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一片虚无的黑暗中,祂醒了。

意识从混沌中缓缓浮起,第一个感觉是坚硬和冰冷的触感——祂正端坐着。第二个感觉是空旷,一种无边无际的死寂包围着他。

祂迷茫地睁开眼,视野里只有模糊的轮廓,光线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祂眨了眨眼,努力适应这片昏暗。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巨大的、结构繁复的座椅上。手臂所搁之处,是冰凉而光滑的材质,触感像是金属,又或是某种漆黑的石头。

我是谁?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祂的。没有答案。没有记忆。不明身份。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祂试图移动。环顾四周,隐约能辨认出这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大殿,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四周矗立着巨大的石柱。一切都被笼罩在阴影里,寂静得可怕。

祂孤身一人,端坐于王座之上,对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一无所知。

没有手脚,没有肌肤,也没有固定的形态。视线所及,是一片如同黑色尘雾般微微飘散的物质,其中又混合着类似透明史莱姆的、缓慢流动的胶质。这个形体似乎在不断细微地变化、重组,介于实体与雾气之间。

祂下意识地试图抬起”手”,于是那团黑色的雾状物质便凝聚出了一条类似手臂的轮廓,举到了祂的眼前。

祂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再次投向周围。这座大厅无比宏伟,却也因此显得格外空洞。高耸的穹顶,巨大的石柱,广阔的空间里弥漫着死寂。除了祂身下这座王座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侍卫,没有仆从,没有灯火,甚至没有灰尘。只有祂。

“你是魔王。”

这信息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刻入了祂的意识深处。没有音色,没有语调。

我是……魔王?

彳亍。

这个概念在祂空白的思维中回荡,却没有激起任何相关的记忆或感受。魔王是什么?

祂下意识地想要离开王座。那团构成祂身体的黑色尘雾与胶质缓缓流动,从高大的王座上”滑”了下来,落在大厅冰冷的地面上。祂试探性地让身体延展、收缩。形态在不断变化,时而像一团摇曳的影子,时而凝聚出类似双腿的支撑结构。

魔王……然后呢?

不是,就没了?

这个新手指引怎么这么拉。

祂离开了那座空无一物的城堡,没有任何阻碍。

门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温暖的气息包裹了祂,与城堡内部的阴冷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夏季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森林绿意盎然,充满生机,一眼望不到尽头。

祂迟疑地踏入这片陌生的环境。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腐烂的枝叶,传来与王座和石地板完全不同的触感。阳光照射在祂那变幻的、如同尘雾与胶质构成的躯体上,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暖意。

祂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对周遭的一切感到新奇。

高耸虬结的树木、带着植物气息的风、色彩鲜艳的飞虫……

吃了,并不是很好吃。

祂只是走着,观察着,感受着。这个世界似乎才刚刚开始向祂展露其面貌。

世界上尚无魔王,亦无勇者。

“我喜欢这个世界。”祂如此想到。

祂不知道在森林里走了多久,时间对祂而言尚不构成概念。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是枝叶被碰触的声音。尽管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一种本能促使祂迅速做出了反应。祂那尘雾与胶质的身体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如同林间的捕食者,悄无声息地窜上了附近一棵大树的枝干,将自己隐藏在了茂密的树叶之后。

躲得不是很好,有点显眼,但孩子尽力了。

祂从藏身之处向下窥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小小的池塘边。在那里,一些形似触手的藤蔓正在缓缓蠕动,缠绕着水边的岩石。

祂静静地观察着,这形态似乎引起了祂的兴趣。思索片刻后祂有样学样,原本只是模糊团状的身体边缘开始流动、重组。黑色的尘雾凝聚,半透明的胶质延伸,逐渐模拟出了类似下方藤蔓的触手样式。

看起来十分恶俗,但是不知者无罪。

此刻,祂的形象变成了一团悬浮的、核心不明的黑色雾状存在,边缘延伸出数条可随意控制的、由自身物质构成的触手。祂利用这些新形成的触手,更灵活地攀附在树枝上,继续无声地观察着这片森林。

祂从树枝上悄然滑下,无声地潜入那片池塘。水包裹住祂那非实体的身躯,传来一种奇特的、冰凉的沁柔感。这种感觉与空气、与土地都不同,是一种全新的”概念”正在祂的意识中形成——这是”水”。

在水底那片朦胧的寂静中,某种联系被建立了起来。祂那由尘雾和半透明胶质构成的触手,似乎天然地理解了如何与周围的水流共鸣。仿佛福至心灵,祂只是顺应了这种理解。

其中一条触手的尖端,在水中微微亮起了淡蓝色的光泽,柔和却不刺眼。周围的水流随着这光亮开始缓慢地旋转、汇聚,听从着某种无声的指令。

在这一刻,无需教导,无需咒语,祂掌握了与水互动的能力——或许可以称之为”水系魔法”。这能力如同祂变幻形体一样,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正在被逐渐唤醒。

