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婉儿哭了两宿,哭得眼皮子都肿了。
先前在席面上被人看笑话,翌日又听侍女们嚼舌根,如今内宅是萧绰夫人夏秋霜在打理,接风宴之后,夏秋霜挨了顿说,摆席时男女未分席,地方上规矩少,不似皇城里讲究,往后也得讲究些,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夏秋霜泼辣,又是个大嘴巴,回娘家一顿说,往后萧家要分席,男女之间要避讳,又拍着胸脯说,都是她的错,不是谭捕快和田小姐的错。
原本能敷衍过去的事情,在夏秋霜煽风点火下,煞有其事一般。
田婉儿淌着眼泪,将那件衣裳剪了个粉碎。
殷季月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田婉儿用破烂的衣衫砸她,哭嚎道:“都是你和表舅不好,要我穿什么破衣裳!如今可好了,表哥没穿,叫那臭的烂的穿上了!”
殷季月沉着脸,转手将那衣裳扔到地上,“不过一件衣裳的事情,值得你这般骄矜!”
田婉儿哭得岔不过气,又软了态度,走到殷季月身旁,伏在她膝盖上,啜泣道:“表舅是文钦表哥的父亲,他做主就行了,何必要表哥同意,表哥如今不知道我的好,我嫁给他之后,贴心伺候着,天长日久,他自然就喜欢我了。”
殷季月长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婉儿,你怎么不明白,这府里头不是你表舅当家,他做不了主,老太爷和少爷,总得有一个点头。”
田婉儿眼泪汪汪道:“老太爷不喜欢我吗?我有什么不好?”
殷季月嘴唇嗫嚅,心里头又酸又苦,这女儿自小娇生惯养长大,惯是穿金戴银,便把自己当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实际他们不过是借住在萧家,朱道柳再是大老爷,也是上门女婿,这里是萧家,不是朱家。
殷季月把她拖起来,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阴狠的眼神望向窗外繁花似锦的庭院,喃喃道:“以后都会好的,等你当了萧夫人,这整个宅邸都是咱们的,你要什么有什么。”
*
苏晚辞正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被谭真给堵住了,直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拧住他的耳朵,将他拖进了巷子里。
苏晚辞嗷嗷喊疼。
谭真到了无人处松开他,攥紧拳头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我就说你好端端为何拿水泼我,如今倒好,外头盛传我与田小姐要结秦晋之好了!”
苏晚辞揉着耳朵嘀咕:“一件衣裳罢了,哪里有这么严重,谁还能总念着这点芝麻绿豆的事情,过几日就没人提了。”
谭真用手背敲打手心,气愤道:“你自然不在意,可文钦在意呐!这不,听说他发了顿邪火,萧家连夜就改了规矩,以后吃饭都要分席,如今白鸽城里各家都在效仿!”
苏晚辞昨日已经听说了,下月他爹做寿,家里也要分席。
苏晚辞心里堵得难受,闷闷不乐地道:“我还当他不生气,原来都气成这样了,当着众人面不好发作我罢了。”
“全城百姓都知道,田小姐非文钦不嫁,若非心意互通,凭她一个小姑娘,岂敢如此放言,文钦定是爱惨了她,所以叫她这般张扬。”谭真拿手指戳了一下苏晚辞的额头,“人家郎情妾意,你偏去从中作梗!我看你连文钦的喜宴都吃不上!”
“你就知道吃!”苏晚辞气恼道,“不吃就不吃,我的喜宴也不叫他来!”
谭真道:“你赶紧去给文钦赔个不是。”
“我没空,我要去李家。”苏晚辞绕过他往前走。
谭真一把拽住他:“又去李家作甚?”
“我得去给李常佑添添堵。”苏晚辞板着脸道,“文钦忙着成亲,我忙着退亲,我们都忙,不必赔什么不是,以后不见就是了。”
谭真好笑道:“哟,还气上了,就许你捉弄人!”
