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蔺尧摔门走了，方念平静地把裙子衣物一件一件收进衣柜底层。

掉马事件折腾了半宿，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外面天光大亮，一会儿还有个早八课，方念索性就没再睡，他看着账号注销的标识，吐出一口浊气，和蔺尧的意外纠葛结束了。

“方念，我们放学去看电影一起吗？”

方念同学小秋看他进教室笑着打招呼，忽又惊讶道：“方念，你脸色好差啊。”

方念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不去了，晚上没睡好。”

“你眼睛都肿了，要不你现在撤？”

方念趴在桌子上，把帽子压的更低，盖住了没有血色的脸，有气无力道：“来都来了，我睡会，小秋，上课喊我哈。”

等到上课，小秋戳了戳昏睡的方念，人没醒，小秋也就没继续喊他。

方念是被冻醒的，等他醒过来时，教室空无一人，天本来就凉，他睡着这么一遭嗓子也开始疼起来，呼吸滚烫，站起来的瞬间两眼一黑差点摔倒。

还不如直接请假。

方念叹了口气。

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背着包慢吞吞的往外走，刚出教室就直接砸进一个坚硬的胸膛，他被撞的踉跄了两步，护着快掉的帽子，没抬头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说完绕到一边躲开进教室的人群，慢慢往楼梯间走。

一道冷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爸妈没教你礼貌吗？道歉都不对着别人说吗。”

方念脚步骤然停下，僵硬转头。

研究生和本科生教室基本不共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着使用教室的班级是蔺尧他们班。

蔺尧看着方念的一脸尴尬，只当这个beta果然说一套做一套，故意找机会见他，忍不住又翻旧账：“也是，满嘴谎话的人自然谈不上什么家教。”

方念听着蔺尧颇为羞辱的话面色越来越冷，最后他漠然的看着蔺尧，他知道蔺尧脾气差，这些话在自己扮演今今时也听到不少。

可能是蔺尧对今今的温柔迎合才让聊天气氛融洽，也让自己有了些不该有的错觉。

“对不起。你想听道歉的话，我可以一直跟你说，说到你满意为止。我的错是我的错，随意问候他人家长应该也不是你的家教吧。”

蔺尧听着方念大胆的话有些惊讶，也不生气，抱着胳膊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方念当然知道，不然他之前不会这么顺着蔺尧。

方念攥着拳头：“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客观原因无法避免，我以后放学就走，今天是夜里没睡好，下课休息睡过了。”

为什么睡不好两个人心知肚明，他说完转身进了电梯低头帽子挡住了他的脸蔺尧看不清他的表情。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蔺尧反而更不高兴了，想着方念泛红羞怯的脸蛋，又不怎么气了，方念害羞还挺好看。

然后，他表情一僵，方念当然好看，他不就是被这张脸迷惑了双眼。

方念回宿舍路上紧紧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想着蔺尧毫不客气指责他父母的话越想越难受，他又不想拿这件事跟蔺尧示弱，憋着回到宿舍后才让眼泪掉下来。

这一哭不要紧，心里绷着的弦彻底断了，直接烧了个不省人事。

下午开组会，钟律文看桌上空空的茶壶，盯着缺席的位置，皱眉问刚进门的季延：“方念呢？”

季延拄着拐艰难坐下，纳闷道：“我去师弟宿舍找他敲门没人应，还以为他有事抛下我自己来了呢。”

季延前几天打篮球左脚踩右脚狠狠把自己摔骨折了，开组会和跑案子都要靠方念骑着小车带来带去，今天方念没在，他靠着自己艰难跳过来。

“打电话。”

“哦，好。”

季延看钟律文脸色不对，怕是方念不请假迟到了，那边铃声响了半天。

“没人接。”

方念生活圈子很固定，也有可能是睡过头了，但方念一向守时，都是第一个到提前准备好材料，还有时间帮大家泡壶茶方便讨论案子。

今天很反常。

钟律文皱眉：“继续打，我去他宿舍看看。”

“老师！我也去！”季延看着钟律文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他惭愧一笑坐下了，“我还是不耽误事了。”

钟律文疾步走出教学楼，宿舍区离教学楼不算近，校内禁行车辆，他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手里拨号没停。

“......喂。”

方念终于接通了电话，声音格外有气无力。

“在哪？”

“宿舍。”

钟律文放慢脚步，悬着的心落下，语气还是着急：“睡过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对不起。”

方念听着那边的训斥，突然呜哩哇啦开始道歉，跟钟律文道歉，跟去世的父母道歉，跟奶奶道歉，跟小花小草道歉。

“对不起，我太笨了老师，让你担心了，我呜——”

