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绫言罢,紫褆便打了帘子,让立在门外的菡儿入了里屋。
今儿的菡儿穿了一身水蓝色方领琵琶袖上衫,胸前的补子上绣着水蓝色玉髓珠攒成的海水纹,又以小簇红珊瑚枝装饰,下衬织金妆花褶裙,衬得整个人清新雅致,又不失鲜彩靓丽。
菡儿见了江玥绫,先是福身问安,随后将那一盒紫翡翠珠奉上,又道,“枫掌柜说,这盒紫翡翠珠是嘉城的袁鹤庭公子亲自送来的,一路快马加鞭。这盒珠子一到珍绮阁,片刻不敢耽搁,枫掌柜立即就命我先给姑娘送来了,她则陪袁公子去了醉月楼的接风宴。”
紫褆接过菡儿递来的螺钿锦盒,捧至江玥绫眼前,打开盒盖,只见盒子里放着一颗颗浑圆饱满,莹润透紫的翡翠珠子,可见袁鹤庭果真没有骗人,他家出的紫翡翠珠的确很是不错。
“先前,姑娘还在担忧咱们自己库中的紫翡翠珠子不够使,如今又有了这许多,也就不怕了。”红袖笑盈盈地说道。
江玥绫点了点头,又吩咐紫褆道,“你先帮我把这些珠子按着大小形状分开来,大小形状相似的珠子便放在一组,一组十六颗,就搁在小瓷碟里。”
紫褆应了是,自是取了小瓷碟,分珠子去了。
江玥绫看向菡儿,又道,“外头这般冷,真是难为你顶着寒风跑这么一趟。”
菡儿摇摇头,道,“姑娘,我不怕冷。其实,我过来,也是存了私心的。我想在旁侧看看姑娘怎么绣制那仙客来与长尾朱雀的扇面。”
江玥绫嫣然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顿了顿,又看向红袖道,“去给菡儿搬一张绣墩来,就搁在我那绣架旁。”
红袖应声去了,又搬了绣墩,放在绣架旁,又拉了菡儿去坐下。
江玥绫便也挪步至绣架旁,望着绣制了一小半的扇面,道,“菡儿,你不如先与我说说看,这小半幅扇面上都用了哪些针法?”
菡儿自是仔细地看了绣制了一小半的扇面,又耐心地一一解说了出来。
江玥绫对于菡儿的熟稔与细致十分满意,遂道,“几日不见,咱们菡儿真真是愈发精进了。如今这些针法可都难不倒你了!”
“菡儿多谢姑娘夸赞。”菡儿微微笑着,又道,“姑娘的针法细腻,珠玉配色也极为好看,眼下扇面上虽只绣了一小簇仙客来,却足见绮丽风姿,叫人佩服不已。”
“你们听听,菡儿这张小嘴儿时愈发甜了。”江玥绫打趣道。
紫褆已经将紫翡翠珠分好了,一小碟一小碟地捧至绣架旁,以供江玥绫选用。
江玥绫遂穿针引线,又连上珠玉,仔仔细细地绣起了扇面。
菡儿则坐在一旁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看着,看着那些珠儿,玉儿穿过针线,绕在江玥绫白皙修长的指间,一颗又一颗地被绣在扇面上,逐渐形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珠绣画。
一簇簇紫翡翠珠攒成的仙客来花朵,端秀典雅,风姿别致,与其余各色珠玉攒成的两只长尾朱雀,灵动逼真,光华璀璨。
菡儿不禁为这美轮美奂的扇面所倾倒,在心中暗暗称赞。
如此认真地绣了好一会儿,江玥绫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遂暂时收针。
红袖和紫褆各捧了些点心,放在茶案上,有杏仁茶,金乳酥,银丝卷,八珍糕,樱桃雪花羹。
江玥绫挽起菡儿的手,一起行至茶案旁,落了座。
红袖便道,“这樱桃雪花羹是容夫人才刚做好,特地遣人送来的。”
菡儿一听,心头一软,眼眶却热了。
菡儿原本就生得秀致,如今再做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实楚楚动人。
江玥绫也难免起了怜爱之心,遂道,“你既来了,待你吃了这樱桃雪花羹,也去秋澜院看看你姑母去。”
菡儿端起一碗樱桃雪花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在菡儿吃樱桃雪花羹的间隙,江玥绫取了一页花笺,将方才她绣制扇面的珠玉,丝线,及针法都一一写下。
待菡儿吃好了,江玥绫便将花笺递给菡儿,道,“你在珍绮阁得空时,可以按着这花笺上所写的针法,拿些相似的珠玉与丝线也罢,且在绢布上试着绣一绣。”
菡儿接过花笺,应了是。
外间的婢子又来报,说是此番容氏亲自过来了。
江玥绫忙携着菡儿起身,一齐立在门帘前,迎着容氏进了里屋。
容氏虽也不是头一回来江玥绫的春和院,但见今冬的春和院里屋的陈设焕然一新,尤其是檀木雕花的绣架旁还放着一只白釉玉壶春瓶,瓶中插着几枝鲜粉的梅花,盈得满室清香,静谧典雅。
江玥绫忙请容氏落座在茶几旁,容氏才坐下,便望着菡儿道,慈爱地说道,“这才几日不见呢,你看着倒是圆润了些。”
江玥绫已经给容氏端来一碗热乳茶,道,“婶子快尝尝彩帧的手艺。”
容氏笑眯眯地接过茶碗,饮了一口,连连称赞,道,“如今这彩帧的手艺也是愈发好了,将这梅香乳茶,煮得这般甜润,且冷香沁脾,丝毫不腻,还解乏。”
听容氏这样夸彩帧,彩帧忙上前,道,“容夫人觉得这乳茶好喝,彩帧心中便欢喜了。”
容氏欣然一笑,又赏了枚银戒指给彩帧,方道,“你若得空,也去我秋澜院,教教我屋里的丫头们,叫她们也煮些可口的乳茶来。”
彩帧点了点头,收了戒指,道了谢,又往侧间去了。
容氏又看向江玥绫,轻拍了拍江玥绫的手,悦然说道,“这些日子,菡儿亏得有你照拂着,”顿了顿,又看向菡儿,道,“你前头给我写信时,信里说的事儿,你可与玥姑娘提过?”
菡儿摇了摇头,道,“还未来得及呢。”
容氏遂又望着江玥绫道,“菡儿的娘亲在世时,曾给菡儿定了门娃娃亲。是安县的郑家大公子郑东怀,本是定了明年九月就成亲的。不过,上个月,他们郑家来了人,说要与我们菡儿退亲。我也都打听过了,是郑东怀要娶他们安县县丞之女杜芝萍。也罢,咱们菡儿还小,不急着嫁人。那郑东怀既然无心娶菡儿,咱们也不必非他不可。只是,这样一来,菡儿大抵又需得在珍绮阁多待些时日了。”
“原来如此。”江玥绫闻言,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方道,“先头,我虽不知菡儿还有这么一门亲事在身,只当她能在我珍绮阁长留着呢!”顿了顿,又道,”如今,是他郑家悔婚在先,我们菡儿又无过错,菡儿也不必介怀!便是将来菡儿再遇良缘,成了婚,她若是乐意,还是能在我珍绮阁里做珠绣的呀。我倒是十分愿意菡儿长期在我珍绮阁中做珠绣。婶子快不必为此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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