两头跑,有时候节假日的实在忙不过来,就拜托游海帮忙看。

游海:“需不需要帮忙?”

杨润:“今天还不用,你今天没事?”

游海顿了一下,“待会去趟店里。”

他的这个店里,指的就是自己家的馄饨店了。

杨润点了下头,“阿姨过去了吧。”

“她每天肯定都要过去的,”游海说着,“今天早上我本来要跟她一起去,被她给留在家里了。”

杨润揽着游海肩膀往小卖部里走,闻言也是赞成,“你前段时间才刚有病了,阿姨担心也是正常,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听到这话,游海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黯然。

杨润也注意到了,但也只是微微抿唇,而后转移了话题,“欸,刚刚那个女孩子,谁啊?”

游海一听就知道,这人肯定少不了八卦,于是,脸都没抬一下,“同学。”

“同学?”杨润瞬间来了兴致,“同班同学?关系这么好,假期还见面,以前不见你带同学过来的,还是女同学。”

游海表示有被吵到,抬手扶额。

杨润才不管他有没有吵到,今天超市不用进货,老爸也没发消息让自己过去帮忙,于是他乐得其在躲在这间小卖部跟好哥们闲聊。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把游海扶额的手给打了下来,“别装听不见,跟我说说。”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你昨天是考试来着?”

游海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闻言“嗯”了一下。

杨润看着他这副样子,话题也从“女同学”转到了考试上来,他装作不在意似的闲聊,“这次考试,有没有什么把握。”

游海垂头,在杨润看不见的角度小声地呼出一口气,而后抬头,背往后靠在椅背上,嗐了一声,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能有什么把握?”

像是怕杨润不相信似的,他又补了一句,“我都在四中了,还要什么把握?”

杨润没什么心眼,有时候最快,话也不经脑子地脱口而出,就像是眼下,听完游海的两句话,他立即说道:“别装,别骗人。”

游海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只不过转眼,那一丝僵硬就消失了,他笑笑,“你说什么呢。”

杨润另一句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地被吞下,只是说道:“四中怎么说也是正经学校,你……好好学。”

说话间,门口有位老奶奶蹒跚着走了过来,杨润立即过去询问要买什么。

游海坐在里面的塑料椅上,望着杨润走出去的背影。

其实按年级来说,他应该喊杨润一声哥,杨润大了他五岁,早几年也是在四中上学,只不过他自觉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而且他也不可能沉下心来把高中三年读完,再加上家里有点小生意,杨润一时上头,就干脆辍学了,回家帮着照看这个小卖部,而他家的超市也就是那个时候开起来的。

他刚准备辍学不读书了的那段时间,他家里人本来还不同意,但后来看见家里的生意还能被帮忙照看一点,再加上他们对于上学这事也不是说必须要干的,而且他们家也就他一个孩子,早晚也得回来帮着家里开店的,他父母也就不反对了,所以杨润也只是上到高一,就没有再上学了。

但不知道人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总是会自我叠加一层滤镜,杨润没有再上学,但对于游海,他一直是认真劝学的。

杨润退学的时候,游海才上小学六年级,那时候他的成绩非常好,一直到初中,都是名列前茅,杨润作为大他几岁的哥哥,很喜欢他,有时候看见游海带回来的满分卷子,就会开心地从小卖部里拿点东西奖励他。

后来游海长大了,懂事了,就不怎么白收杨润的东西,要是杨润今天硬塞一箱牛奶给他,那明天游海就会从自家的馄饨店里端了馄饨过来给他们家。

杨润后知后觉这小鬼不愿意白拿别人的东西,后来也就不再故意送他东西了,而是改成等他早上上学路过自己小卖部门口的时候,随口问一句吃早饭了没有,要是没有,他就再随手塞上一瓶牛奶和面包,可是再后来,游海的成绩忽然一落千丈,他对外都说是上的年级高了,学习难度大,压力大,他跟不上,所以学不下来。