苏晚辞不再理他,气势汹汹往前走。
他兜了一肚子气,心浮气躁往西市去,经过药材铺,买了一副降火的凉茶。
苏晚辞饭点时进门,院子里饭菜香气浓郁,侧目一看,恰见乔娘子从厨房走出来,轻薄的衣裳松垮,随着擦汗的动作,衣衫越发凌乱,她突然转过身来,与苏晚辞四目相对。
随后,乔娘子目光一甩,朝向主屋,娇滴滴喊道:“常佑哥,家里来客人了。”
李常佑慢吞吞从屋子里出来,继而怔住,神色慌张地说:“晚辞,你来了。”
苏晚辞淡笑道:“乔娘子来了。”
乔娘子笑容得体,将饭菜端到院子里,再与苏晚辞寒暄几句,便痛快离去。
苏晚辞拉开竹椅坐下,把凉茶往外一推,使唤李常佑:“去把凉茶给我煮了。”
李常佑一时回不过神来,指指自己:“我?”
苏晚辞拧着眉抬起头来,“你不煮,难不成我去煮吗?”
李常佑惊得合不拢嘴,苏晚辞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往好听了说是恣意,说难听就是任性,颇有些我行我素,可待人的态度向来都是温和的,从不见他颐指气使的样子。
李常佑没去煮什么凉茶,坐到他身边去,温和地说:“晚辞,为何如此动气,是不是近来没有出门,太无趣了。”
苏晚辞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敛了敛怒气道:“兴许是吧。”
李常佑拉过苏晚辞的手,摩挲着他白皙的手背,懊恼道:“晚辞,不如明日我买些糕点,我们一起去郊外踏青。”
“也好。”苏晚辞把手往后抽。
李常佑攥紧了不放,几近痴迷地望着他的脸。
“常佑,你弄疼我了。”苏晚辞皱了一下眉毛。
“晚辞,你......”李常佑似是怕他逃跑,仍握紧他的手,呼吸急促道,“你要不要进屋里休息一会儿?”
苏晚辞眼神惊骇,他猛地把手往后一抽,李常佑始料未及,掌心已经空落落。
苏晚辞道:“我得赶紧回家说一声,免得府里有事要忙,便抽不开身了。”
李常佑失落点头。
*
马车驶过连片农田,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郊外风景秀丽,气温宜人,常有文人墨客结伴出行,吟诗作对,赏风饮酒。
湖水波光粼粼,远处是连绵群山,绿树映在湖里,阳光变幻,映射出浅浅的青色。
苏晚辞倚在车窗上,望见那一片绿,忙唤:“停车停车。”
车夫倏然勒紧马绳,马车后仰,摇晃几下之后停稳。
李常佑问道:“晚辞,怎么了?”
“常佑哥哥,前面有个凉亭,不如我们在这里用午饭吧。”苏晚辞说完,不等李常佑回应,撩开车帘往下冲,径直奔向那片湖。
远看是青色,走近却化成了蓝。
苏晚辞脚步沉重,雀跃之情顿时寂寥,他掬一捧湖水,水自指缝流下,化进砂石地里,水波荡漾,沾湿他的鞋尖,清澈的水泛起圈圈波粼,随清风摇曳。
李常佑从后追来,提着袍子欲蹲下,又见砂石地潮湿,便直起腰,退却几步,问道:“这水怎么了?”
苏晚辞潮湿的手在衣袖上一抹,笑说:“没什么,我们去亭子里吧。”
秋季翩然而至,郊外阴凉,尤其亭子里,更是舒爽,李常佑将食盒摆在石桌上,见苏晚辞要坐下,忙不迭将他提起,用提前备好的抹布擦干净椅子,“好了,晚辞,你坐吧。”
苏晚辞帮他将小菜端出,笑道:“出门在外,不必如此拘小节。”
李常佑道:“在外也好,在内也好,都该贯彻始终,是以表里如一。”
苏晚辞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道:“常佑哥哥可听说过海底青?”
