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九班女生结伴到达操场时，吸引了场上所有的目光。初秋之际，嫩春之色，往哪站都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距离开幕仪式倒计时还有十五分钟，各个班级陆陆续续到齐。

场上各班的出场服款型各异，各有看点。

高一年级尚且在正常范围，大体是男生白衬衫西装裤，女生是漂亮的小裙子。

高三年级精神状态就很美了。邹慕星有看到一班全部穿着课本封面T恤的，一班上衣都是人头像，看着很像是各科任课老师的，还有一班全是水果，外型上真正意义的水果。

有个穿着外形是黄色香蕉的学姐见到九班女生，扯着另一个榴莲学姐转身。

“快看，学妹的旗袍好漂亮啊。我靠，老娘当初怎么会想不开做香蕉。”

榴莲学姐叹了口气，安慰性拍了拍她的背。“没事，起码你是场上唯一一根香蕉。”

香蕉学姐：“嘤嘤嘤，并没有安慰到。”

大约是百年校庆的缘故，场上很少直接穿校服的，最简单的也是全班整齐划一的白T配黑色长裤。因此，统一穿九班男生在一群人里，反而显的清新脱俗。

开幕式时，同学们要站在操场中央。颜卓已经在举着班牌，组织排队。

九班男生对自己班同学本来就熟，看到女生走过来，起了别的班不敢起的哄。欢呼的，吹哨的，呐喊的，隐隐有为自班女生的亮眼登场感到自豪的意思。

不远处的高三学长大喊，“学弟别太得意，我们班芒果香蕉也很不错。”

话刚喊完，直接被香蕉学姐捂住嘴，榴莲学姐帮忙摁住，芒果学姐在一旁笑着喊道：“不好意思，见笑了见笑了，这就拖下去。”

香蕉学姐捂着人，还不忘喊道，“学妹你们可以得意，确实很好看。”

排队人群里，发出一阵阵笑声。

一言激起千层浪，高二高三都出场了，高一又不缺胆量，跻身加入喊话系列。开场仪式还没开始，场子已经先热了起来。

领导们在台上刚坐下，看这氛围，不由得感慨还是年轻好。

一个班级男生女生各排一列，九班男生纷纷喊着自己相熟的女生站在自己旁边。邹慕星看了看，周繁不在。

颜卓举着牌子游荡过来，像似来去自由的魂体，对着邹慕星问道：“在找繁儿吗？”

在这个过程里，有胆子大的女生，从他身后跑过，丢下一句，“学长你好帅。”颜卓礼貌的回了句“谢谢”，继续和邹慕星叨道：“他去换衣服了，待会回来。”

话一说完，又举着牌子，游荡到另一边。

章程自己喜欢站后面，还要拉着余遥站旁边。余遥热情地和邹慕星招手，邹慕星直直走到她身后，站了女生队伍的尾巴。

因为男女生人数的差异，女生队伍间隔很稀疏。颜卓走来走去，调整位置，整理队伍，后来干脆让一部分男生站在女生队伍前头。这样排，队伍头尾整齐，对强迫症极度友好。

仪式即将开始时，学生队伍里，前排女生突然躁动起来，从高三那边开始，像起伏的海浪那般，传到高二，再传到高一，比刚才对九班女生的欢呼还激动。

余遥踮起脚，探头探脑，“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但苦于排在队伍后头，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邹慕星就更不用说，看不到也不感兴趣，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报名参加了下午的趣味接力赛，负责“厚德路—篮球场—图书馆”那段路。

不同于传统的交接棒接力，本次接力赛在四个不同的路段上设置了多个隐藏的打卡点。最先找到打卡点，进行打卡，最后所有路段加起来用时最短的班级，获胜。

打卡点已经分发到各个参赛者手上，图画形式定出大概位置，邹慕星把它们记在脑海里，此时正一遍遍过着。欢呼声范围逐渐缩小到自己班级附近，还隐隐往后移都没发现。

周繁顺着男生那边，侧着身子往后走。颜卓要让位给他站第一，他没站。

队伍里全是打趣调侃的男生，他像穿过层层叠叠的麦浪一般，在队伍的尽头，终于发现他的金色麦子。

邹慕星乌黑头发绕着红绸带低盘，额前些许碎发随风微微拂动，面色清冷平静。

在这身春意的映照下，如竹，如月，如山间四野那一抹饶人心扉、动人心弦的清风。

似终于察觉有人到来，邹慕星抬头，望向周繁的眼眸里，惊艳掠过，而后是一汪注满笑意的清泉，水面只倒映着周繁一个人。

真是栽了，要命。

周繁从来没这么清晰地听到过自己心跳声。

他知道，心脏的跳动是为了推动血液的内循环流动，是为了维续自己的生命。

但这一刻，他固执的相信，他的心跳，全是为了眼前这个女生——邹慕星。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周繁心里阵阵酥麻，脑海里有种彻底冲破无形束缚的明悟感。这一刻的对视与确定，刻骨铭心。

