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楼前搭着一个一人高的台子,前头还用红绸圈了起来。
两人说话间,一男子撑起红绸,从底下钻了过去,用上了临时的木质台阶走到了那台子上,敲起了锣鼓声,宣布晚上的重头戏开始了。
那人朗声宣布了规则,同宿梓月了解的一般无二。
那边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就开始跃跃欲试,事先有搭档的径直就报了名,没有的就临时开始找搭档。
要获得那盏灯魁,考验的可不是一个人。
宿梓月就听到了一女子嫌弃找她搭档的男人。
“我猜谜可没问题,但你瞧瞧你这细胳膊细腿,你怎么能抢得到灯?”
宿梓月顺着她的话看去,确实,那被她数落的男人,真是细弱的瞧不出一点力量。
收回视线,宿梓月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邢穹。
刑世子就不一样了,虽不同于那些男子,看着就粗壮,她的身量要放在男子中,也确实属于纤细一流,但是,却没有人会说她细弱。
她那永远挺直的脊背,那硬朗的身姿,还有身上的锐气,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很强。
抢个花灯自是不在话下。
至于灯谜,宿梓月就有些没有把握了。
“邢世子,若真是很想要那灯魁,不若另寻搭档,梓月不知深浅,倒不敢说都能猜对那些谜语。”
刑穹轻笑:“无妨。”
宿梓月心一顿,怎么就又无所谓了。
不过既然刑穹说了无妨,宿梓月也愿意尽力一试,如果最后拿不到的话,她就另寻一盏灯赠与刑穹。
刑穹替两人报了名。
宿梓月还不知道,她同刑穹在楼下的总总,都被楼上的贵人们瞧了去。
她也不知道因着之前的惊艳出场,如今这楼里的人上上下下的都打听到了她的名号。
从前她身子不好,深居简出,大家只知道永宁侯府寄居了一位身子不甚康健的表姑娘,且侯府老夫人心慈,欲让亲孙娶了这外孙女。
他们不知道的是,宿梓月竟然这般美貌,而且瞧着也只是有些许不足之症,并不像传言那般,娶回家只能干看着。
更有些传得夸张的说,宿梓月也就两三年的寿命了,裴珏不久就会成为鳏夫,有些门第不高的,还打算了让自家女子去给裴珏当填房。
姜姝然曾经听着这些言论,都会气着同人争辩几句。
也会劝宿梓月多外出走动走动,宿梓月总是以守孝,身子不好为由推了。
她从不在意这些。
今日的阴差阳错,使得宿梓月一扫这些流言,还成了京城里公认的第一美人。
连崔尚书家的千金同柳翰林家的小姐,也都亲口承认了。
这事说起来,也是取巧了,两人比美多年,谁都不服谁,如今有个横空出世的第一出来,倒是都觉得比对方拿了第一的好。
他们两人还破天荒的在一道喝起了茶。
崔玲儿歪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笑意盈盈在猜着谜语的宿梓月,悠悠地同一旁的柳芸湘说道:“当真是美貌,输给你我是不服气的,输给她我倒是认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外间都说我赢了崔小姐你,还想着今年你莫不是丑了,倒是没想到,是他人误认了。”
“要说裴珏这表妹,素日里真是低调,从前还替裴珏抱不平,现在看来,倒是裴珏占了大便宜。”
“可不就是,原以为真是个病秧子,我可知道这位宿小姐继承了她爹娘的所有,是个有钱的主儿,裴珏有什么,空有个世子名头。文不成武不就的,同那邢世子一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崔玲儿深以为然,二人都看到了楼下的邢世子,还有一旁怒目而视的裴珏。
看起来裴珏也参加了抢灯魁的活动,他那身边倒也站着一女子。
崔玲儿问柳芸湘可认识那女子。
“倒是听舍弟说过,裴家又来一表妹叫白芷涵的,是侯夫人姐姐的女儿,想来就是楼下那女子。”
“瞧着比一旁的宿梓月可差远了,裴珏那是什么眼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听舍弟说的,他们俩呀......”
柳芸湘把他弟弟参加裴珏在别庄里的烤肉宴那晚上的事情说了,他们都瞧出了,裴珏同那白芷涵之间有了些什么。
那晚上宿梓月还不知何缘由的提前回了侯府呢。
“对了,那晚上邢世子也在。”
两人开始猜测,邢世子是不是瞧上宿梓月了,又觉得不大可能,这两人的身份差的有些远了。
在他们上面一层的包厢里,也在谈论着刑穹。
顾磊在发现刑穹也参加了这抢灯的活动,立马让屋里另一人赶紧来窗边看热闹。
赵玉红顺着他指的往下面看去,眼神微微眯起:“那真是刑穹?”
顾磊朗声一笑,给赵玉红斟满了手中空了的酒盏:“才多久没见,这么大个人你就不认识了,赵大当家走镖时可是伤了眼,哈哈哈哈。”
赵玉红给了他一脚,继续看向外头:“刑穹不是不喜着白衣,说容易脏,还费料子,今天怎么......”
