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恢复记忆前隐藏），印记数：5/5，精神值85/100，体力值100/100。副本《宠物猫的哲学》，第二日（限期五日）]

紧接着，竹子听见清脆的、“滴！”的一声，一道明朗清亮的少年音出现在耳边：“您好，001号语音助手为您服务。”

“1号？”竹子有些诧异。

“是的，宿主，”小助手的音色听起来明亮悦耳，但可以从语调和态度看出T做事沉稳、性格谨慎——如果T真的是人的话，毕竟T说话也没什么感情，顿挫像调得好一些的AI。

小助手继续道：“由于规则补偿，您免伤一个白日，001今天才连上您的线。”

哦，原来昨天化作视点是规则的补偿啊。

“我需要做些什么？”竹子问。

“您今日是‘参与者’，围观剧情、寻找线索就好。”001道，“但要注意，不要死亡，否则任务也将失败。系统刚刚播报了您的各项数值，接下来，001会帮你观测。请勿让精神值跌破60，体力值低于40。”

竹子问：“低了会怎样？”

“精神值低于60，您将会产生幻觉，低于20，您将会彻底疯掉；体力值低于40，剧烈运动会消耗您的生命，也就是‘印记’。”

见竹子没有疑问，001继续道：“您本次副本参与身份是——叶书的同学，白静。”

竹子一边扫视整个教室，一边问道：“我也要回答问题么？”

“如果剧情需要，是的。”

竹子看见今日的叶书已经早早坐在位置上，心中松了口气；T转而问：“真是，答不出来也不用接受惩罚吗？”

001肯定了T的说法：“是的，您是参与者。”

竹子暂时放下心；老师还没来，各科代表在张罗着收作业。教室里吵吵嚷嚷，T找到语文书昨天老师考的地方，费了些功夫将注释全部背下来。

这时，T听见后桌男生神神秘秘地与同桌说话：“……上周跳了一个，昨天淹死一个，你说这周……会不会再？”

同桌女生皱起了眉：“别说这些。”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男生接着道，“连续两个都是自杀。”

女生满不在乎：“恰巧碰一起了吧。老班不是说下周安护栏吗，安了不就跳不了了。”

“不是，我说，”男生有些着急，“那个从楼上跳下去的我还可以理解，但淹死那个……”

但女生已经不再理T了，男生见状也说不下去了，悻悻闭嘴。

竹子右边隔一列就是穆晓婷，T轻轻唤了竹子一声，眼神指向交谈的两人。竹子朝T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这时，语文老师从前门进入，将教材“砰”地一声、用力拍在讲台上。教室倏然安静。讲台是铁质的，兀自嗡嗡震响。

“怎么这么吵？！过了个周末又放飞自我了啊！”老师皱眉，“课代表呢？上来领读。”

一个女生走上讲台，教室里很快响起整齐的朗读声。

约摸十五分钟后，老师站起身打了个停止的手势，重复了昨天的话：“昨天叫你们背注释，背了没有？”

同学们再度拖长声音回道：“背了——”

竹子不由得有些紧张——意料之中，老师果然将T叫起来：

“……阡陌交通是什么意思？”

竹子蹙了下眉，T没想到问题还会变，幸好自己全部都背了下来：“田间小路交错相通。”

虽然身为参与者不会被惩罚，但竹子还是不愿被那种失望、责怪的目光注视。

T背得很熟，接连三个问题没有丝毫迟疑，老师惊讶地挑了挑眉：“不错嘛，”T向着所有同学道，“T要是一直像今天这样学下去，你们都不能说T成绩差了……”

接着，T又点了穆晓婷。但还没等发问，一道敲门声就打断了这一切：

“王老师。”

竹子回头，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站在后门，T满面油光、头发一条一条的，肉眯眼，两腮肥大；挺着一张西瓜肚，正客套地笑着，笑起来眼睛更没了影：

“王老师，打扰一下。”

王老师从讲台上下来，与男人在走廊交谈片刻，T再次走进教室：“穆晓婷，白静，你俩跟周主任去一下。”

穆晓婷大喜，连忙走出座位；与竹子汇合时，T小声道：“嘿！T还真有办法。”