“谁稀罕当omega啊，呜哇——”

方念在钟律文面前一直是平静温和的样子，很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刻，钟律文听着那边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眉心一跳：“方念你是不是病了。”

方念烧的头晕眼花，沉浸在梦魇里哭到泣不成声，根本没有办法回应钟律文，声音也越来越低。

“方念？方念？！”

钟律文得不到方念回应后直接打了救护车，然后像是一阵飓风闯进宿舍楼。

“法学院钟律文，我学生方念在3-01，疑似突发疾病意识不清，麻烦开门。”

钟律文甩出教师证到宿管面前，没等宿管阿姨反应过来，长臂一挥抄起来一旁的钥匙箱，拽着宿管往楼上走。

——

蔺尧晃着羽毛球拍被簇拥着从球场那边回来，正见钟律文抱着一坨被子从学生宿舍出来上了救护车，被子里露出的纤细脚腕有股格外的熟悉感。

他冲钟律文扬声打了招呼：“钟叔？哪个学生病了？”

钟律文扫了一眼蔺尧点头示意，转头专心跟医生交代方念体征情况。

“方念，beta，二十一岁，上午八点应该已经出现不适，两点左右已经出现意识不清醒情况，体温……”

方念？

蔺尧愣了一下，刚才看到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

“等等。”

一个球拍飞过来卡住了车门。

蔺尧两步直接跳上去救护车毫不客气找了位置坐下，反手把落在车里的球拍丢向外面的同学： “帮我收着。”转头对医生道，“不开车吗？”

医生诧异地看向钟律文。

钟律文垂眸望着方念烧到通红的脸，巴掌大的小脸头顶还有两个犄角一样的突兀肿包，沉声道： “先去医院把。”

方念轻微脑震荡，高烧到39度。

钟律文听着医生的病情交代蹙着眉头，他不知道方念是得罪了人跟别人打架还是自己摔，想给季延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了解。

蔺尧作为无关人士被留在外面，正一脸不爽，他跟着上车是以为方念被他拒绝想不开出现极端行为，没想到是因为昨天自己的没轻没重，他从小摔摔打打习惯了，没意识到beta身体也很脆弱。

蔺尧看钟律文出来，立刻问道：“怎么样？”

“没醒。”

蔺尧心沉了沉： “留院观察，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

钟律文看了蔺尧几秒：“你跟方念不熟啊。”

很平静的陈述语气，蔺尧有些不爽。

钟律文：“联系不上他家人。”

蔺尧一下有些得意，想说我来联系，还没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虽然知道方念有个弟弟但方念现在销了小号，昨天解绑了游戏里的闺蜜关系，他们两个人确实就此毫无瓜葛。

确实不熟。

蔺尧还是道：“要不我试试联系？”

找游戏公司内部人查一下个人信息应该也能查到。

“联系？你会通灵吗？”钟律文终于舍得给他个眼神，掐了掐眉心疲惫道，“方念父母在他十五岁那年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了。”

蔺尧像被一盆狗血浇了个彻底：“啊？”

——

等方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睁眼就看到床尾有个半人高的花架用黄玫瑰摆成了一个大圈，送花的人可能为了颜色不要太单一，别出心裁还放了白色的香水百合。

方念看了几秒，有点怀疑自己病到什么程度——竟然有人送花圈。

一向冷静自持的钟律文等方念醒了后骂了十多分钟，气他不知道照顾身体，连带着把来探病的季延一起骂个狗血淋头。

“现在都说咱们组风水不好，神仙来了都要办个医院vip。”

方念诚恳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不会耽误师兄进度，我明天就出院。”

钟律文听到道歉脸更黑了，瞪着缩成球的两个糟心徒弟，丢下三个好之后摔门而去。

“师兄，怎么办啊？”方念吞了吞口水，他还没见钟律文这么生气过，“老师不会把咱俩逐出师门吧。”

方念跟季延接触多了，发现他这位师兄热情耿直，人不坏甚至可以堪称纯良，说话也没大没小起来。

季延给方念剥了个香蕉：“哎呀，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啊？”

“你当时昏迷不醒，钟老师直接把院长喊过来了，费这么大功夫不是为了把你赶走的。”

方念一脸懵的点点头，感慨：“钟老师真是好人啊。”

季延也很认同： “系呀系呀。”

“师兄你知道花谁送的吗。”

“不造啊，一早就在了。”季延识图查了下， “辉煌玫瑰，花语为爱道歉？小念谁得罪你了。”

方念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送错了吧，你帮我放护士站？这个配色放这里像要送我走。”

看一下12点更的流量是否可以自救一下：（

/碎了不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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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对方委婉说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