祂就像是贪婪的小孩一样尽自己所能的汲取着周围的知识。

夜色渐深时,祂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点跃动的橙红。

那是一堆篝火,在漆黑的林间空地上独自燃烧着,噼啪作响。周围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仿佛这火是凭空出现,只为燃烧给祂看。

祂靠近了些,伸出一条由尘雾构成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跳跃的火焰边缘。

“嗤——”

一种尖锐的、从未体验过的灼痛感传来,祂立刻吃痛般地缩回了触手,触手尖端飘散开几缕被”烫伤”的雾气。

就在祂凝视篝火,刚刚理解”火”的法则时,另一侧的树林传来了明显的响动——是脚步踩断枯枝的声音。

祂立刻警觉起来,那团带着触手的黑色尘雾瞬间无声地向后飘退,迅速融入了篝火光晕之外的浓重阴影里,将自己完美隐藏起来。

一个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那堆篝火。

合着不是专门烧给自己看的啊。

那是一个人类。这个人类穿着便于在森林中活动的、略显磨损的探险者服饰,背上背着行囊。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可以看清对方有一头黑色的短发。

这个人类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只是走到火堆旁,放下行囊,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伸出手在火焰旁取暖。

一种强烈的、模仿与变化的冲动驱使着祂。构成祂身体的尘雾与半透明胶质开始剧烈地流动、重组、凝聚。形态被固定,轮廓被塑造。

祂变了。

尘雾化作近似人类的躯体与四肢,一件纯黑色的斗篷自然形成,遮盖住了大部分新形成的身体,包括面容。在斗篷的兜帽阴影下,祂为自己塑造了与那个探险者相似的黑色长发。

此刻,”祂”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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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作响,诺亚正低头从行囊里取出一个水囊,刚仰头喝了一口,眼角余光便瞥见一个靠近的影子。他动作一顿,迅速却不显慌乱地放下水囊,手自然地搭在了腰间的短刀柄上,身体微微侧转,面向来人的方向。

等到看清是一个被黑色斗篷笼罩、身形看起来像是同族的人时,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但目光依旧带着审视,快速扫过对方那过分安静的步伐和完全遮蔽面容的兜帽。他嘴角扯出一个还算友好的弧度,率先打破了寂静。

“嘿,晚上好。没想到这么深的老林子里还能碰到人。”他的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语调轻松,眼睛却依旧留意着对方斗篷下可能藏着的细节。”……迷路了?”他试探性地问,同时用空着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火堆对面空地,”坐?火堆够大。”

这是什么,人类?不确定,摸摸。

诺亚被对方突然伸出的手弄得一怔,身体本能地向后微仰,避开触碰。他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收紧了些,但看着对方只是停滞在半空的手,并无进一步动作,他眼神中的警惕混合了一丝困惑。

“呃……?”他试着唤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这人古怪得有点超出常理。那兜帽下的沉默和这唐突的举动都透着异常。他保持语调平稳,试图沟通:”你这是……想做什么?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紧紧盯着那只悬在两人之间、被阴影覆盖的手,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变化。篝火的光在两人之间跳跃,气氛有些凝滞。

什么啊,这人好奇怪。

林间刮起一阵风,诺亚在他兜帽被风掀起的瞬间呼吸一滞。火光与月光交织下,那张脸的美超越了性别,苍白得近乎剔透,尤其是那双克莱因蓝的眼睛,在月华下泛着非人般的银光,正直直地看着他。直到对方歪了歪头,诺亚才猛地回过神。

“你……”他喉咙有些发干,搭在刀柄上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虽然长得很像人,但是眼神绝对不像人。

他压下心头的震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叫什么。”

......

经过一场艰难的拉锯战,诺亚意识到面前这个漂亮男人是个智障。

诺亚心很累,面前的男人听不懂人话,更不会说话,常识为零,只是一味的和他大眼瞪小眼。

荒山野岭,怎么看都是个麻烦,我得想办法丢掉他。

智障本人没有被当成麻烦的自觉,他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话好多,但长得比什么虫子啊触手啊好看多了。

“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对,‘我’,就是你自己。名字……是别人称呼你的方式。”

“(比划)你,从哪里,来的。(比划)”

“(试图在地上画图来教智障儿童)”

“......你看我脸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看黑板。”

诺亚在那里力竭的哔哔叭叭,祂自顾自的想:

这眼睛可太眼睛了,嘴巴可太嘴巴了,一个鼻子两条腿,两个眼睛一张嘴,怎么有人长得如此恰到好处。

年幼的诺亚曾经想过当老师,毕竟自己还挺喜欢和邻居的弟弟妹妹玩的。

但是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所以诺亚是注定当不了那个最好的老师了,因为他作为一个临时老师的第一节课就遇到了一个一问三不知的漂亮智障。

“别看字了,看我啊。”

诺亚的教师梦出道未半便中道崩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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