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半日前。

苏晚辞被纾砚带进房间,仓促间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纾砚用拳头敲打掌心,不知如何是好,他虽然武功不凡,但素来都是听人调遣,鲜有自己做主的时候。

“是不是小毛贼?”屋里炭火尚有余热,苏晚辞将斗篷脱下,捏在手里。

纾砚踟蹰后摇头:“敛气藏身的本事厉害,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苏晚辞心中揣测,或许是端王的手下,又来问黑潭水。

“苏公子,咱们从后门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未必只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一起行动过于瞩目。”苏晚辞稍一思忖道,“这样吧......”

*

冬日不出太阳,景色萧索,各处都是阴寒之气,刺客敛去身形,藏于屋顶鸱吻之后,倏然间,只见他耳尖一动,在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两串脚步声,视线从逼仄的缝隙里看出去,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屋子里出来,纾砚护着他的肩膀,同时挡住周侧投来的视线。

刺客望不见他的脸,恰此时,他又听见另一道声音,自后院传来,脚步声凌乱无措,随即木门吱呀,脚步声逐渐远去。

刺客眼神凛冽,身形一闪,极速往后院追去!

*

马车向着城门急奔了小半个时辰,苏晚辞坐在车厢里,不断地舒展收拢掌心,好让心绪恢复平静。

“那人果真没有追来,看来咱们逃过一劫。”纾砚心有余悸道,“幸好他只有一人,若是人多,未必骗得过。”

“运气好罢了,我们若是一起从后门走,刺客见是两人,必然心里有数,倒不如虚晃一枪,尚有一丝机会。”苏晚辞道,“但此计拖不了太久,刺客一旦发现从后门溜走的是旁人,即刻就会折返,一辆马车往碧水城,一辆回白鸽城,二择其一,昨夜下了大雨,车痕明显,他即便选错,也很快会追来。”

纾砚道:“咱们真的要回白鸽城吗?”

“此去碧水城风险太大,沿途不知会遇到什么。”苏晚辞道,“若是马车快行,大半日就能回到白鸽城,文钦兴许已经在来的路上,只有回了白鸽城才能安心。”

他忖了忖又道:“还是不行,待马车出城后,咱们立刻卸车,驾马回去。”

马车出城后,苏晚辞本欲卸车驾马,恰见附近有人秣驷,念头一转,出价买了两匹马。

纾砚担忧道:“这两匹不是上等马,速度不及咱们的马,不如与咱们的马调换。”

“不要换马,免得露出端倪,让马车正常急行。”苏晚辞翻身上马,丝毫不耽搁,勒紧缰绳,扬鞭而去。

纾砚稍一迟钝,竟被他甩出一程距离。

他飞快上马,狂奔追向那道背影,寒风吹得他沙眼,视线里飒爽的背影极难与往昔苏晚辞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从前朝夕,纾砚不知萧文钦在追逐何人,后来他见到了苏晚辞,美得惊世绝尘,他暗自笑话,萧文钦也不过是肤浅之徒,爱极了朱颜酡色,而霎时间,纾砚恍惚窥探到了什么。

二人驾马疾行,一二时辰下来,马匹体力不支,苏晚辞亦是手臂酸软,此刻已近酉时,再坚持一个时辰,就能望见白鸽城。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肃杀的风从后席卷而来,苏晚辞面颊淌汗,干涸的喉咙令嗓音沙哑,纾砚从后上来,询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苏晚辞抿着干涉的嘴唇,艰难摇头,他用残存的力气勒紧缰绳,马匹却蔫了力气,速度肉眼可见慢了下来。

此刻断不能停下来,若不能一鼓作气回城,这两匹马定然续不上力气。

陡然间,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纾砚拔出长剑,瞬时间鲜血纵横,凄惨嘶鸣声赫然响起,苏晚辞身体向后倾倒,疲软的手臂脱开缰绳,连人带马摔下斜坡。

竟是刺客从后追了上来,一剑刺向苏晚辞,纾砚拔剑抵挡,刺客剑势一转,割破了骏马咽喉,苏晚辞继而落马,顺着贫瘠的斜坡滚了下去。

刺客旋即追向斜坡,纾砚飞身弃马,顿时剑气全开,磅礴飓风从空旷的远野旋转而来。

苏晚辞脑袋磕在石头上,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剑刃相击声敲打着耳膜,混沌的脑海在一声声叫唤中逐渐苏醒。

开阖的眼帘下,溃散的眼神逐渐聚拢,他看见纾砚被长剑贯穿了胸膛,唇齿间喷洒出汩汩鲜血。

刺客收回剑,纾砚如残风败絮,软绵绵倒在血泊中。

苏晚辞茫然无措间,身体先行动了起来,他用尽了周身力气,撑着地爬起来,额头不断在淌血,鲜血流进眼眶,又从眼角滑落,似血泪般染红了半张脸。

夜幕即沉,他不敢往康庄大道上奔跑,费力地穿行在稀疏的树林间。

眼下他只知逃窜,完全无力判断路线对错,风啸声推着他往前行,至最后,他终是跑不动了,脚步一虚,直耿耿跪倒在地,瞥见东侧有一处浓密灌丛,正欲爬去藏起来,刺客已然循着血迹追至身后!

