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纳斯眼睛眨了眨，撸起袖子：“那我给他放血。”

“好，那我……嗯？”

维尔德一惊：“您亲自来？不不不，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就好，免得脏了您的手。”

“我来，毕竟是我害的他生病。”

纳斯坚定的拒绝了男人的提议。

少年歉疚的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的翻身骑在青年身上，对人类衣服一无所知的恶龙，好一会才勉强用手解开长袍繁琐的扣子。

薄薄的布料从指尖略过，露出苍白的皮肤。

少年却有些犯了难。

要直接咬吗？

他盯着青年的锁骨看了一会，伸出舌尖试探着先舔了一下，浸润泛着红润的皮肤，青年的皮肤滚烫，身上的味道从青草香变成了熟透的草香。

好香。

瞳孔渗出血色。

少年彻底被味道吸引，尖锐的虎牙刺破皮肤，鲜血流入口中，纳斯吮吸了两口，发热后的鲜血入口温热顺滑，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他又吸了一口，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已经足够了。

他还记得这具人类的身体很娇弱。

被他的金杯砸一下都会发热。

少年眯起眼，一只手抵在青年胸口，艰难的把自己和他分开，青年身体绷的笔直，心脏激烈跳动着，微微震颤他的掌心。

纳斯满足呼了一口气：“真好吃……咳，这样应该就算放了吧。”

维尔德双目失神：“嗯。”

少年伸手碰了碰艾维克斯的头：“可还是很烫。”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可能是他不适合这种疗法。”维尔德神情恍惚，随口道，他觉得自己简直太不负责了。

没有尽到一个管家应尽的职责。

这么久了。

他居然都不知道纳斯喜欢血。

还以为恶龙只是喜欢磨牙。

失责。

连自己主人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

纳斯忧愁的看了看天空，维尔德提出的方法也没有效果的话。

只有去找她了。

找她的话少不了被蹭掉皮。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艾维克斯。

银发青年静静的躺在地上，衣衫散乱，锁骨处渗着鲜血。

是纳斯方才咬的。

倒也没什么好犹豫，少年早有了想法。

自己抓回来的。

肯定要负责，他可是一个负责的大坏蛋。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变成原型，用爪子勾住青年飞向天空。

直到恶龙飞走了。

维尔德还没缓过神来。

男人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您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有几瓶珍藏的……”血。

人呢？

维尔德疑惑的左右寻找时，恶龙已经飞走了。

它用爪子勾着青年飞上天空。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吹在身上格外清凉，恶龙享受的眯起眼睛，突然它想起什么，低头小心翼翼的收拢爪子，将青年护在柔软的腹部。

龙类天生的皮糙肉厚，凌冽的风打在身上就像是毛毛雨。

人类可能承受不了。

腹部是龙身最柔软的地方。

鳞甲上长覆盖着细密的绒毛，温暖还能遮风挡雨。

原本就发热的艾维克斯，被放在温暖的腹下后，顿时像一个温热的火炉，暖烘烘的，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

……令龙不适。

恶龙几乎没飞稳，坚硬庞大的身躯让对温度的感知并不明感——除非极寒和极热，其他温度对恶龙来说带来的感触无限趋近于无。

可是……

腹下的温度那样清晰。

它还是第一次这样和生物亲密接触。

恶龙别扭的动着身子，飞的歪歪斜斜，好不容易才飞到了森林的尽头。

“呼。”

终于到了。

恶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实在是太折磨龙了。

随着巨大龙躯的降落。

森林的动物瞬间作惊弓之鸟，慌忙逃窜，一溜烟都窜没了影，躲藏起来。

纳斯眼睁睁的看着一直雪白的兔子，惊慌失措的从他身边跑过。

毛绒绒的，雪白，像是一个白团子。

跑起来尾巴一颤一颤。

好可爱。

纳斯眼巴巴的看了一会，恢复人形，扛着艾维克斯恋恋不舍的往前走。

他才不想摸。

一只兔子而已。

他的城堡里可是有骷髅和吸血鬼。

吸血鬼有绒毛，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毛茸茸。

他们也很可爱的……吧？

少年想了想冒着蓝火的骷髅，维尔德蝙蝠原型，心虚的眨了眨眼。

纳斯扛着艾维克斯的手往上提了提，顺着小路往森林里面走，茂密的树木遮住了光影。

越往前走越阴森。

树木枯萎，走到最中间更是一点阳光都看不到。

天仿佛被阴暗的罩子笼罩。

面前生长着一颗巨大却枯死的老树，老树上挂着一个草房，四周草地枯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泥潭。

“来我这做什么。”

草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身形枯槁的老太太从草房一跃而下，她带着大巫师帽，遮住半张脸，佝偻着腰，一手拿拐杖，一手拿药剂瓶。

她“哼”了一声。

“不是说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少年心虚的挠了挠头：“他生病了。”

老太太的目光这才落到艾维克斯身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厌恶道：“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来找我。”

“他不一样。”

少年鼓着腮帮子反驳。

这不是一般的人类，这是是童话书里描述的人类。

“哪里不一样。”

老太太又嗤笑一声，她目光一凝，下意识落在青年被蹂躏的锁骨上，惊愕道：“他脖子……你不会和他睡过了吧。”

睡过？

确实是一起睡过了。

一个屋檐，同床共枕。

少年思索了一下，乖巧点头：“睡完之后他就开始发热了。”

老太太有些一言难尽，试探道：“你不会没弄出来吧。”

弄出来……？

少年眼底浮现出疑惑。

弄出来什么，难道和人类睡觉要弄出来一些东西？

他确实没有。

纳斯单纯的摇了摇头，怪不得艾维克斯会生病。

两个非人生物的思维南辕北辙，最后脑电波缺诡异的对到一个，达成一个结论。

“怪不得他会发热。”