游海他妈妈对于游海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知道这事后,也只是着急了一会,没有怎么去说他,但是杨润总觉得不对劲,游海成绩一落千丈那会正是初三了,他不相信这个一向聪明的弟弟会败在初三,他一开始以为是游海在学校里受到了欺负,于是那几天不厌其烦地专门去校门口接他,但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杨润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但对于游海,他非常肯定他是个聪明孩子,不至于这样的颓废,于是,他在校门口得不到结果,就干脆上门去找游海,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东西,或者安慰一下他,最近学习压力不要太大,但也是那一次的上门,他在游海的房间里看见了一个东西,那个或许是学校发下来的,想要激励他们认真冲刺中考的东西,那是整个青桐市的高校排名、分数线,还有学费。

杨润对于高校的排名不怎么清楚,但他对于游海一落千丈之前的成绩很清楚,那个分数按照眼下这张表格来看,可以到市区的一中去上学,目光往后,落在学费那一列,两千八一学年,不包含课本费和校服费等。

游海出去给他倒水去了,杨润看着拿一张表格,纸张上有许多划痕,看着应当是被人捏在手里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他就在那个当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东西。

再后来,杨润就一直试探着游海,甚至还说了,“你要是把成绩重新提上去,考好了,考到好学校,你哥我赞助你上学。”

但游海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之后成绩依旧平平。

杨润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什么情况,甚至他干脆找到游海,把事情摊开来说,也把自己在他房间里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问他是不是因为钱,不想让妈妈担心,才装作成绩下滑。

那会杨润看清楚了,游海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然后否定。

杨润差点被这小孩给气死,他笃定游海成绩的事情,多少跟钱这事有关,因为那会,游海他家里也正是需要花钱的地步。

于是自那以后,杨润就跟游海杠上了,每天早上看着他路过,也不问他饿不饿,也不给他塞牛奶面包了,但游海好像也看出来了杨润因为这事生气,于是他也开始跟杨润对着干,杨润不给,他就自己上手拿,完了还要气他似的,专门说上一句,“不吃饱我怎么好好学习。”

杨润被气得半死,再之后,这件事就像是成了俩兄弟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事。

店门口的老奶奶要了瓶酱油,杨润正收着钱,游海从里面出来了,路过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杨润手上动作没停,只是喊了一句,“回去学习去。”

游海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摆了摆手。

-

餐厅,下班的时候,黄逐喜正要走,餐厅负责人喊住了她,说道:“开瓶费是日结,今天下午你运气好,开了三瓶,一百八,我直接转给你。”

黄逐喜说了声谢谢,打开了自己的收款码。

出了餐厅,她走到公交站,黄逐喜才想着看一下自己现在还剩下多少钱,这时候才想起来华姐中午给她结的钱她还没收,于是她先点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发现华姐给她转了五百。

黄逐喜微微皱眉,上午的传单加上以前的结余,她算过,顶多也就三百。

黄逐喜没犹豫,手下立即给华姐打了个电话过去。

华姐接电话的时候,那边倒是挺安静,没有在忙活,黄逐喜心想刚好能说话,她把打电话的原因跟华姐说了,谁知那边说道:“给你你就收着,我一个发钱的,还能不知道给底下的人结多少钱?”

这当然不可能,老板对于底下人的工资肯定都是清楚的,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找点理由克扣,但是华姐不一样,黄逐喜能察觉到,她对于自己,总是会莫名的多照顾一下,表现在黄逐喜经常多收到钱。

她是缺钱,也承认自己不是多清高的人,如果华姐只是偶尔的从手指头缝多漏一点给她,她也会安静接受,以后能不能回报的,以后再说,但是很明显,华姐的漏不是偶尔,也不是一星半点,就像眼下,无缘无故多出来两百块钱。

黄逐喜试图跟华姐讲道理,但华姐明显并不想懂道理,最后黄逐喜只得说道:“我给你转回去,过几天见面你给我现金吧,五百太多了,回家估计要被转走。”

华姐漠然,而后答应了这个做法,她心想,大不了过几天自己塞五百块现金给她,自己还能赛不过一个小姑娘不成?

挂了电话,黄逐喜熟练地把两人的转账退回记录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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