苏晚辞攥紧了拳头,纾砚于风中倾倒的画面,反复游走在他脑海,他捡起地上一根破烂树枝,倏而转身,直面那名刺客。

“我带你去找黑潭水。”苏晚辞喉间弥漫着血腥味,脸颊上浮现起不自然的红。

刺客戴铁质假面,穿紧身黑衣,苏晚辞看不见他的面容,而在他说出黑潭水三字时,刺客假面下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有几分不解。

然后,苏晚辞听见他问。

“你是苏晚辞?”

苏晚辞低喘颔首。

刺客猛然提剑,径直刺向苏晚辞颈项!

苏晚辞方如大梦初醒,终于是明白过来,对方不要黑水!要他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染血的剑刃已经逼近面门,苏晚辞避无可避,甚至来不及惋惜这短暂的一生,脑海里是白茫茫一片。

剑刃袭身,咫尺之间,森冷寒光乍现,薄如蝉翼的宝剑从侧面刺来,及时挡住刺客绝命一剑!

苏晚辞只觉胸膛一沉,浑厚的剑气将他震开十余步,而后倾倒在地,他不敢掉以轻心,随即抬眸看去,一位穿雾蓝色锦衣的少侠正在挽剑花,那人优游自若,扭头冲他一笑。

“美人莫怕!在下路见不平,绝不让这歹人伤你分毫!”青年勾唇扬笑,眼底浓浓尽是笑意,眼眸明亮璀璨,令夜色生辉。

苏晚辞拭去嘴角血渍,“少侠小心,这人武功高强......”

“嗳,叫大侠!”青年挑眉,笑嘻嘻道,“这天下间论武功,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刺客歪了一下头,眼神鄙夷,全然看不出这人有什么本事。

霎时间,青年举剑先攻,一套左手剑行云流水,刺客提起戒备,三十招下来,方觉对方是个大言不惭的花架子。

论武功,在普通人中确实卓尔不凡,可要在天下间论资排辈,却极是不够看。

见青年没什么斤两,刺客不再收敛,出招反攻,将青年打得节节败退。

森林里剑气大作,刺客祭出石破天惊的一剑,亦是定生死的一剑。

剑气出,周遭卷起一缕微妙的风,若有似无,叫人无法察觉,刺客暗道不妙,却已是失了先机,那道细风陡然间凝结成气,攻向他胸前几处大穴,他卸了力,乱了剑招。

青年瞧准时机,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刺客愤然看向森林深处,在那阴暗之处,藏匿着真正的绝世高手!他啐了口血,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施展轻功逃亡。

“你这采花贼!别走啊!”青年厉目道,“赶紧去追!”

“别追了。”不远处,男子闲庭信步走来,从青年手里接过剑,询问道,“没受伤吧?”

“为何不追?!”

“留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男子握住他的手,心疼道,“累不累?”

青年睨他一眼,转身去看苏晚辞,“美人,你没事吧?”

“多谢大侠。”苏晚辞搓了一下脸,“我还有个朋友,他受了伤......我要去看他......”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转身向回跑。

三人往坡顶走,苏晚辞恐惧至极,待至主道上,只见两匹断气的马,却不见纾砚身影。

“是不是被那人抓走了?”苏晚辞体力已经用尽,黑夜里视线也变得模糊。

“地上有血脚印,看样子是自己走的。”男子弯腰在附近检查。

青年拉着苏晚辞在斜坡上坐下,道:“让他去找人,咱们坐着歇会儿。”

苏晚辞懵了神,满地的鲜血看得他眼眶发红,忽然间,他回过神来,望向青年,“还没问恩公怎么称呼。”

青年咧嘴一笑:“我姓赵,你叫我恩公无妨,以身相许就免了。”

苏晚辞顿了顿,喊道:“赵恩公。”

“那人为什么追杀你?”赵北辰重新拔出剑,用帕子将血擦了。

端王之事事关重大,苏晚辞不敢胡说,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白鸽城人,去碧水城送礼,晌午侍从发现了异常,本想回家,结果还是追来了。”

“哦。”赵北辰忖了忖道,“白鸽城就在前面了,我有马车,我送你回家吧。”

苏晚辞站起身道:“恩公今日救命之恩,晚辞谨记于心,他日定当报答。”

赵北辰屈起一条腿,托着下巴仰头看他,笑眯眯道:“我记住你这句话。”

谢牧庭折返回来,摇头道:“血脚印后面消失了,附近有车辙印,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赵北辰道:“这会儿天晚了,先回白鸽城,明日遣人再来找找。”

苏晚辞放心不下,但也只好如此了。

“木头,你去把马车驾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谢牧庭转身去驾马车。

苏晚辞问道:“那位恩公怎么称呼?”

“他是我车夫,你管他叫谢大哥就是了。”赵北辰敲了敲腿,“我还没吃饭,待会儿上你家吃两口。”

苏晚辞忙不迭点头。

不消多时,谢牧庭驾着马车回来,从车辕上跳下来,大步走到斜坡边上,见赵北辰在敲腿,弯腰要抱他,被赵北辰用剑顶开。

“有人在呢,你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谢牧庭转身又去拿轿凳,“走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再晚也得开着!”赵北辰将剑抛给谢牧庭,扬起下巴,笑得眉飞色舞,“这天底下,没有哪道门敢把我关在外头!”

北辰&木头,好久不见[紫糖][橘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 34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