“那是何物?”李常佑将空食盒搁在石凳上,于他对面坐下。
“一种石头,能染出青色丝线。”苏晚辞拿起筷子道,“我瞧方才那湖水的颜色,倒是与海底青有几分相似,走近一看,却不然,想要海底青,还是得去瑶湖州。”
李常佑斟一杯酒递给他:“都是衣裳罢了,没那么多讲究,不穿青色,穿白色,我瞧你穿白衣更好看。”
苏晚辞与他无话可说,从前在静山书院,两人也曾交好,可久而久之便疏远了,莫要说成亲,便是当朋友也缺了几分相投的意气。
“来时路上瞧见小贩出摊,我去买几个果子来吃。”苏晚辞起身离开凉亭。
李常佑放下筷子,两手撑着膝盖,意味不明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
苏晚辞买了梨子与碗糕,折返时却见凉亭里多了一人,定睛一看,正是那乔娘子。
苏晚辞心里狐疑,这乔娘子说来也怪,穿衣打扮似勾栏样式,衣着颜色却又质朴,走路婀娜,嗓音娇,却又称不上哪里出格,譬如当下,姿态妖娆地倚在桌子上,柔若无骨的手指时不时撩动发丝,身体却并不与李常佑接触,给人以一种点到为止的魅惑。
李常佑似是要握她的手,却又堪堪忍住了,突然扭头看过来,与缓步而来的苏晚辞对上视线。
乔娘子瞥见苏晚辞走近,惊慌失措起身,用衣袖抹了下凳子,怯怯退去一旁。
苏晚辞走快几步,笑眯眯问道:“乔娘子缘何在此处?可是也来踏青?你与常佑哥哥可真是有缘分。”
乔娘子用求救般的眼神望向李常佑。
李常佑眉头紧蹙:“晚辞何出此言,郊外人人皆可来,乔娘子听闻此处有茶农雇伙计,故而过来问问。”他心中烦闷不堪,这乔娘子过于黏人,听闻他来郊外踏青,竟是跟了过来,可烦闷归烦闷,又乐在其中,乔娘子到底比苏晚辞温柔,又钟情于他,让他油然生出些得意来。
苏晚辞唤乔娘子来坐下,亲热道:“既然有缘,不如一起品酒赏景,莫负这好时光。”
乔娘子瑟缩道:“奴家不敢,奴家该回去了。”
苏晚辞道:“回程路远,待会儿坐我们的马车,一道回去吧。”
乔娘子不肯,只说要走,苏晚辞连番劝说,她仍是不肯,顶着日头往外走,纤细的手臂遮在头顶,孱弱的身躯逐渐消失在林间。
回程路上,李常佑心不在焉,时而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似是在找哪位娘子的身影。
苏晚辞佯装不知,单手举着一本植物札记,另一手抛着梨子玩儿,忽然说道:“这本书中写到,长明州有一种果子,与猪肉一起炖煮,能使肉质松软酸甜,入口回甘,不知是什么味道,常佑哥哥知道这种果子吗?”
李常佑恍惚间回过神来,木讷道:“啊?”
“你怎么了?”苏晚辞把书放下,困惑道,“从乔娘子走后,你就一直走神。”他顿了一下,迟疑道,“常佑哥哥莫不是......喜欢乔娘子吧?”
