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雩三个字就像枚炸弹,嘣的一声在迟骁的脑袋里轰鸣,令他久久回不过神。
案件似乎又陷入了另一个循环,他不停地在回想这几天的线索,现在细细琢磨一番,宋世雩和林温其实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身处娱乐圈,同签在经纪人陈维名下、同属星鹭娱乐、甚至就连身上都存在侧立的蝴蝶纹身。
那只如泣血的红色蝴蝶仿佛就在眼前,迟骁的舌尖隐隐泛起苦橙的香气。
于是,迟骁不禁想:宋世雩,会不会为了林温杀人?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被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吓到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方谨修见状,觉得他变得有点不对劲,甚至已经嗅到他信息素的味道,忙关切地问:“迟队你没事吧?”
迟骁被他轻拍一下,瞬间恍回神,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沉声问道:“既然有这么多疑点,那最后有没有查到什么?”
说到这里,方谨修没有立即应声,他犹豫了一会儿,似是内心在挣扎。等了片刻,他微微叹了口气,回答得有些力不从心,“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林温死前的症状记录下来。然而直至今日,林温结案的卷宗上写的依旧是自杀。”他顿了顿,接着道:“虽然他的动机没错,但事实上.....”而后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他们心知肚明,这样一份残忍的尸检报告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能只是单纯地自我了结。
迟骁怔了一瞬,“宋世雩他....也没有追究吗?”
方谨修无奈地看向他,“林温是孤儿。”没有直系亲属。
一句话让迟骁瞬间明了,他只能孤零零地走。
“案子一直是杨队在查,说来有些讽刺,尸检报告出来的那天,我亲自把它送到杨队面前,他也就瞧了一眼,没想到第二天就宣布结案了。”
方谨修满眼都是不屑,忍不住冷哼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杨察的不满,但毕竟都是同事,而且杨察在刑侦队也是老人,方谨修不可能大张旗鼓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要求,况且他也没有立场。
只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把这份本该送去封存的尸检报告复印了下来,留在了档案柜的最深处,一直保存至今。
“那天,我在给陈维做尸检的时候,看到那个纹身,立刻就想到了林温,但我怕是自己多想,就一直没有说出来。”
话音刚落,迟骁却忽地笑出了声,”你已经说了。“陈维尸检后,他拿着相机特意将蝴蝶纹身指给他看,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的。
两人相视一笑,迟骁起身,说了句,“多谢,看来这趟没白来。”
方谨修说:“能帮上你的忙才是真的。”
离开前,方谨修叫住了他,“不管怎样,我希望迟队能顺利破案。”
迟骁怔在原地,望见方谨修眼里充满了真诚的期盼,他点了点头,“等我好消息。”
离开小二楼后,迟骁快步朝主楼走去,手里紧紧攥着牛皮纸袋,脑中不停地盘算已掌握的线索,如果把这些串联起来,宋世雩的嫌疑无疑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他和林温真的有情。
迟骁忽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往下去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理顺现在繁杂的心情,抬腿便要走,不想碰见迎面而来的杨察。
迟骁想起方谨修的话,略一停顿,转而扬起笑脸,自然地同杨察打了声招呼。
杨察端着水杯,看似只是路过而已,他笑起来,“哟,迟队这是打哪回来啊?”
“小二楼。”迟骁边说边打量他的神色。
杨察的笑容有一瞬僵在脸上,随后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牛皮纸袋,问道:“陈维的?”
一队的人已经将林温的卷宗带走,他得知消息后立刻从北区赶回来,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见到迟骁手里的东西,没来由地心下一沉。
迟骁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哦,不是。”他话只说一半,弄得杨察心里忽上忽下的,忍不住继续追问:“那是谁的?”
迟骁似笑非笑地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反问道:“杨队觉得是谁的?”
杨察顿了顿,总感觉像被他拽住了小辫子,扯着一步一步地走。几秒后,他忽然干笑两声,大咧咧地说:“我又不是孙悟空,没有火眼金睛,迟队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嗯,那我走了。”迟骁说完后,留下一脸愣怔的杨察,没想到激将法对这人没什么用,人还真走了。
杨察直愣愣地看着迟骁的身影,眼神越发地深沉,片刻后他嗤了一声,转身而去,顺便拨通了手机上的号码。
“我要跟你见一面。”
*
回到办公室,迟骁看见忙碌的全队人,喊道:“今晚可能要加班了,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说完后,他看向一侧跟着忙活的omega们,其实算起来,他们这组的omega可谓是全市局里最省心的人了,这会儿他虽然心里因为宋世雩的事情烦躁,但已经冷静了不少。于是他专对詹雅晴指使道:“你们小丫头不是喜欢奶茶吗?想喝什么随便点,我报销,当哥为刚才发火赔罪。”
刚对他摆脸色的omega顿时眉开眼笑,纷纷说道:“谢谢迟哥。”
解决完琐事,他走到吕田桌旁,相比其他案子,林温的卷宗可谓少得可怜,他诧异地问道:“就这些?”
