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壹】火泽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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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华亭县出现了一支奇特的队伍，所到之处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女子，白裙绿叶素纱遮面；其后保持着约有五步距离的，是一名牵马的青年男子；再往后不远不近还跟着十几个乞丐，全都是一脸的怒色。

岳青青无视身后之人，径自沿着松江往西而行，于日暮时分来到了郊外一处不起眼的茶棚。

那茶棚是个简陋的茅草棚，不过六张桌子供人休息，主人是一个发须灰白的老翁。

岳青青拿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那茶翁，“老人家，我要借您的地方一夜。”

茶翁接过银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用牙咬了一下，便笑的合不拢嘴了，“当然可以，姑娘请坐。”他卖的是粗茶，一个铜钱一碗，五个铜钱一壶，这块碎银子可抵得上他一天的收入了。

岳青青挑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茶翁急忙给她沏了壶热茶，又端了一小碟茴香豆。

沈浪拴好马后，便在邻桌坐了下来，并招呼小四也过来。

茶翁见沈浪身上佩剑不敢怠慢，便也给他沏了茶水。人老了也有些眼色，知道多半是遇到江湖人了，再者外面还蹲着十几个乞丐呢。

茶棚内原本三三两两的客人们，看到这架势都觉得不对劲，纷纷结账而去。

茶翁将所有帐都清算好后，也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都说江湖人杀人如麻，刀剑无眼，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惹不起还是远远躲开的好。

岳青青从袖中取出一截蜡烛点燃，随后又拿了本书册在手，就着茶水和茴香豆便翻看起来。

沈浪和小四坐在隔桌，压低了声音交谈着，无非是彼此这些时日的经历。沈浪出于私心有所保留，只告诉小四猫儿还活着，已经被送回快活城去了。

剩下的四张桌椅便被那十几个乞丐占据了，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盯梢着岳青青和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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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月渐偏西，郊外的深夜静悄悄的，忽隐隐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岳青青识得这马蹄声，茉花村只有一匹马便是明空的狮子骢，不过今次骑马的却并非它的主人。

狮子骢跟随明空已久颇通灵性，在离着茶棚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察觉到有不少人，放慢了速度缓缓踱步前进。

待离得近了，沈浪等人借着月光打量那骑马之人，是个女子。对方头戴帷帽素纱遮面，白裙黄叶却是半边染红，身后还背有一柄长剑。

小四眼尖认得那身衣服，惊疑喊道：“白飞飞！？”

一言惊起千层浪，那些年轻些的乞丐们腾得都跳了起来，一拥而上便冲那骑马的女子而去。

沈浪偷眼打量了岳青青，发现她只是平静的抬眼旁观，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心中便有了猜测，来人的衣饰虽与飞飞曾经的打扮如出一辙，但是没有捆龙索不会是她。

那女子处乱不惊，双手翻腕一制便亮出一件事物，其尖处在月光下却是明晃晃、闪灿灿地漾着寒光，近寒芒处还是血影绰约。此物随风暴长，一下子已长得如一杆枪。枪口缠着血花一般的缨穗，嗖的一声直扎出来。

那狮子骢本就是战马灵活异常，女子双腿一夹马肚它便猛蹿起来，有两个小乞丐躲避不及被撞飞了去。同时女子的枪尖扫过，便有多个乞丐被刺伤了肩臂，登时就见了血。

见手下人受了伤，七袋乞丐也坐不住了，从随身的口袋中摸出六块有棱角的石子，分上中下三路对着那女子激掷出去。

那女子见状飞身跃起离了马鞍，狮子骢背上倏轻陡然站住，随即身子一矮便躲过了下路的两枚石子。同时女子眼快手准，枪杆晃动便将那上、中两路的四枚石子打落，并借下坠之势挺抢直刺。

七袋乞丐急忙侧身闪避，先以竹棒挑开枪尖偏了去向，随即再出左手抓住枪杆。他的动作快，但那女子的应变也是极速。

忽听“咯”一声，那女子手掌翻过长.枪已经一分为二，枪头仍在七袋乞丐的手中，但枪尾却已倒转飞刺直直扎入了他的后心。

——原来这枪尾也有尖刃，血刃带艳，要命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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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击伤对手后随即抽枪跃开，落在了岳青青的身侧，狮子骢也跑到了她二人身后立定。

七袋乞丐料想不到，这女子的功夫竟如此之高，急忙喝住了还要上前的手下。

岳青青收书入袖，笑道：“南琴妹子这枪法倒是越发纯熟了，若非你手下留情，这些个叫花可都要坏了性命。”

秦南琴摘掉了帷帽，在下首落座，“青姑娘谬赞了，犬子昔日与丐帮有些渊源，我不想杀乞丐。”

岳青青知道她的过往并不深究，递给了她一杯茶水，“你此行前去快活城，教训快活王如何？”

秦南琴双手接过茶碗，回答道：“豮豕之牙，吉。[2]”

沈浪闻言脸色颇为难看，“秦姑娘，你可是个女子，怎么能……”那句话出自《易》，不是什么人都会知道的。

秦南琴轻轻抿了一口温茶，冷冷道：“此**害了无数女子，又偏偏称王爷，若非苏前辈有言，碰到我手上绝不饶他。”

岳青青没理会沈浪，接着询问道：“那快活城的爪牙，你削掉了多少？”

“死士三十六人，伤者无数。”秦南琴本无心杀人，苏前辈只让她给快活王点教训，但那些死士却是不死不休，她就只能全杀了。杨家枪法本就是战场杀招，有了狮子骢的配合如虎添翼，施展开来更是威力大增。

沈浪等人都暗暗吃惊，秦南琴衣裙上的斑斑血迹，竟是血洗了快活城？

岳青青赞道：“杨家枪法横扫千军，果然名不虚传！”

——昔年小商河血战，杨再兴凭一杆铁枪率领三百士卒大战金兵四万人，奋力杀敌二千余名，最终寡不敌众力战殉国。金兵焚烧他的尸身，竟烧出了铁箭头二升有余，那一仗杀得金兵又敬又怕，杨家枪法威震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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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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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

注[2]：《易·大畜》：“六五，豶豕之牙，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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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迟了，祝各位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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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火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