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金还提出要给艾彤派一两批仆人照顾他的起居,但被艾彤强烈拒绝了,据说之前有一批仆人在那里,后来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艾彤也不喜与人接触,艾金便没再强求,只是心里更紧迫地想要快点将艾彤接回来。
艾彤虽不像之前那般抵触他,但过的始终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或者说,他还差得很远很远。
好在,在十五岁那年,艾金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将艾彤从深山里接回了皇宫。
*
“我的好主子,明儿是您大喜日子,再过两个时辰庆典就要开始了,您这时候还是万万要以自己为重呀。再者陛下现下正在气头上,您去求情也没用呀。这次他可是惹了大祸了,他杀了六皇子,陛下无论如何也饶不过他了!”
曲折回环的内宫走廊上,艾金的贴人仆人袁阿喜口干舌燥劝了一路,却依然未能挡住艾金的步伐。
来往的宫人纷纷行礼,待他们走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知晓艾金这样急色匆匆是为哪般,也都各自迷惑不解。
以艾金这样尊贵的地位与身份,何必总要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天魔煞星出头。不过细细想来,艾金的本性也确实如此。
说到底,是善良得太过分了,也是那魔头命好,这些年要不是艾金在后面保着他,早都不知道被处死多少次了。
“九皇子,陛下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天不早了,快回去吧。五皇子的事儿他自有定夺,您就算再跪下去,也于事无补。”
“儿只求见父皇一面,查明事情真相,如若真是五哥一人之错,儿绝不偏袒包庇。”
话毕,艾金又对着正殿的方向重重磕头,虔诚之心日月可鉴。
那老宫人也是自小看艾金长大,受过他照顾,对他的品性也十分了解,不忍拒绝,便又去回话。
再出来时,他对艾金道:“五皇子眼下便在地牢,如果您真的不死心,就亲自去问问他吧。陛下托我转告您,好自为之。”
艾金直起身,推开来搀扶的宫人的手,又对着正殿的方向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冷宫。
“都动作快点,上面让赶在天亮之前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妈的,大喜日子碰上这晦气的事儿,成心的吧!”
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站在大门口,捂着鼻子来来回回指挥着托运尸体的草席车进出。
而在常人肉眼所看不到的世界里,这些尸首不甘心的亡魂正在四处飘荡,因为都是含着极大的怨气而死,所以自然会散发着一些极强烈的气味,于是先招来了陈璟和,随后,司徒元朔也到了。
霍明昭暂时还不见踪影。
陈璟和习惯性揉了揉了鼻子,对司徒元朔道:“跟上。”
他指的,自然是哪些怨魂所飘去的方向。
不过这次倒很不像魇魔的手笔。很简单,它要死人没用,无法寄生,只能做傀儡用。
傀儡力量又是极弱的,对他们来说,简直不堪一击。
所以,要求用“**”寄生的它,如果真有存在在这里的可能的话,那么极大目标便是在这些怨魂所飘去的方向——凶手
虽然还未感觉到魇魔的存在,不过或许它是换了种形式陪他们做“游戏”?魇魔可不像那么容易放弃的性格,它诡诈的很,所以他们一步也不能错,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换言之,就算不是,也让人非常好奇。
是怎样残暴的人,能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看这些尸首,几乎都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一辆辆草席车沿着西向朝宫外涌去;而陈璟和与司徒元朔则不动声色跟着这些怨魂向东而去。
地牢。
潮湿又幽暗的环境使这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气,无数蛇虫鼠蚁在这里肆意繁衍,一道道铁门里关的都是犯了极大罪刑的凶犯,他们在这里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混日子,最终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哗啦啦——
一阵铁链响起的声音,紧接着“嘎啦”一声,沿阶而上的通道门被推开,一抹光极其迫切地涌了进来,地面映出三道错落的人影。
“九皇子,直走左转第一间就是,小的就在门口守着——您请。”
袁阿喜掏出几颗珠宝赏了,那侍卫欢天喜地道谢,随即,艾金将袁阿喜手里的火把拿了过来兀自向前走去。
袁阿喜来不及跟侍卫叮嘱,赶忙跟了上去。
侍卫关了门,那抹亮光又猝不及防消失了,依旧是黑沉沉一片。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些金国的狗奴才,老子才不是什么奸细——!我要诅咒你们,诅咒这个国家,迟早要完,迟早要完哈哈哈哈哈!”
