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聚散有时

尽管白天的热浪丝毫没有减退,但毕竟入了秋,更深露重,悄然挂满枝头草丛。

“喵呜!”枕在后院石桌上假寐的妙妙双耳竖起,箭步冲向缓缓推开的院门处,两只后爪撑地,举着两只前爪,跃跃欲试窜入乐悠悠的怀中,倾诉一天未见的思念。

“嘘!”眼看就要成功,却是功亏一篑,妙妙被人自身后拎起脖颈,闻听此声,妙妙耷拉着耳朵,老老实实不再挣扎。在龙玉与乐悠悠的跟前,它无论怎般放肆耍赖都可,唯独在秦风面前,它不敢轻易造次,乖巧得判若两猫。

说来也奇怪,妙妙对秦风似乎很是畏惧,极少与他亲近,有时候它实在是太过吵闹,但只要秦风一说话,它就会瞬间变得非常安静。偶然发现这件事后,乐悠悠就将教导妙妙猫德的这个重任愉快地扔给秦风,期盼能将妙妙打造成娴雅端庄的猫界典范。

“有劳。”微微颔首致谢,龙玉脚步未停,将怀中睡得香甜的乐悠悠送入房间休息。

“你的伤势已痊愈,今后,有何打算?”回得后院,龙玉俯身,抱起大气不敢出,垂着小脑袋,蹲在角落里的小可怜妙妙,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离家太久,自是要回家的。”执着壶柄的右手略顿,斟满茶盅,坐在石桌旁的秦风浅泯了一口,淡淡回着。

“好。”龙玉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而行。

“多谢先生施以援手,大恩不言谢,告辞。”搁下茶盅,秦风起身,施了一礼。

“珍重。”柔和的眸光落在乐悠悠的房门处,抬手合上院门,秦风的眼神幽邃。

最繁忙的几日熬过,见四个掌柜及十几个伙计应对有余,乐悠悠放下心来,寻了个空,与龙玉休整放松放松,出城游玩。生活本应张弛有度,一味追寻钱财把自己活得像个旋转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成不变,乏味至极,失去了很多乐趣,何苦何必?

久闻镜湖的风景乃是此地一绝,但始终不得闲暇,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乘着一艘画舫,漫游湖上,赏析烟雨蒙蒙的水乡景致,别有一番韵味。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聚散实属平常,只是,‘有滋有味’刚开业没多久,以后他那份盈利的分成,如何交予他?”对于秦风的离去,乐悠悠并不惊讶。依着他的性子,伤势好转,行走自如之后定是要回去整顿教务,清理门户。唉,人活于世,都会有自己必须去面对的事情,概莫能外,任谁都逃脱不了命运压在身上的重担。

“他说,届时,会遣人来取。”龙玉喂着伏在脚旁的妙妙,吃着乐悠悠为它做的小零食—小鱼干,妙妙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吃得美乎乐乎。

“哦,那就好。”合上秀巧的轩窗,乐悠悠点了点头。虽说天公不作美,雨珠纷坠,但这镜湖依旧游人如织,一如往常,乐音袅袅,云雾缈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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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美人横吹笛,迎来燕子衔春泥,燕子筑巢向柳堤。柳荫深处传来浅笑低语,江南春绿润如雨,往来不湿行人衣。秦淮水暖烟波里,绵绵春雨中有多情男女。”

“唱繁华,颂太平,天遂人意,且听丝竹悠扬,管弦疾。”

“唱繁华,颂太平,天遂人意,且听丝竹悠扬,管弦疾。”

“这首曲子描述的是江南春季的景色,不过,眼下此情此景倒也差不离。”乐悠悠哼唱完毕,把玩着那支青玉箫,这曲子还是用笛子吹奏比较适宜,活泼生动,没必要强行凑合,况且,我也不会横笛和竖箫,没法跨界。

“其实,最贴合的不是这首《燕衔泥》,而是《流光飞舞》。”抬手轻轻拍开不知何时贴过的妙妙的圆脸,将青玉箫还给龙玉,乐悠悠扔出一只用竹篾做的玩具小球,妙妙两眼放光,四只爪子齐上阵,扑腾着不住滚动的竹球,玩得不亦乐乎。

“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再认笑眼千千。就让我想云中飘雪,用冰清轻轻吻人脸,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伴着你过春天。就让你埋首烟波里,放出心中一切狂热,抱一身春雨绵绵。”

“这首歌哀怨缠绵,说的是妖精不懂人世间的情爱,等到她们领悟的时候,再也没有最初的那般肆意无忧,为情所苦为情所累,红尘万丈,任谁都难免沾染,正如这歌舞不休,灯红酒绿的欢场,假凤虚凰,繁华的背后是数不清的污浊。”

“为何她们,会为情所苦为情所累?”将妙妙翻滚到脚旁的竹球捡起,抛给妙妙,龙玉不解地回问。

“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起初,彼此不了解,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后来,太过熟稔,就会两看生厌。心间念念不忘的朱颜成了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粗俗妇人,芝兰玉树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的郎君已变成怨天怨地一蹶不振的无用废物。通俗点来说:因误会而走近,最终会因了解而分开。”乐悠悠幽幽地叹了口气:相爱容易相守难,热恋的时候,荷尔蒙系数严重超标,多巴胺急速飙升,智商挂负,心中眼里一切都很美好,待得迈入细水长流的婚姻生活,再怎般的情深似海都会抵不过琐碎的平常,烦恼之下,相互尖酸刻薄不遗余力地嘲讽挖苦对方,只余一地鸡毛。是以,这世道,佳偶难见,怨偶遍地。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最后也会如此?”龙玉蹙眉,心间隐隐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红颜易逝。或许,不待我人老珠黄,你就会厌弃我。正如这些个前来寻欢的男子,不少家中已有妻室,那又如何?喜新厌旧,人皆有之。”思及近年来目睹之怪状,乐悠悠冷笑。