李常佑乍然间涨红了脸,像一块烧红了炭,既红又黑,无地自容似的说:“我不过是瞧她可怜,年纪轻轻便丧父丧母,除了一间破屋子,连个养活自己的营生都没有。”
李常佑说罢挑起眼梢,打量起苏晚辞脸色,却见他笑容温和,心下正诧异,便听苏晚辞道:“如此也简单,常佑哥哥娶她为妻便是了。”
李常佑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竟失了反应。
车厢里噤若寒蝉,两人各怀心事,均是不出声。
苏晚辞喉头哽动,静默了很久,徐徐说道:“常佑哥哥,我想去瑶湖州,想去南海州,想去西域。”
李常佑死死咬着牙。
苏晚辞道:“与你成亲,便哪里都去不得,我一日都等不了了,今日就想走。”
李常佑佝着腰转过身去,几乎背对着他,轻声道:“从前你就说过,我也明白告诉过你,我是不会退亲的。”
他说罢,又将身体转回来,轻叹道:“你总是异想天开,去西域要办通关证,南海州在打仗,瑶湖州你倒是可以去,待我考中科举,再与你一道去。”
苏晚辞苦涩道:“李常佑,你我相识十几载,同窗数年,为何要如此逼我。”
“你又缘何要如此!满脑子就想着退亲!”李常佑抬起猩红的眼眸,“人世间的事情哪来十全十美,我得不到你的心,便要你的人,你觉得这日子不舒心,忍忍也就习惯了!”
苏晚辞轻轻地问:“乔娘子怎么办?”
李常佑自暴自弃一般道:“我娶你为妻,不耽误纳她为妾。”
苏晚辞耳朵嗡嗡地响,他念着与李常佑昔日情分,总想给彼此留几分脸面,可原来彼此都带着一张假皮,装着糊涂,各有算计。
从前的李常佑赤忱温儒,从前的萧文钦直来直去,年少时的山花烂漫,一去不复返,所有人都在岁月里蜕变,李常佑敲碎了文人的根骨,萧文钦长出了商人的皮囊,再也无人记得,静山书院那些年的春花秋月。
苏晚辞手一抖,梨子滚到了地上,李常佑俯下身,弯腰去捡,恰逢马车颠簸,梨子朝外滚去,李常佑脚踝处不知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双腿一软,身体直耿耿朝着前方扑去,直接摔出了车厢,扑倒在车夫后背上。
车夫眼明手快勒紧缰绳,马车突然停下,李常佑身体一斜,又从车辕上往下摔,车夫连忙去拽他,却抓了隔空,眼睁睁看着他摔下马车,倒在了草地上。
苏晚辞掀开车帘走出来,身姿挺拔立在高处,俯视着哀声叫唤的李常佑,面无表情地喊:“常佑哥哥,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
李常佑摔下马车,被送去医馆,哀声载道了一下午,身上有几处磕碰,后背淤青了一大片,脚腕扭伤,将养半月方能痊愈。
苏晚辞送他回家,又派人去酒楼通知其父母。
李常佑母亲当即冲回了家,心疼地呼天喊地,李家九代单传,又几经变故,全家人的指望都在李常佑身上了,当宝贝疙瘩养了二十年。
平时有几声咳嗽,陈桂花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和苏晚辞出门一趟,便摔了马车,这叫她如何不心疼。
苏晚辞在院子里挨了她一顿数落,陈桂花骂累了,又听李常佑在屋子里劝,这才消了气,翻个白眼打发苏晚辞离开。
陈桂花见苏晚辞唯唯诺诺出门,又是一阵来气,手在额头上抹了两把汗,喊着李常佑的乳名往主屋走。
李常佑眉毛都打成了结,侧躺在床上,身体拧成奇怪的弧度,探着脖子往外看,“娘,晚辞这就走了?”
陈桂花瞪他一眼:“留下干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晚辞怎么都是苏家的少爷,平时不干粗活,也不必伺候人,自然不懂这些。”李常佑支撑着坐起来些,“我今日是自己不当心,不是晚辞的错。”
他停顿了片刻,低声道:“娘,不如拣个日子去趟苏家,与苏老夫人商议一下,将婚事提前,趁着近来天好,早些把亲事办了吧。”
*
苏晚辞无精打采地回家,苏姜海要问他借银子,在房间里侯了一整天,见他进门,立刻迎上去,殷勤地问:“晚辞啊,去哪儿玩啦,累不累?”
苏晚辞瞥他一眼,坐去桌前撑着脑袋看书。
苏姜海半点不恼,拖着椅子坐过去,嬉皮笑脸道:“你有没有银子,爹看中一个玉扳指,极气派,当是你送爹的生辰礼。”
苏晚辞不理他,拿书蒙住脑袋。
苏姜海见他颓唐丧气,不由问道:“怎么了宝贝儿子,谁欺负你了!跟爹说!连你都敢欺负!爹以后绕着他走!”