周主任带T们上了一层楼，走进一个办公室：“趁着‘邻居’不在，我们赶紧商量一下，找找线索。”

办公室是两人间，另一张桌上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办公桌主人伏案书写的位置，压着几张照片——竹子发现，照片的主人公都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圆脸姑娘，除了一张与看起来像是父亲的人的合照，其余皆是女孩在各年龄段的独照。照片中的女孩笑容灿烂，望着镜头外的人，不知怎的有一种互动感。

除此之外，桌上摆放着厚厚几沓练习册、作业本、试卷，还有几张道林纸，最上面一张写了一半：

“身为能感知痛苦的人，我们应该善良、真挚，尽可能地去爱我们的所有同类。

迷路的孩子向你伸出了手，请永远不要对此无动于衷。注1

我祝福你……”

这位老师是行书字体，写得很是潇洒不羁。

这些纸张旁边，墨绿的钢笔、中性笔以及缺了冒的红笔散乱地放在桌上，陈旧的笔筒里放着满满一大把东西——染上墨水的尺子、夹子、别针、几支没多少墨的笔……

相比于周主任的桌子，T的可称为杂乱。

竹子看着周主任那干干净净、只放了盆长寿花的桌子，问：“周主任不是任课老师？”

四洞点头：“T不教书，只负责行政事物。那位是你们年级主任，”T努了努嘴，“早上跟我打了个照面，啧，看起来不太待见原身的样子。”

竹子点头。

“唉，昨天那新人太垃圾，我这儿还没开始就死了，让我们白白浪费了一个白天。”四洞边说边打开抽屉。

竹子道：“四……前辈，早上在教室里，我俩听到了一些情况。”T简要地向四洞说明了一下。

四洞点头：“嗯，这事儿我在这家伙的资料里也看到了——啧，死了两个，还都死在学校，现在全校大小领导都在写检讨呢。”

“我觉得，”穆晓婷道，“这次的任务肯定跟那两个学生的死有关。”

四洞摇头：“不一定，也有可能与死亡节点有关。”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竹子问。

四洞解释：“死亡节点与主线剧情、任务一般是有关的，但少数情况也有可能关系不大，主要是为了淘汰玩家；而任务，是玩家能不能走出副本的关键。”

T从抽屉、柜子里搬出几大捧文件袋、A4纸，“那两个死者的家属递上来的资料应该还在周雄这里；我们快速扫一遍，如果没有再想T法。”

竹子点头，而穆晓婷沉默着也没有异议；只是在分配材料时，穆晓婷眼疾手快地从四洞手中抢走了被黄色文件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一份，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竹子一眼。

“啧，这点东西还值得抢，”四洞嗤笑。

穆晓婷理直气壮：“T是新人啊，重要的交给T能放心吗？”

四洞闻言笑得更厉害了：“你有能耐，有能耐会濒临‘界点’？”

穆晓婷敢怒不敢言，T害怕惹怒这人之后的行动便不带上自己了。

“前辈，那两个学生叫什么名字？”竹子接过四洞分配的资料。

“跳楼那个叫邹莲，淹死的叫莫时佳，两个都是女生。”四洞顿了顿，还是提醒了一句，“找线索的原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但凡与这两人、与演绎者、参与者有关系的，哪怕看起来再无关紧要，都可能藏着解开谜题的答案。”

竹子点头：“你放心。”几人开始查看起各自手上的资料。竹子匆匆扫过几份与事件毫无关系的文件，T想起那个把T压死的男人，突然轻声问道：“周主任知道原因吗？”

四洞疑惑地“嗯”了声。

“就是，”竹子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道，“T们的死因。”

四洞摇头：“原身大概是清楚的，但我没有记忆我不知道啊。”

竹子说：“教室里那个男生说T俩都是自·杀。”

“不大可能，”四洞说着沉默少顷，脸色有些凝重，“如果真是自·杀的话，那就麻烦了——但怎么可能呢，”T望向穆晓婷，穆晓婷呲了呲牙，叫道：“你知道的，我菜到快死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四洞打断了T：“初级副本，不会那么为难人。”

“如果是自·杀，那怎样？”