少年平静的湖面下心事汹涌，走到邹慕星旁边站着，“看什么，这么开心？”

邹慕星坦坦荡荡，“看我们九班的门面担当。”

翩翩少年郎，皎如玉树，温其如玉，宛若天上繁星，建议这身正装直接焊死在身上。

周繁莞尔，大大方方，“门面担当的前桌也很好看。”

仪式已经开始，校长在台上发言。周繁跟着他人鼓掌，目光总是会落在邹慕星身上，看她被秋日柔和的侧脸，看她随着眨眼起伏的睫毛，看她的碎发被随意挽于耳后，看她莹润的耳垂。

心痒痒，想捏。

周繁艰难地转过头，站姿格外标准，心里清心默念。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刚结束这小段，耳边传来邹慕星的声音，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入周繁的耳朵，“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这正好是文章的下一段，周繁整个人由内到外的惊讶，侧头低声询问，“我刚才读出声了？”

听得邹慕星迷迷糊糊，刚才你不是在认真聆听校长的发言吗？一次鼓掌都没落下，摇头否认，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读出来的被人家听到了，笑了声，“心血来潮，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冒出这一段，忍不住就读了出来。”

周繁：“……”

清什么心，认了，如果这还不算心有灵犀。

台上的发言一轮接着一轮，礼炮已经不知鸣响几回，终于轮到学生运动代表宣誓完毕。国旗，校旗，校徽依次被学生会成员举起入场。紧接着，是各年级教师方队，校广播站声情并茂介绍着。

学生方阵从高一一班开始走，操场上学生按班级依次到跑道左边，逆时针沿着跑道进行方阵准备。

周繁站去了方阵前面，接手颜卓的班牌。一个方阵，按昨天彩排的时候站位，九班男生站外围，女生站内圈。跟随场上的方阵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颜卓和王迹给同学们分发着待会上场后，台前定型的小道具。人手一面小红旗，最后在台前汇成一面大的五星红旗给校领导展示。

高一年级已经走完，高二一班缓缓入场。随着方阵展示的推进，九班方阵很快排到跑道左边，准备上场位置。

余遥捏捏邹慕星的手心，“好紧张好紧张。”

邹慕星拍了拍她的手，“深呼吸深呼吸，走个过场，很快的。”

八班已经进场在台前展示，他们班的主题可能是祖国的花朵，人手一束五彩缤纷的假花，欢乐的挥舞着。

歌曲结束后，高二九班，正式登场。

“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九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们是青春里勇往直前，拼荆斩棘的少年。积极向上，突破自我，是他们永恒的信念，他们......”

台上广播站在热情介绍着，台下操场上的人群发出欢呼，甚至有人当众大喊着周繁的名字。

周繁一身正装，英姿飒爽，举着班牌，步伐坚定，带领着九班走到台前正中央。

他们班级没有提交表演音乐，随着入场旋律的停止，周繁一声铿锵有劲的“向左转”，九班队伍齐齐面向主席台。而后迅速变化队形，靠近主席台第一排队列蹲下，第二排微屈膝盖，依次类推，队伍呈现出一个斜坡的状态。

伴随着小红旗整齐划一的汇成大红旗，九班同学齐声喊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

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少年的呐喊，直击苍穹，余音回荡在操场的每个角落。原先的欢呼变得沉寂，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最后的呐喊格外清晰。

“爱我山南，爱我中华！”

“祝山南一中，一百岁生日快乐。”

短暂的沉寂过后，是更热烈的回响。久久不停的掌声里，带出山南学子的齐声祝福，“爱我山南，爱我中华！祝山南一中，一百岁生日快乐。”

九班班干部商定台前展示时，曾提议过跳舞，不论是独舞还是群舞；也提议过上演一个简单的小品；甚至扭秧歌，也曾放到小会上讨论过。

作为统筹安排的文娱委员，周繁私心是想让班上四十八个人都能参与这个环节，但是四十八个人的走位，令人头疼。

邹慕星打水回来，看到他桌上草稿纸上凌乱的走位图，诚心建议道：“要不考虑一下朗诵？人人都能参与，走位简单。”

周繁抬起头看她，“朗诵？读什么？”

邹慕星认真想了想，“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