苏晚辞猛地把书掀了,“你丢不丢人!”
“形势比人强,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是人之本性。”苏姜海捋捋胡子,老神在在道,“这有什么丢人的。”
苏晚辞一日之内气了三回,胸膛里捣着一股气,嘴唇都发抖,“爹,你明天就去跟李家退亲!”
苏姜海愣了片刻,虚弱嘀咕:“这事儿不是闹过一回了嘛,你祖母还在,咱们没分家,家里她是老祖宗,这婚事是她给定下的,我怎么好去退亲。”
苏晚辞要说话,苏姜海拔高声音又道:“上回你说要退婚,你祖母装晕那事儿,你给忘了?若真出个好歹,小心你祖父梦里来骂你。”
苏晚辞哽声道:“祖母就是见我心烦,我若是娶妻生子,就得一直待在家里,我不成婚便是了,去舅舅家住,给舅舅养老。”
“放屁!你敢!老子才是你爹!”苏姜海气得直拍桌子,“银子拿来!”
苏晚辞被他磨了好些天,实在不耐烦,说道:“我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你挥霍,拿了这二十两,这个月不许再来烦我了。”
苏姜海敷衍点头:“给了再说。”
苏晚辞睨他一眼,拿钥匙去开箱笼,苏姜海凑过来偷看,被他一把撞开。
他的银子分了好几处藏,倒不怕苏姜海来抢,端着花鸟纹的漆木盒子走回书桌前,用小钥匙打开。
荷包下面压了几张银票,拢共只有一百两,苏晚辞给了苏姜海二十两,“喏,我也没有银子了。”
苏姜海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只荷包。
苏晚辞倒吸一口气,忘记了这荷包里还有银票,连忙一把按住,将荷包藏进袖口里,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银子。”
苏姜海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追问道:“这荷包哪儿来的?不是咱们府里的绣样。”
苏晚辞身体僵硬,反倒坐得笔直:“路过一间铺子,瞧着喜欢便买了。”
苏姜海抱着手臂,死死皱起眉,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笃定道:“这是萧大少的荷包,那日我瞧见他戴在身上。”
苏晚辞不能让他知道银两的事情,权衡片刻,颔首道:“我见荷包好看,他便送我了。”
苏姜海突然没了声音,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跌跌撞撞坐进椅子里。
苏晚辞把手团进袖子里,摩挲着那只荷包,闷闷道:“爹,你别乱想了,文钦与他表妹有情。”
“晚辞,你可知道,你与李常佑的婚事牵扯了太多东西,李家对苏家有恩,谁主张退婚,谁就要担恶名,况且你祖母见咱们心烦,早就想把咱们赶出去了,她巴不得把我当嫁妆,一并送出去。还有那三十大板,爹可遭不住。”
“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苏晚辞两只手还团在袖子里,苏姜海突然一把握上来,隔着布料用力攥紧他,严肃道:“晚辞,爹有办法,这婚不能退,爹有办法!”
苏晚辞茫然道:“你到底是有办法,还是没办法?”
“爹有办法,爹有个绝世妙招。”苏姜海激动道,“你若是想顺利度过这一劫,暂时不要露出马脚,待时机成熟,爹自有办法让你与李常佑退亲。”
苏晚辞狐疑道:“你可是要请舅舅来?还是不要了吧,你自己都不肯担这恶名,还要拖累舅舅。”
苏姜海摆手,挺起胸脯,胸有成竹地说道:“你听爹的,爹保证,不出一个月,让你天高海阔!”他朗声大笑,捋着胡子大摇大摆离去。
“听你的才有鬼。”苏晚辞叹气,把荷包从袖子里拿出来,摩挲着束绳上的黑曜石,想起萧文钦那双幽深的眸子,心里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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