“那说明这副本里的死亡设置是精神值相关的，”四洞自嘲地笑了下，对竹子说，“我和老十之所以升不去中阶，就是因为中阶副本中有这鬼东西。”

竹子点头。

“但你放心好了，”四洞拍拍T的肩，“初级副本，而且还有两个新手；系统虽然恶劣，但不会不给活路，毕竟我们也是替它打工。”

“替它打工？”

四洞歪嘴一笑：“它逼我们不得不做任务换取生存机会，总不会是对它没有利处。剥削啊剥削，”四洞叹道，“以前的资本家好歹只捞你的钱，现在是要你的命啊！”

“亡魂没有存在的期限吗？”竹子拿起一份粗略翻过的A4纸，将它放到另一沓中——订成小册的本子里，突然掉落张一拃长的纸条，T捡起了它。

“只要你能保持印记，存在多久都行。”四洞撇嘴，“怎么感觉更苦逼了……”

但这次，竹子打断了T：“前辈，我发现了这个。”

两人都凑过头来看——这是一张手写的假条，由班主任签字，姓名：邹莲，日期是5月12号，就在T死前的半月，请假一周，原因没有写明。

竹子重新拿起那本掉落假条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这是初二3班——也就是邹莲那个班的班级周常，其中果然记述着邹莲请假相关的事。

“5月12号，星期四，课任老师发现邹莲同学手腕内侧有许多新旧各异的划痕（后至校医室检查，发现除此之外，大腿根被衣物覆盖处也有划痕），立刻告知班主任。班主任带其与学校心理老师谈话后，决定批假一周，让学生调整一下心态。”竹子顿了顿，抬起头，“为什么我感觉，有些怪异？”

“啧，难不成邹莲真是自·杀的？”四洞不解。

几人继续翻找起来。但除此之外再没发现什么线索了。

而此时，时至中午。课铃响了好几轮，此时校园里正喧哗不已，学生们不住从门前经过，偶有好奇打量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掠过。但很快，大部分学生去了食堂，走廊复又安静下来。

三人正要商量下一步行动，“叶书”的出现打断了T们——十五一边喘气一边忍不住爆粗口：“神经！TM的有病！”

“咋啦，喘怎么厉害？”四洞笑问。

十五摆了摆手，从周雄桌脚的一扎矿泉水中抽出一瓶，咕噜噜喝下三分之一；喝完抻袖子一擦，道：“这具身体贼缺乏运动，刚体育课跑600就成这鬼样子了。但这都不是重点，”T顿了顿，颇为气恼地深吸一口气，“是T那个老师有病！MD！”

“到底怎么了？”四洞道。

十五连骂了几句，这才稍稍平复：“早上不是答题吗？那下面的注释我背下来了，三道题都答上来了——结果T呢，呵呵，TM非要把我难倒的架势，去考没有表注的。什么‘既出，得其船’的‘既’是什么意思——那上面写都没写我哪知道什么意思！”

“然后呢？”

“然后，”十五叹了口气，“扣了一层自尊值呗。”

“唉，”四洞搭上T的肩，“系统还不就只能在这些地方恶心恶心咱们了。”

十五彻底冷静下来，问：“你们找到什么没？”

四洞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得门口“扣扣”叩响。众人抬头一看，见一个光头小麦色皮肤的中年男人抱着课本教案以及一个成人小臂长的圆规站在门口；T戴着眼镜，模样精明而富有智慧——竹子认出，T就是另一张办公桌的主人。

男老师望向四洞的眼神堪称审视，T的眉心皱成川字，脚步沉重地走进来：“周主任叫T们上来做什么？”

四洞在这种目光下打了个磕绊：“没……什么啊，就，就叫T们帮我做点事。”

男老师将手中物什放下，转头向几个孩子——竹子感觉自己观看了一场寒冰化水，与T对视的那刻，男老师的目光简直暖得像春光：

“白静，你耽搁了一节课可能跟不上，赶紧下去把饭吃了，借同学的抄上笔记，下午……”T瞥了眼课表，“音乐课跟老师请个假，我跟你讲讲课上的东西。”见竹子不动T又催促道，“快去啊。”

竹子只能走出办公室。只是T守在门边，等里面谈话快结束才抢先一步离开。

注：改自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主题曲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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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数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