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短暂的假期很快结束。

周日下午返校上晚自习,教室后面的黑板前围了一群人,闹哄哄地。陆坷坐在最后一排,此时桌椅旁挤了太多人,他进不去,干脆到走廊上吹风透气。

方羽从后门蹦跶出来,一见陆坷,立马跑了过来,嘴里还倒豆子似一刻不停地说这话,“哇靠我跟你说我这次统考居然考了五百分啊五百分,什么概念啊简直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要是高考也能考这么多就好了……”

陆坷偏头看夕阳,思绪放空。虽然已经和方羽认识了很久,但还是有点好奇他的嘴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方羽不满。

陆坷点头:“听了,你考了五百分,高考肯定也能考这么多分的。”

“你就是没听!”方羽冲着他喊,“刚刚我还说你考了四百,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坷愣了,嘴唇翕动两下,“……你说多少?”

“四百。”方羽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满脸自得,“感谢我给你带来的好消息吧,小子。”

高考满分七百五,若是难度正常,四百分大概连本科线都没摸到,着实不太够看。

但于陆坷而言,这却是个极大的进步。

这段时间谢霍青每天都会辅导陆坷完成功课,带着他重学从前的知识点、背记单词,因着不懂的地方太多、在几次学校组织的小测试中也没看到有什么进步,陆坷心里难免有种要用小勺子舀空大海的无力感。

他郁卒不已,每天看着谢霍青讲题时专注的神情,都觉得很是对不起他。

就在前几秒,陆坷还在思考要怎样和陆存说他准备参加职校自招,才不至于被嘲笑。

他兴奋得手抖,躲到厕所里打开微信,准备和谢霍青分享这份用他们两人共同创造出来的喜悦时,却发现两人还没加上好友。

失落片刻,记起上次在香山加过游戏好友,陆坷又打开游戏,在上面给谢霍青发消息。发完几条长文字,他一拍脑袋,才想起游戏里的消息不会显示在通知栏里,只有再次登入游戏才能看见。

蠢啊!

…算了,放学再和他说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坷度秒如年。

晚上九点半,下课铃终于打响,陆坷揣起问班长要的一份成绩单撒腿就跑。快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缓了会儿气,慢悠悠走出去。

环视四周,没看见谢霍青的车,就在陆坷猜想他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的时候,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跟前,喊他少爷。

新的司机终于上任了啊。

陆坷有点不高兴,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在此之前,他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大哥陆羚,询问新聘的司机的情况。

离家越来越近,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陆坷心底涌出一阵期待,情绪重新亢奋起来。

进了门,陆坷便像医院报号机般,大声呼喊着谢霍青的名字,好像这几个字是某种咒语,只要喊出声就能把人召唤出来。

听着自己的回声,他逐渐体会到一种奇怪的乐趣,站在玄关处变着音调喊谢霍青。一边觉得自己有病,一边傻乐。

家中一片寂静,陆坷收了声,感觉有些奇怪。

谢霍青似乎没什么朋友,并不经常出门,刘姨住家,其他佣人轮班,家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在,不应该也不可能这么安静。

绕过隔断屏风,客厅地上一片狼藉,谢霍青平时用的那套骨瓷茶杯被摔碎了,细小瓷片溅落在木地板各处。往里走,饭桌上的鲜切花也被人掼在地上,碎玻璃混着水淌了一地。

陆坷看了眼躺在地上有些蔫巴的牡丹菊,拧眉。

这场面在陆家不算罕见。

陆存脾气不好,摔东西骂人是常有的事,哪怕是罚跪自己最器重的长子,陆存也很少避开佣人。在陆坷印象里,像今天一样把佣人全部支开还是在三年前,他二哥为了和陆存当时的情人私奔,私自申请退学离家出走。

光是想起那天的场景,陆坷就觉得牙酸。

如今大哥在国外出差、二哥在距家一千多公里的省份上大学,这阵仗针对的自然就是谢霍青了。

听到楼上传来陆存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声,陆坷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

“真是好本事,”公司来了电话,陆存没有继续对谢霍青的责问,深深看了眼冲上来将谢霍青护在身后的陆坷,冷冷撂下一句,转身下楼,“可惜他没什么用,帮不了你。”

谢霍青皮肤很白,像月色照耀下的白莲花瓣,也似新落的雪,先前被陆存不留余力地拧着,此时手腕隐隐泛青,脖颈上也有一圈骇人的青紫痕迹。

大概着实稀罕那张脸,陆存留了些力,谢霍青刚刚被他钳住的下巴只是红了许久。

陆坷把谢霍青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发现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起自己的父亲:“神经病吧他。”

他看向有些失神的谢霍青,问:“他谈合作又失败了,怎么对你发这么大的火?”