“九皇子?!是九皇子吗?!您是来赦免我的吗?!听说您即将成为下一任国主了,恭喜恭喜,您放我出去,我今后一定辅佐您助金国越来越强大!九皇子?九皇子——”
“去去去,都别扒在门口看了,你们这群死刑犯还妄想着出去,做梦!”
袁阿喜不断挥着那些伸出栏杆想要触碰艾金衣襟的脏手,那些死刑犯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待艾金走后,又发出极其不屑的嘲弄声。
这就是地牢里关着的人,因为屡教不改,终于突破了律法的底线,罪无可恕。
艾金终于来到了左转第一间,他将火把伸向锁链,对袁阿喜道:“开门。”
眼睛却盯着里面那道瘦削的身影。
听见动静,那道面墙而坐的身影却动也没动,倒是隔壁关着的士兵首领抬眼看了过来。
袁阿喜掏出钥匙来开门,在艾金进去前,极低极低地说了句:“主子小心。”
艾金将火把交给他,只身走了进去。
长久的静默。
蓦地,一直端坐不动的艾彤突然站了起来,他转身,直直就朝艾金走了过来。
坦白讲,两人虽是一父同出,但长相却都不随艾玛·雅格布鲁。艾金随了达娅玛的五官,妖异风情。而艾彤长相则偏深刻,五官更加立体,尤其他生起气来的时候,那两道浓眉下的眼睛会显得更加深邃,像一个黑不见底的洞穴,足以把人吸附进去。
艾彤喘着粗气来到艾金面前,毫无预兆的,狠狠出手推了他一把。
他力气一贯大,艾金如今已是成年男子身型却还是被推得趔趄,险些站不稳。
门外的袁阿喜心惊肉跳,做着随时冲进去跟艾彤同归于尽的打算。
“滚。”
艾金一口气还没松下去,便听见艾彤这样冷冷道。
“为什么又杀人?”艾金嗓音还是那样温和,在问出这句话时,眉只浅浅蹙了一下便很快又展开。
艾彤没有回答,只是喘息更加重了几分,艾金对上他的双眸,艾彤已许久未拿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那里面是深深的仇视,只是如今,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出什么事了?”
艾金明显感觉到事情不对,他没有计较方才艾彤推他的事情,一手就要搭上艾彤的臂膀,现在眼里盛满担忧。
而艾彤则飞速退后一步,躲开了艾金的触碰。他双拳紧握,嘴唇颤抖,过了好半天,才用发哑的嗓音道:“你为什么......要将我接过来,从那里。”
艾彤现如今说话语序已比刚开始正常很多,他原来在山里没人教他,表达只会“啊啊啊嗷嗷嗷”地乱叫一通,要么就是防御性地盯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粗暴简单用行动作为唯一的表达方式。
艾金将他接回来后,刚开始的半年里几乎天天都陪在艾彤身边,艾彤也只有在他靠近时才会收起满身的刺,那段时间不论艾金说什么,艾彤都会认真乖乖照做。
后来艾金看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也稍微能容许他人的靠近,于是便慢慢放手。他平时学业很忙,还要提防艾垠几个的明枪暗斗,再加上艾彤如今既已恢复五皇子的身份,那么关于他的那部分,艾金想,也是时候有必要帮他一点一点拿回来。
他这一忙,经常十天半个月都抽不出时间去看望艾彤。好在,那边的宫人反映,艾彤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好,积极地学习各种礼仪与语言,也没有再发生过出手伤人的事情。
艾金感到很欣慰,可好景却不过半年。有一天,艾金从靶场回来,匆匆忙忙从远处奔来一个宫人,叫他赶紧去看看,五皇子出事了。
艾金来不及换衣服,拿着弓箭就赶去了那里。
到的时候,只见宫墙外面围满了宫人,而里面站了一排排拿着盾牌与长枪的士兵,艾彤就在院子中心站着,一身血污。
是的,艾彤杀人了。而且这次他还将几个宫人的内脏全都掏了出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在院中心架了一口锅,将那些东西全泡在里面煮着。
艾金的出现让看热闹的人散了不少,剩下没走的,多半是被恶心反胃到半天都走不动道的。
“九皇子。”
“九皇子。”
“九皇子。”
一道道恭敬的问候声下,众人开出一条路让艾金走了过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