老太太的目光瞬间变成了“你这个变.态”，忍不住感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粗暴的生物，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治疗也不是不行。”

“但代价……”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你要帮我去龙潭里面收一次菜，还要给我一枚鳞片。”

龙潭。

名字好听，和龙却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不情不愿的盯着泥潭，淤泥缓缓流淌，散发着一阵子恶臭。

那是老太太的药田。

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药材。

相对的，这样糟糕恶劣的环境下，药田里诞生出了许多毒虫，里面的毒虫自由生长不受控制，采药老太太来说也是难事一件。

少年皮糙肉厚，不怕被虫子叮。

他怕脏。

他可是每天洗香喷喷的干净龙。

谁知道老太太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当肥料。

老人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正打算换一个简单一点的，却看见少年捏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跳了下去。

老太太愣了片刻，失笑。

她转过身扶起青年，往他嘴里面灌了一瓶冒着绿色泡泡的药剂，药剂入口苦涩，几乎是瞬间艾维克斯就清醒了过来。

“咳咳。”

银发青年咳了两声，软绵绵的身体恢复力气。

“他对你还挺好。”

老人抬了一抬下巴：“为了你连那种地方都舍得跳进去。”

她当初威逼利诱，纳斯也不愿意给她采药。

这也正常。

她自己也嫌弃脏，不愿意下去。

没想到……

老太太又“啧”了一声。

银发青年没接话。

他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像，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少年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

药采了七七八八，他委屈的从泥潭里游出来，浑身上下都脏兮兮，湿漉漉的，活像是一个小泥人，他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啪嗒。”

一团泥摔在地上。

原本就焦枯的草地被毒素侵蚀，灼烧成一滩水。

少年立马不敢动了。

老人举起手中的拐杖：“我先给你冲冲吧。”

“等一下。”

少年看向一旁坐着的青年：“这样冲会溅到他。”

“啧啧啧。”

老人意味深长的又“啧”了几声，用巫术将艾维克斯挪到一旁的草地上，抬起拐杖，一股清澈的水流声从拐杖头冒出来将少年冲刷干净。

“呼。”

少年试探的甩了甩，发现落在地上的水珠不会造成伤害后，才痛痛快快的甩了一通身上的水。

虽然可以迅速烘干。

但这种甩水会本能的让他觉得开心。

“药摘好了，鳞片……”

纳斯在身上摸索一番，对着手臂用力一掰，一枚漆黑坚硬的鳞片落在手里，少年光滑白皙的手臂顿时露出一个可恐的黑洞。

往地面上“滴滴答答”的落着血。

“给你，报酬。”

少年递过鳞片。

“人已经治好了。”

老人双眼直直的盯着鳞片，心情大好，顺口和少年多聊了几句：“你是不是没有给他吃过东西，是在玩什么奇怪的……咳咳吗。”

“不过不要太过火。”

老人挤了挤眼睛：“人太久不吃饭会死的哦。”

少年瞳孔睁大。

连忙对着她说了几句谢谢。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养一个人类居然需要这么多事——

会生病。

还要吃饭。

童话书里没写过这些。

他和维尔德都不需要吃饭维持生机，自然也忘了这件事。

这么看，他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反派恶龙。

少年内疚的连原型都没有变，他径直走到艾维克斯身边，小心翼翼的抱起他，生怕带着他飞过去被风吹的又发热。

银发青年怔了一下：“我自己走便可。”

“不行。”

少年果断拒绝，颠了颠他，非常顽固：“你要是再生病了怎么办。”

艾维克斯：“……”

他又不是玻璃人。

“不会。”

“真的吗？”

少年满脸我不信，任由银发青年怎么说，都不肯松手。

青年只能作罢。

他低头，细软的发丝垂在少年脸颊，有些发痒，纳斯鼓着腮帮子吹开头发，吹开的头发重新弹到青年的脸上，阳光暖融融的照下来。

青年看着少年血肉翻滚的手臂。

沉默片刻。

“你拔了鳞片。”

“是呀。”

少年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成年了。”

青年平静叙述：“成年后掉落的鳞片不会再长。”

龙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坚不可摧的龙鳞，世间少有能打破之物，而现在他主动拔下了，战场间瞬息万变，这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可是你生病了诶。”

“只是发热而已。”

“不是而已。”

少年很认真的纠正他：“你看起来好严重，一片鳞片算不得什么的。”

他拍了拍自己，得意扬眉。

“我是龙，我可是有很多鳞片呢，可你只有一个呀。”

孰多孰少纳斯还是分得清的。

他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银发青年，银色的发丝随着风的痕迹落在脸上，映的那双眼越发明亮。

“……”

如同被烫到一般，银发青年扭过头，不再言语。

千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青年抬头，仿佛可以透过枝桠看破苍穹，看到苍白的神座上，面无表情端坐其上，孤独而又冷漠的聆听着祈愿的神明。

那是他。

遥相呼应。

青年神色再度恢复平静，他看着少年，眸光冷冽。

这也许是诡计多端黑暗生物的计谋。

故意抓他过来，又故意说这些话。

教堂的人给他刻了许多雕像，无一不是温暖，仁慈的形象。

其实和他相差甚远，他从不悲悯天人。

因为神是不能有情绪的。

情绪意味着不公。

少年任劳任怨的抱着银发青年，对他心思不断的变化毫不知情。

他也不仅是为了艾维克斯。

纳斯回头，高耸入云的枯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妙玲女子，她相貌美艳神色温婉，双脚微微摇晃，等待着久违的月光降临。

龙鳞入药。

返老还童。

法学好难。

背书背的头都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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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