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林家的祠堂之中，又一次跪倒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离开了三年，这地方令他感到了一丝陌生。那些痛苦的记忆像隔了一层，竟有些失真。

然而，当青竹看到沈绾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所有死去的记忆通通复活。

除了恐惧和厌恶外，还有深深的恨。

现在，这锥心刺骨的恨意又多了一层。指尖狠狠地扎进手心中，一想到阿瑶爽朗的笑声，青竹便忍不住红了眼。

因为沈绾，他再也见不到阿瑶了。

一念及此，青竹抬起头，冷冷地与沈绾对视。

沈绾让下人将椅子搬到青竹面前，之后慢悠悠地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满眼恨意的少年。

她心情明显不错，开始心平气和地与他叙旧。

“这三年来，小竹过的怎么样？”

这个称呼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阿瑶，受了刺激的青竹大喊：“不要这样叫我！”

“三年不见，看来你脾气见长。”沈绾俯下身，将脸凑近了他，不怀好意地开口。

她温热的气息拂过青竹的脸，让青竹心中发毛。

所以，她不高兴了？接下来，沈绾又会想出什么法子虐待他？

青竹想起沈绾曾用淬了毒的针扎入他的身体，他浑身发麻动弹不得，随后密密麻麻的痒意在全身泛滥，一波接着一波，让他恨不得当场死去。

也想起沈绾曾将他扒光丢在一口大缸中，而后让下人放入一条条五彩斑斓的蛇。

那些滑溜溜的蛇慢悠悠地在他的身体上游走，尖利的牙毫不留情地咬下……

事后虽然知道那些蛇没有毒，可那种恶心和恐惧感却永远地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沈绾折磨人的法子太多太多，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个女人不过是一只披了美艳人皮的恶鬼。

现在，这个鬼物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青竹有些崩溃，“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绾无辜地摊了摊手，“小竹以为我想干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母亲能对你做什么呢？”

少年的情绪彻底失控，委曲求全的想法一下子消失了，他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才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被你害死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沈绾往后一靠，神色幽幽地打量着他。

周围的下人立刻劝道：“小公子，您怎能对夫人如此不敬？”

青竹恨恨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些恶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爹娘活着时对你们那么好，可你们又做了什么？你们这群畜生！全是畜生！”

仆人们不说话了，脸上浮现几分愧色。

多年来小公子的惨状他们看在眼里，助纣为虐折磨他时，他们心中也十分不安。

原以为老爷死后，小公子的亲生母亲将掌管林宅，可谁料一向活的跟个透明人似的夫人，竟生生变了个性子。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忽然改变，性子更是变得冷酷至极。

不，仔细看，好像连样子也有些不一样了……

敢反抗夫人的仆人接二连三地死去后，所有人都老实了不少。他们将那些荒唐至极的猜测深埋心底，并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小公子，赶紧跪下和夫人道歉！”仆人们急忙劝道。

“对啊，你们毕竟是一家人……”

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并不能打动青竹，他倔强至极地站着，一声也不吭，只是眼底怒意涌动。

与其没完没了地生活在恐惧中，不如一了百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沈绾摆了摆手，打断了仆人们聒噪不休的言论。

下人们恭敬地告退，并贴心地带上了祠堂的大门。

现在，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你和你娘那个贱人可真不一样啊！”揭开虚伪的面具后，沈绾忽然这样说道。

青竹在心中大叫着反驳，嘴上却一言不发，只是咬紧了牙。

“那个贱人够不要脸，也能沉得住气，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青竹的脸色阴沉如天边的铅云。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贱人毕竟是贱人，终日只会黏在男人身边，做些下作的勾当。”

“可惜，你没看到啊，我把林衡杀了后，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陷入到往事的回忆中，沈绾的脸上浮现起愉悦的表情。

“我是一刀一刀砍在他身上的，先是脚、再是小腿，然后往上。”

“他不是生性风流喜欢找些野女人吗？我就把那儿也切了，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让我想想，嗯……”

疯子！听到她曾这样侮辱自己的至亲，青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掏出袖中藏着的匕首，死死地朝沈绾刺去。

沈绾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到让他心慌。

青竹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那些濒临失控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绾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并将青竹整个人拉过，他一下子摔在了她的怀里。

青竹眼神茫然，视线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

那只手轻轻地一扭。

青竹的神情凝滞，片刻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手中的匕首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很快，他的另一只手也遭了殃。

青竹也想像个男子汉那样流血不流泪，可是两只手都很疼，他的眼泪再次哗啦啦地流下。

当年母亲想杀她，便没有成功。后来，她还带人杀了在江湖中几度出生入死的阿瑶。刚刚，她又说了自己是如何杀死他父亲的。

这样的一个人，他到底是为什么会产生自己能杀死她的错觉？

他泪眼朦胧地对上沈绾的视线。

原以为会在她的眼里看到嘲弄和讥讽，可是并没有。她的眼神很怪，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他像被野兽盯上了一样，整个人毛骨悚然。

等那阵尖锐的疼痛过后，青竹无力地靠在了沈绾身上，一阵一阵细密的疼痛令人恶心。

沈绾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的指尖冰凉，冷而滑腻的触感令他想到了记忆中的蛇。

那蛇带着说不出的恶意游走在他的脸上，之后慢慢往下，停留在了他的嘴唇附近。

在他温暖的唇上摩挲了片刻后，她将手指伸入了他的嘴中。

意识到不对的青竹想要离开，沈绾一下子将他推倒在地。青竹想要起身，两只手却使不上力。

沈绾开始解他的衣服，青竹疯了一样地挣扎。

他在心中仇恨着这个人，厌恶着这个人，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父母和阿瑶的死，还有自己所受的虐待毒打。

绝望时他在心中诅咒，如果苍天有眼，如果祖宗保佑，就让这个恶人在此刻不得好死。

可惜诸天神佛与列祖列宗没有一个能听到他的心愿，看着那一排排庄严肃穆、高低错落的牌位，青竹心中的荒谬感和羞耻感油然而生，并随着沈绾的动作渐渐达到顶端。

青竹心中清楚，沈绾并不愿意杀他，而是要留着他慢慢折磨。

原以为之前的遭遇已十分可怕，谁能想到她竟能生出这样的心思？

青竹忽然动弹不得。

沈绾像是想到了什么，离开了他的身体。青竹衣衫不整地倒在了地上，劫后余生般喘气。

他没能高兴多久，不消片刻，沈绾再次出现，手中明显多了什么。

青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被沈绾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

沈绾一点一点地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小竹……”

青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