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七点，齐绅伸个懒腰捏了捏酸痛的颈椎。拿过手机看看时间，他忽然觉得奇怪——一整天了小孩都没跟他联系过，连饮食照片都没发。
昨晚临睡前问过他胃怎么样，他说没事了，今天不会又不舒服了吧？齐绅想着，打开微信给季昕晨发了个信息。
【你胃怎么样？待会撸铁去吗？】
回信很快就到了，是条语音，齐绅点开一听立马皱起了眉。
语音不是季昕晨发的，听着像是杨宇，旁边还有季昕晨和林旭光喊叫的声音。齐绅反复听了几遍才听清楚，杨宇说季昕晨住院了，在总医院内科，季昕晨一个劲地喊不让他说。
齐绅转手给林旭光发了个微信问他小孩怎么回事，住哪个病房，发完急忙收拾东西打卡离开了公司。
时间已经过了高峰时间段，路上的车不是太多，但是因为医院的位置靠近市中心，过去的路三步一灯五步一人行道，齐绅走走停停急得不行。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跑到病房，一看人家三个人正聊天，一派其乐融融。
看见齐绅来了季昕晨低下头不言语了，另外两个人嘱咐了几句就撤了。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林旭光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口型说了一个字——哄。
齐绅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脱下外套放到一边，拉着椅子坐到病床边。
“怎么闹肠炎了？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季昕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有点虚，说话有气无力的。“不知道哪个东西不干净，也可能就是着凉了，我也不知道。”
“怎么样？还吐吗？”
“输了一天液，现在没事了，明天后天再输两天液就可以出院了。”
“半夜上吐下泻为什么不找我？我离得那么近。”
季昕晨一直低着头倚在床头上，听见这句话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找你干嘛？你是我的谁？我还是找哥们儿底气足。”
齐绅察觉出季昕晨不高兴，但不知道原因，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大概猜到几分了。他看看里面那张床，确认没人就拉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我说的话让你误会了什么，如果是，我向你道歉。”
季昕晨本来气哼哼的，听他这么一说委屈劲儿还上来了。“我没误会。你说咱俩没确定关系，可以双向选择，不就是因为有人在追你吗？你不就是想再挑挑吗？”他说着往起坐了坐，用尽全力把音量提高了一些，“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会同时考验别人记得吗？”
话说到这齐绅终于明白了。“你看见赵强给我发的信息了？”
季昕晨别过头，没说话。
“赵强就是我那个很难相处的同事，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还要这样我也没办法。”齐绅停顿了一下，看他没反应只好继续说，“我说那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别太在意门口的事儿，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反悔。”
季昕晨看着齐绅张了张嘴，又闭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虽然结果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但无论怎样总要面对的。
“我从来没追过人，不知道打动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我以为我有毅力，能坚持，只要你没拒绝我我可以一直追着你跑，可是昨天我忽然发现我害怕那些不确定。”季昕晨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不是我一厢情愿，我干的那些傻逼事儿好像有立场了，那段关系好像也没那么脏了，我终于可以原谅自己了，但是……正因为我可以原谅他，原谅我自己，所以更受不了再来一遍……你知道么，你直接拒绝我都比有别人掺和进来强，我太害怕了，如果有别人追你我可能会想放弃，我受不了你说的那种双向选择……齐绅，你给我句话吧，别让我继续等了。”
齐绅静静地听他说完，对上他坚定的眼神轻声说：“本来我想过几天找个机会跟你谈的，今天……也行吧。”他站起身坐到床边，一只手跟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了几下他另一只手上的留置针，“让你有负面的感受，我先道歉，对不起。我……实话实说，我可能……嗯……心里是有点儿不舒服的，在大门口停车的时候，可又急于表达我不在意，希望你也别在意，所以……大概说话时用力过猛了吧。”齐绅说完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挺难的，有话直说挺难的，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坦荡的？”齐绅抬起头，见季昕晨还是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干脆放弃剖析自己了，改用他习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你知道我拒绝赵强的理由是什么么？”
季昕晨摇摇头。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现在。”话音一落齐绅就凑过去吻上了那张嘴。
齐绅吻得纯粹，他吸吮他的唇瓣，偶尔用舌尖舔舐，像在吃一根香甜的棒棒糖。季昕晨慢慢不反抗了，开始回吻，手也抬起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吻了一会，齐绅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说：“别生气了，男朋友。”
季昕晨咬着后槽牙伸手推了他一把。“谁是你男朋友，走开。”
齐绅抹抹季昕晨的嘴角，然后坐回了椅子上。“其实从上海回来我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但是那阵子我太忙了，机会不好找，我就想干脆等到你生日的时候再说，比较有仪式感，谁知道这一晚上出了好几个岔头。”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快到了？”
“你发给我的身份证号。”
“哦。”季昕晨点点头，跟着沉默了。齐绅给了他一个他期待的结果，但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你……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儿。”
“我想多陪你待会儿。”
“不用了，我……我可能是情绪转不过来了，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想睡觉了，你回去吧。”
齐绅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站起身去拿外套。“那我明天早上给你送早饭来，想吃什么？”
“煎饼果子。”
“你算了吧，我给你带点儿粥吧。”齐绅说完俯下身吻了他一下，“我走了，你休息吧。”
季昕晨拉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明天见，男朋友。”
齐绅离开病房之后，季昕晨上了个厕所就关灯躺下了，可身体虽然躺下了，脑子却静不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两天胡思乱想的时间太多了，心都变成一泓深深的潭水，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
季昕晨叹口气，跟着闭上了眼睛。
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他在脑子里反复地念了几十遍，想让自己快点睡着，可念着念着忽然笑了起来。
“男朋友……”季昕晨在黑暗里轻声说，“晚安，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