男子放浪形骸纵情声·色,还会得个风流浪子的雅号,女子若是这般,便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世俗的眼光向来就是这样双标,直至今日,依旧如此,没有丝毫更改,更有甚者,恼怒这七十余年来扫盲以及让女子读书识字之后的卓著成果,愚昧不明者稀少,明事理者日渐增多,叫嚣着要恢复旧制,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该滚回家相夫教子,不该去与男子竞技而且还胜过男子。为了这些个,什么荒唐的提案都有,例如,已经让他们得逞的所谓离婚冷静期,女性法定结婚年龄从二十三周岁已经降到二十周岁。而这些,还不能让那些个嫉妒得面目全非的混蛋满意,还有更混蛋的提案,诸如,让女孩提前一岁入学,这样就可以更早地毕业,将女性法定结婚年龄再降至十八周岁。就差没直接说,不让女子读书,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的价值就是结婚相夫教子,包揽家务,任劳任怨了。

呵呵哒,结婚是肾上腺素狂飙,走肾不走心的冲动,恰恰最需要冷静期,离婚那是真的过不下去彼此只想解脱不想相看生厌,深思熟虑的结果,完全不需要冷静期,这完全是本末倒置。提出这些的,其心可诛。十八周岁的女生也就刚刚成年,高中毕业,懵懵懂懂,很多还就是个孩子。哪里会晓得世间的险恶,很容易就被蒙骗,待得她们觉悟时,已然晚矣,他们会拿世俗的眼光,搬出孩子是单亲受人歧视,你自己带着拖油瓶很难再嫁之类的,哄骗女人就此忍耐,蹉跎一生。最可怕的是,这些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所谓亲友里,不少还是女人,她们自己深陷坑里水深火热,还拼命拽着觉醒的同类不让她们跳出,恶毒至极。

“你言之有理,那人就是这般,将我与我娘弃如敝屣。”忆起往事,手中的青玉箫紧握,龙玉不觉红了眼眶。

“你说的那人,是不是…你爹?”唉,看来,就算剧情进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龙天行依旧还是个负心汉没有更改,他这人品简直了!乐悠悠无奈地摇首暗叹。

“他不是我爹,我没有爹。”握着青玉箫的右手青筋突出,龙玉难掩恨意。

“好,都是我不好,好好的,我和你说这些作甚?雨好像停了,咱们去钓鱼吧。”挽起龙玉的衣袖,乐悠悠迅速转移话题。

“喵呜!”闻听乐悠悠说起鱼,妙妙即刻扔掉那只竹球,围在乐悠悠的脚旁来回打转,脑袋蹭着乐悠悠的裙角,兴奋地摇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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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你猜,会是我钓的鱼多,还是乐之钓的鱼多呢?”两人搬出出行备下的钓竿和小矮凳,坐在画舫船首,甩出钓竿,投喂小馋猫一条小鱼干,乐悠悠让妙妙猜谜。

“喵呜!”妙妙嘎嘣嘎嘣啃着小鱼干,毫不犹豫地挥出右前爪,选定乐悠悠。

“你这小机灵鬼。”右手食指拇指叩起,不轻不重敲在妙妙的头顶,乐悠悠笑骂了句,随手洒了点鱼食抛入湖面。

半晌钓竿纹丝未动,两人都是颗粒无收,本就是陶冶情操,并非真要比出个胜负不可,乐悠悠正待收竿,湖面飘飘荡荡,随着水流移动的方向,浮来一团物什。

“呀!这是什么?”眼疾还未彻底根治,加之烟雾缭绕,乐悠悠没有看清那团物什究竟是何物。

“似是有人跳湖。”收起钓竿,远处一阵喧哗,龙玉辨得有人惊呼。

“糟了,我不会游泳。乐之,你会游泳吗?”乐悠悠待要跃入湖中,千钧一发之际想起自己不会游泳。

“不会。”不太明白乐悠悠说的游泳为何意,龙玉微怔,下意识地摇首否认。

“公子,姑娘,小人会水,不过…”终日在这镜湖掌舵的艄公,对于这些个见怪不怪,定是哪家新入的小歌女又在寻死觅活,又或是哪家歌女被薄情郎骗光了银钱人财两空寻了短见,镜湖湖底无名枯骨不知凡几,艄公屡见不鲜,内心早已古井无波。瞥见两人交谈,顿觉有利可图,不失时机地插口。

“那你快去,赏钱加倍。”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乐悠悠取出一锭纹银,递给艄公。

“好嘞,谢姑娘赏。”艄公道了声谢,收好纹银,跳进湖里,奋力划向那团身影。

卡文,纠结地卡文,痛苦ing……

童鞋们猜猜看,这个被救起的人是谁?是帅哥还是美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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