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手板

高琼贞一声令下,几个千牛卫从东西两面冲杀过来,他们平日学得战阵搏杀之术,犀利要命,沈听珠和商秋一招被他们抓住,押到高琼贞面前跪下。

她一个箭步上前,扬手甩了沈听珠两巴掌,“贱人!找死!”

杜如筠扑过去,欲拦下高琼贞,她暴怒瞪着眼,抬手让人拦下杜如筠,转脸说道:“杜如筠,你别急,等本郡主收拾了她!再好好收拾你——来人,塞住这贱人的嘴,给我打断她的手!”

千牛卫听命过来,不顾沈听珠的挣扎,粗暴塞了脏布进去。商秋慌忙跪下,磕头道:“郡主,我们不是有意伤您的,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沈听珠脸颊红肿一片,被千牛卫制住,动弹不得。千牛卫抓住她的手,摊开她的双手,拿了粗棍子一下一下重重打在上面,不多会儿,沈听珠双手血肉模糊,她方挣了一下,便被千牛卫死死按住,又因发不出声,浑身疼得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商秋吓丢了魂,额上已磕出了鲜血,却仍不停磕头。

高琼贞嫌弃地撇过头,“真吵!”商秋见她无动于衷,一咬牙,拼尽全力挣开压制,抽出千牛卫的佩刀,叫道:“别过来!”

“抓住她!”高琼贞喝道,千牛卫一拥而上,商秋胡乱挥着刀,豁出命携刀飞跑出去,千牛卫立马追了上去。

商秋脚不沾地,一路不停,飞似得冲出猎场,半路不慎撞在一小娘子身上,她忙跪下告饶,小娘子却扶起她,柔声道:“我没事,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怎得这般鲁莽?”

*

猎场芳草绿如茵,千牛卫抬倚沏茶与高琼贞,她高坐在椅上,抬手让千牛卫撤手,沈听珠猛然摔在地上,脸色煞白,一双手血淋淋,已是抬不起来了。

高琼贞轻笑出声,“你敢拦本郡主的箭,好本事,呵,打断你的手,不足以让本郡主解气,不如——本郡主今日治你一个故杀之罪,贱婢杀主,处以死刑,故杀者处以斩刑。”

她向后仰坐,手上悠然把玩着名贵的玉器,扫了眼姿态狼狈的杜如筠,笑道:“你说……如何?”她拿了佩刀丢在她面前,“你行医数年,手法娴熟,不如由你来行刑,一刀下去,让她毙命。”

杜如筠慢爬到沈听珠身边,撕了衣裳裹住她的伤处,又拽开脏布,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寒凛凛,“你与我有仇,杀我即可,何故牵连无辜!”

“无辜?这贱人伤了本郡主的脸,该死!”高琼贞呵呵一笑,“圣上那般疼爱你,我怎敢伤你呢?”

说着,她招手让千牛卫抓住沈听珠,扑地大笑道:“你既然不愿,那好,本郡主亲自来——”

一千牛卫立时抽了佩刀,欲扬刀砍向沈听珠,只听“嗖”一声,一箭直射穿这千牛卫的喉咙,高琼贞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又一箭,以雷霆之势射向她,她眼瞧见,吓得忙抬手抵挡,不想这箭迅疾,一击射穿她一只手,滴滴鲜血落下。

“啊——”高琼贞疼得乱叫,千牛卫忙抽刀,护在她的左右,高琼贞双膝发软,瘫在地上,颤巍巍动了下手,只见箭杆尾上赫然雕刻着河东裴家的族徽。

不远处,裴之巽缓慢推着木轮椅过来,他今日一身青衣,用玉冠束了高马尾,腰悬纯金玉珠,臂上挽了弯弓,日光映照,金灿灿一把,他一记冷冽又可怖的眼光扫过来,高琼贞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不禁一缩,怒道:“裴之巽!你…你疯了,你竟敢伤我!”

只见裴之巽慢条斯理整了整袖袍,语调缓慢,“在下无礼,郡主,这——才叫故杀!”

“你!”高琼贞正欲骂他。忽听一声叫道:“小四!”

沈听珠慢抬起头,见商秋携着沈听娩一群人径奔过来,沈听娩看时,见沈听珠一双血手,眼前阵阵发昏,她颤声道:“小四,阿姊来晚了。”

沈听珠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听娩愤然起身,语气冷硬:“清乐郡主当众伤我小妹,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与我们沈家为敌了吗?”

高琼贞眼神在二人之间看过,料是没想到沈听珠的身份,皱起眉头,“是这贱人先伤我……”

沈听娩毫不迟疑,倏然上前掴了她一巴掌,“伤你?这一巴掌便叫你好好清醒清醒,你因私仇欲刺杀清河郡主,我小妹仗义出手,怎在你嘴里,竟成了她先伤你了?!”

高琼贞从未受过这般羞辱,怒而起身,却被沈听娩一把推倒,她跌在地上,叫道:“你竟敢打我!千牛卫,抓住她!杀了她!”

“有何不敢?”沈听娩亮出太皇太后金印,气势迫人,“太皇太后金印在此,谁敢不从!”

一众人绷着个脸,忙跪下,千牛卫更是不敢动作,高琼贞已是气急了,大声叫道:“你们这群狗东西!我才是你们的主子!我让你们起来!”