吕田点头,“就这么一点,还不如盗窃案的卷宗多呢!”
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迟骁问:“有什么发现吗?”
吕田回道:“跳楼自杀,因为长期被网暴,得了抑郁症。”说完两手一摊,“就这些没了。”
真是简单的总结。
迟骁接过来,卷宗的内容非常简略,就连尸检结果都只写了关于跳楼的伤情鉴定,只字未提关于身体上莫名的伤痕以及腺体的破坏。他甚至都怀疑刚才看过的那份林温尸检报告是另一个人的了。
詹雅晴听后欲言又止,迟骁见状问道:“怎么了?”
她鼓起勇气说道:“迟队,我觉得他不像有抑郁症的人。”
迟骁捧着卷宗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说说。”
詹雅晴把整理好的资料给他,顺便点开其中一段视频,是林温生前的vlog,画面上的人看起来很阳光,都是一些他的生活片段,他参加活动时的剪影,笑得很灿烂的男孩子,一点看不出来有一丝的抑郁。
“这些都是vonet里能搜索到关于林温的视频,他实名的大号已经注销,能看到的都是他粉丝发出来的。我整理出林温发vlog的时间规律,基本上一周两次左右,他会把最近的事情集合在一起,挑选一些有趣的节段发出来,我觉得vlog里,他看起来很美好,完全不像是会有抑郁症的样子。”
詹雅晴说完后,小六挤了过来,“那可不一定啊!你没听说过,有一种抑郁症叫做微笑抑郁症。”他解释道,“我也是看别人说的,就是表面看起来很开心,啥病都没有,但其实私底下很阴郁压抑的那种。”
迟骁点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两种都要考虑到。除了这些还有么?”
“还在搜索。”詹雅晴回道。
迟骁说:“不要局限在vonet,其他社交平台也要找。对了,联系时讯,调出林温账号下的聊天记录。”
吕田抬眼看他,疑惑地问:“老大,我们不是要调查陈维吗?为什么要查林温的案子啊?”
“因为他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迟骁说完后,又看向其他人,“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查到的线索,只有我们一队队内掌握,不管谁来打听,都要守口如瓶,知道吗?”
“是。”所有人应声,接着开始继续忙活手头上的工作。
迟骁回到桌前,打开林温的资料,男omega,死亡年龄25岁,地点在凯尔顿酒店1502套房,父母一栏是空的。他往下看去,在学校那栏上看到了他的中学资料,高中毕业于洛明实验中学,大学在丘海艺术学院。
他忽地手一顿,目光停在其中一行的内容:大学时参加了博越基金执行的蝶梦之塔公益计划,获得了四年助学金。下一刻,脑海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他立刻翻开陈维的资料,竟然发现了同一个名字:蝶梦公益项目。
蝶梦之塔?迟骁皱起眉头,随即在搜索框输入蝶梦之塔,转瞬出现几十页的信息。
他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终于看到了博越基金的主页。鼠标点下去的那一刻,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只侧立的蝴蝶,在黑色的背景下,迟骁看见映在屏幕里自己那张惊讶的面孔。
几秒钟的工夫,蝴蝶便消失了,进入了网站的首页。
页面上罗列出十多项由博越基金资助的慈善项目,而蝶梦之塔就排在第一位,人数也最多。他看着还在不断增长的数字,心底莫名生出一种不安。
蝶梦之塔计划以资助贫困生为主,只在丘海市开展,学校从中学到大学,迟骁大致看了一眼,网页上标明的几所学校都是本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大学却只有两所,其中就包括林温所在的那所院校,而另一所是丘海大学。
然而这些学校唯独没有陈维念过的学校,那他为什么会被选中呢?
当初在看陈维资料时,他并未在意,如今结合林温的资料,两人经历的重合率太高了。他心下一沉,倏地想到了宋世雩。
或者说,他们三人的经历都离奇地相似。
他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在想什么,严哲和朱巍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拄着桌面,“查....查到了,林温在星鹭娱乐的所有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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