“没,合作还挺顺利的。”谢霍青回过神,“是我使小手段被他发现了。”

能把陆存气成那样,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手段。

谢霍青说完,心情挺不错地下了楼,看不出半点先前被陆存教训了一顿的模样。

佣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家中,打扫干净一片狼藉。谢霍青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拿过陆坷进门后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成绩单看。

走到谢霍青跟前,陆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会被赶出去吗?”

谢霍青眼都没抬一下,语气松快:“不知道啊。”

陆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算有头有脸,陆坷敢肯定,如果他的父亲存心要为难谢霍青的话,他以后在溪城肯定不会好过。

离开陆家后,他到手的钱财会被起诉追回,找不到任何工作,也租不到房,甚至连大部分酒店都可能住不了,彻底失去栖身之所。

搞不好一些照片还会被人四处流传。

光是想想,陆坷都替他愁得慌,“你还真坐得住啊……准备好后路了吗?”

“没呢。”

“啊?那你要怎么办?”

谢霍青笑吟吟的:“不怎么办。”

“我们小坷进步真大啊,超级棒!”他放下成绩单,起身摸摸陆坷的脑袋,“走吧,上去背单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背单词……”

谢霍青看了眼挂钟:“才十点,莫非你困了?”

“我在说你的事情啊!”陆坷莫名火大,“为什么你这么无所谓的样子,一点都不关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你别这么急嘛。”冰凉的手指抵上嘴唇,陆坷抬眼看向手指的主人,对方对他浅浅笑了一下,目光温柔似水,“我还有一条死路可以走呢。”

陆坷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蔫蔫地跟着上楼,让谢霍青抽查需要记背的知识点。

背完今日单词,和谢霍青互道晚安后,他立马拿出了手机给方羽发消息说了这件事。

方羽还没睡,下一秒就回了消息。

[霍青哥是胆大的]

[敢在老陆眼皮子底下搞鬼]

陆坷搓搓手指,正准备回一个赞同的表情包,方羽的消息又弹了进来。

[怪不得射手玩得这么好]

方羽又连着发了几条,一路滑上去,全是在说谢霍青打游戏多么厉害,下次还要一起打这类的话。

陆坷忍不住叹气:[你说他口中的死路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除了谢霍青,大概没人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好说]

[听说霍青哥的爸爸是出车祸去世的,他妈妈身体不好,没多久也去世了]

方羽没说完剩下的话,陆坷心脏猛地收缩,震得他胸腔都有点疼。

他抿着唇,飞快打字,问方羽还知不知道谢霍青其他的事。

方羽也大多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的,讲得不明不白,陆坷从只言片语中拼出一个陌生苍白又年少的谢霍青。

父母去世后,他在上学路上被人绑走,宛如一滴水落入大海,就此失踪。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时,谢霍青已经成了顾家的养子……顾沉玉的玩伴。

夜深人静,李瑄先前说的那些话不合时宜地进入大脑,陆坷难受得慌,逃难似的点进与谢霍青的聊天框。

好友是两小时前才加上的,此时整个界面里只有一句系统自动发送的打招呼,冷冷清清的。陆坷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反反复复地打字又删除。

他想了想,将陆羚月初刚发的零花钱和平日里存下的小钱全部转给了谢霍青,然后在底下备注上自愿赠予。

[应该够买张机票]

谢霍青没回消息,这也是自然,他睡得早,现在估计已经在做梦了。

陆坷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一跃下床,把装了压岁钱的小金猪存钱罐挨个儿砸开,将里面的钞票整理成沓,放在防水袋里,准备找个时机拿给谢霍青。

留作最后一条退路。

陆坷:急急急,帮谢霍青收拾跑路行李

谢霍青:喝茶.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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