沈听娩冷笑一声,“高琼贞,你若不服,你我二人便去对薄公堂,再不服,就去陛下面前好好分辨,你敢伤我家人,我定叫你血溅五步!”

沈听珠强撑起身子,看到此情此景,方才强忍着未落下的泪,现下却止不住,全落了下来,“阿姊。”

高琼贞面若疯妇,狂叫不止。

再一声:“太子至。”,一众人齐跪地,太子赵明松和太子妃裴之宁几步过来,赵玉琮与他一道,一眼见沈听珠,凌冽的浓眉蹙在一处,眼神阴鸷。

高琼贞止了骂声,跌跌撞撞跑向太子,躲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太子哥哥,她们……她们都欺负我,我被那贱人伤了,她们仗着人多……欺…欺负我。”

赵玉琮瞥一眼高琼贞,冷冷勾唇:“哎呀,伤了?是瘸了腿、断了手,还是眼睛瞎了、心坏了?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哪儿伤了,清乐郡主千金贵体,不得赶快请一百个御医,日日夜夜,陪在身边,好、好、治、治!”

“赵濉恕!你——!”高琼贞叫道,越发哭得大声。太子朝赵玉琮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不许他再乱说话。

赵玉琮轻“哼”一声,见跪了一地的千牛卫,剑眉一凛:“滚下去,一律领军杖三百!”他少时纵横军中,威严极高,千牛卫无不听从,深深叩拜,“臣领旨。”

高琼贞满脸泪痕,哽咽道:“还有裴之巽他……他伤我手,疼。”

太子妃裴之宁面不改色,只看向最偏处的裴之巽,似有疑虑,裴之巽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眸,无声的默契在二人视线中交汇。

裴之宁忙道:“殿下,六郎不善射术,又不爱走动,怎会无故射伤清乐郡主?这中间…怕是另有隐情。”

“他——就是有意!”高琼贞气忿道:“就是他,他方才亲口说了要…要故杀我。”

裴之宁忽地捂帕痛哭,“郡主怎胡说这话,六郎从小腿脚不好,闷在宅中,不愿行动,如今还不容易愿意出来了,又与郡主无冤无仇,怎会无礼故杀你?”

“臣妾弟弟可怜,从小没了阿娘,身子骨又不好,谁说他不是,他都不能说上一说,倒叫人白白冤枉,是我这阿姐无能,养不好身子……也护不住这唯一的亲弟弟。”

太子心头疼惜裴之宁,扶起她,哄了几句。

高琼贞张牙舞爪,叫骂:“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你…你就是仗着太子哥哥疼你、爱你,你才敢——”

太子厉声道:“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吾信元初不会无故射伤你!”

“……太子哥哥!”高琼贞委屈住了嘴,太子拉过她,叹息一声,拱手朝沈听娩和沈听珠二人赔礼道歉道:“八娘顽劣可恶,吾定会好好训诫她,吾代她向你们赔礼道歉,吾会请最好的御医来医治小娘子,念在八娘年纪小,行事冲动无礼,如今又伤了手的份上,还请沈家娘子、清河郡主莫怪。”

“殿下,您金尊玉贵之体,臣女实在受不起这一礼。”沈听娩匆忙俯身作礼,表情有几分动容,却还是硬着脸不肯接下。

沈听珠叫道:“阿姊。”沈听娩看她,两姐妹相视,一瞬明了彼此的意思,太子何等身份,如今这般谦让,已是最大的诚意,若是她们再抓着不放,恐会反了君臣之道,没了道理。

沈听娩轻声道:“今日臣女关心则乱,做事鲁莽,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摇头,去唤了御医各自来看高琼贞和沈听珠,这一哄热闹散了,众人拔脚一径离了猎场。

赵玉琮与裴之巽无意对上视线,又很快错开。

*

夜里天气忽地转凉,一阵冷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天上团团云滚着,缓缓朝南移。

方营中,杜如筠盛饭吃了一回,两行清泪滚落下来,“今日是我的错,四娘若不是护我,也不会……”她忙向沈听珠福下一礼,沈听珠着急,手上动弹不得,只能让商秋扶起她,道:“见外了不是,郡主再这样说,我可恼了。”

杜如筠莞尔笑了笑,“四娘日后便叫我十娘吧,这样亲近些,商娘子,你过来,我帮你看看额头。”

沈听珠应了一声“好”,心疼地看着商秋额上的青紫伤痕,商秋嘿嘿一笑,“婢子今日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娘子,且由她带着,这才顺利进了濮子园,叫了二娘子过来。”

沈听珠想起她午时不要命的架势,心惊胆战,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语气发酸,努力稳住声线,“商秋——你受苦了。”

商秋仰起头,一脸骄傲,“婢子受苦不要紧,只要娘子好好的,婢子才好。”

杜如筠给她敷了药,细细问道:“商娘子可识得那娘子是谁?”

“婢子也不知,她未说身份,婢子当时心急,也忘记问了。”

“下次有缘见了,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晚膳之后,柳朝惜来看沈听珠,三姐妹一处,说了许多话,柳朝惜听了由来,生气骂了高琼贞好几回,沈听珠淡淡笑着,不经意四下看去,却不见沈听娩的身影,她不觉起身朝方营外走去,行了几步,却见前方一里,沈听娩与赵玉琮站在一处,笑得开怀。

人都来了,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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