赵玉红想说今天怎么打扮的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还是只稀有的白孔雀。
“你瞧瞧他那一身,是不是同旁边的女子很是相配?”顾磊挑挑眉。
赵玉红刚才就注意到了刑穹身边的女子,虽然刑穹瞧着克制有礼,但是她同刑穹认识这么多年,直觉就觉得不对劲。
“是因着那女子?”赵玉红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顾磊一副嫌弃赵玉红猪脑子的样子:“这都瞧不出来,你这不光是眼神不好,连脑子都不大好使了,不过说来,我也是没想到,这小子进步这般神速,开了窍了就是不一样,都知道约女孩子来看灯了。”
赵玉红不在意顾磊言辞里的粗鲁,他就是这么个大老粗,也指望不了能从他嘴里吐出象牙。
她好奇地瞧着下头那一袭红衣笑的温婉可人的女子,只能瞧着一个侧面,那弯弯的眉眼,翘起的唇角,倒真是我见犹怜,连她这个女子都心生喜欢。
难道,刑穹......
宿梓月已经猜出了前头那些简单的谜题,只剩下这最后一道,说是压轴难题。
题面都是写在一块小木板上,悬挂在灯架上,那最难的题挂在最高处,宿梓月只能尽力仰着头。
忽然,宿梓月听见了耳边,那沙哑沉稳的声音响起。
“立春时节雨纷纷”
宿梓月侧头看向身侧的人,她是在为她念题?
“需要我再念一遍吗?”刑穹笑着问道,似乎很乐意做这事。
宿梓月回过神,愣愣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听清了。”
在刑穹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宿梓月就不自觉地敛了心神认真听。
不怪她,要怪只能怪刑穹的声音太特别了,那声音柔缓但沙哑,像是特意做旧的棉布,抚摸过去有些不平,手心痒痒的,却很舒服。
刑穹既然是女子,声音怎会这般,怕是经过了训练或是其他的?
“怎么了?”刑穹一脸关心问道,“答不出也没什么,不如我们去看看其他的灯。”
“不是。”宿梓月没说她是在想着刑穹,胡乱诌了个理由,“只是有些不确定。”
其实听完题面,她就知道答案了。
刑穹觉着好笑,嘴上同她说着不确定,下笔倒是干脆的很。
这答案都需书写在信笺上,再交给评判,若是对了,评判就会给一根特制的红绳。
红绳是由月老庙里祈愿的红布制成,由两条长布,缠绕着三圈一结,寓意着三生有缘,永结同心。
宿梓月拿到红绳,听完评判介绍,就已经知道了,这什么什么劳什子抢灯,这明明就是借着抢灯,给有情男女牵红线。
刚刚他在那儿说着有缘人一线牵,宿梓月下巴都快戳到披风系带了,她同刑穹可都是女子,哪是什么有缘人。
终于等人说完了那长段的说辞,宿梓月将红绳绑在了刑穹手腕上,瞧着刑穹粗糙的手背上,有两道浅浅伤口。
宿梓月轻轻碰了碰,这伤口瞧着有些年头了,想到刑穹十三岁就上了战场,心里就是一阵疼,像蚂蚁在咬,若只是一只蚂蚁咬,倒也不是很疼。
可是宿梓月觉得,心底的蚂蚁太多了,成千上万的,一只咬完另一只上。
她用力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的心疼,对着刑穹微微一笑。
“世子以后,定会寻得倾心之人,三生三世.....世子也不用太担心身份,凡事总有转机,梓月以后在佛前定会替世子多多祈愿。”
刑穹原本舒展的眉目微微蹙起,心头里转着这几句话,听着倒是好话,这内里的意思,却让她心里头堵得慌。
她想解释几句,就听到了灯杆处,锣声响起。
“时间到,恭喜各位获得红绳的公子,请在红绸处站定,咱们抢灯的活动马上开始了。”
话音刚落,拿了红绳的翩翩公子们都失了往日风度,争先抢后地挤到了台前。
宿梓月望过去瞧了一眼,人还不少呢:“京城真是人才济济,猜出那些题的人竟然这般多。”
刑穹瞧着宿梓月这般惊叹模样,心中刚刚的不快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他没有告诉宿梓月,这活动举办这些年,那些人早有准备,有人还以此谋生,专门兜售答案,每年都赚的盆满钵满,也就只有宿梓月以为人人都是靠的自己。
“世子,你可要小心。”宿梓月担忧地说道。
揽月楼东楼上,赵玉红瞧见刑穹也排到了那抢灯的队伍,惊讶得手里的酒都洒了:阿穹她是疯了么,去参加这种活动。
她懊恼地立刻派人下去寻刑穹,带话给刑穹,让她不要胡闹。
“赵大当家这是为何,刑穹难得凑热闹,她活的哪像这个年纪的少年,愿意玩闹一次,你还不由得他。”
顾磊知道赵玉红是刑穹的师傅之一,虽然对于刑穹找个女人做师傅这事有些微词,不过见识过赵玉红的身后后,倒也是真心敬佩这位镖局大当家。
她就一点不好,总是拿刑穹当个孩子管着,这都多大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不容易开窍了,还不得让人在姑娘面前好好表现下。
赵玉红没说什么,只让身边的人赶紧去。
却是来不及了,锣声响起,抢灯开始了。
立春时节雨纷纷——打一字
这个灯谜,是我之前参加灯会看到的哈,当时我没猜出来,就记住了,哈哈哈,不是原创的哈在此说明下~
喜欢猜谜的小可爱可以猜猜,谜底我放下一章作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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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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