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木晓去我工作的楼层换衣服，可傅琛连我开口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让白小桔把衣服送到顶层他办公室里。

重重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这是怕我初涉娱乐圈，被人欺瞒诡骗，要亲自盘查木晓的底细。

坡恩和他一前一后的进了办公室，两个人边走还边咬耳朵，这种密谈，我一点都不想跟进去凑热闹，瞧木晓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悄悄的缩着身子挪到门口，压低嗓音喊，“木晓，你待会到楼下来找我啊.......”

“你还要去录音室？”傅琛顿住推门的手，侧身回头睨我，笑道：“不就只是合音？那有小布他们......”又抬手看时间，“我订了位子，带你尝尝海城有名的滇味火锅，你这馋猫，总说海城没你吃的........芷馨......嗯，下次也带她去......顺带给坡恩接风洗尘......等我几分钟，我们一起下班.......”

“........”

能不能让我悄然退场，咱不在员工面前高调行不？我瞄了一眼身旁走过低着头在笑的人，又瞄了一眼坡恩，后者满眼哀怨的瞪着我，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风尘仆仆地从遥远的异国而来，饿了大半日，最后是搭了我的便车，顺带洗尘

想想曾经他跟傅琛是情同父子，如今这地位是一落千丈,不止是排我身后，就连没见过面的夏芷馨都越到他前面了。

他哪有不怨的，嘴都开始嘟了。

我抿了抿嘴，想笑。

坡恩虽然手段残忍，在我们面前却还是挺孩子气，第一次听到夏芷馨名字时，就好奇的问我长得漂不漂亮？还说我凶悍，夏芷馨必定也好不到哪去，鄙夷的说要是见到夏芷馨没规没距，一定要好好教训下。

他早早的就摆上了当哥的架势，说着话时，还交握着两只手，关节按得咯咯响，咬牙切齿，一副夏芷馨不听话，他朝死里揍的凶样。

我等他拉进去了一两分钟后，才磨蹭着脚进去。

傅琛的办公室我是第一次进，比想象中大，内里的陈设简洁又庄重，有点像他的性格四平八稳的。

他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坡恩站在他的身旁，半倾着身子，听他说话。

白小洁进来送了几杯茶就出去了。

傅琛和坡恩轻声地在用泰语交流，隐隐听到他们聊得是新公司的业务，有句话听得明白，心蓦地收缩，掩饰紧张，装做若无其事的端起杯子啜茶。

门陡然间推开，木晓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见到我，大着嗓门叫，“月老师，你是不是该跟我签个合约？总不能什么都不是的就跟着你，好歹我也是‘菲然不同’的签约歌手，出入证给我，我下去砸死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

坡恩瞬间就阴沉下脸，戾气横生的想掐死木晓样。

我头疼，这个木晓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也不敲个门地就打断傅琛和坡恩的交谈，坡恩那种小心眼，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铁定是要两脚把他踢出去的。

木晓满不在乎的一屁股在我对面坐下，瞟了一眼两个神情不悦的男人，说：“金溪说你男人宠你如骨，只要我抓紧你的衣角，你男人都拿你没法......”

我脸一下就涨得紫红，恨不得把手旁的垫子抽出去，捂住他的嘴，恼怒的骂，“什么男人，你别胡说！”

一阵轻笑，傅琛步了过来，紧挨着我坐下，木晓说的话像是很受用，也不计较他鲁莽，笑吟吟问：“金溪是谁？”

室内寂静两秒。

他瞥了眼我僵住的脸，笑容从唇边淡去。

心里着实挣扎了良久，我硬着头皮说：“和我在阳城长大的，没什么交情，死了！”

傅琛警觉的望了一眼坡恩，坡恩移动身，慢慢坐在木晓身旁。

“死？你凭什么说她死了？她只是失踪！”木晓激动的跳了起来，“她绝对不会死的，她连古镜都能开启，还让张遥恢复了正常，她怎么可能会死？”

“张遥？”傅琛若有所思，“你说的是‘飞鸟国际”的张遥？”

木晓点头，坐下，闷闷的道：“我知道‘飞鸟国际’和‘菲然不同’一向交好，我是不该离开‘飞鸟’又转身进‘菲然’，可金溪说，我只有跟着月老师，才会前途无量......黄子皓是个小人，他只会打压我.......我要是一直留在‘飞鸟’，会被他毁掉的......”

他说的人，除了金溪，我一个都不认识，而“飞鸟国际”又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不禁询问的看着傅琛。

傅琛温声说：“‘飞鸟国际’跟我们一样，也是唱片公司，不过这几年，他们跟做图书的‘新月集团’合作，往影视那面发展，《噬魂修罗》就是他们合作的第一部电视剧。黄子皓是公司总监，张遥是公司老总，几年前车祸死了......传言他这个人不正常，白天几乎不在人前出现，晚上才会出来应酬......”又凑在我耳朵边上，尤如蚊语，“张遥在世时，‘飞鸟’有点邪门，公司里老死人......那地方阴气重，你以后要是遇上，记得绕开点走......”

我明白了，一般阴气重的地方，一定是多有冤死之人，傅琛说得郑重，那地自然凶险无比。

一个大公司，进进出出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一个懂风水皮毛的，还会在那恶地把公司开得风声水起？

再回味木晓的话，又觉得他的话有诸多漏洞。

金溪化身为蛇又变成石像我是亲眼目睹的，这说明她不是正常人，若不是人的话，她在世间就不可能再有生命的迹像，人世间曾叫金溪的那个人三年前就应是个死人，怎么会叫木晓来追随我呢？

不由冷笑道：“木晓，金溪的确是三年多前就死了的，怎么可能会让你来找我？当然那晚我的确是踩伤了你，医药费是多少，我付给你......应允你做签约歌手？我没说过，也没有这个权力，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要是想当个练习生进来，‘菲然’的总裁如今就在这.....其时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接受考试......”

“死了？她真的死了？”木晓没听我后面的话，整个人像被雷击中般，惊异的瞪着我，“真的吗？她真的死了？难怪，难怪，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昨天还去派出所问过，说是结案了，金溪早就过世了，是她女儿领走的骨灰......她怎么就死了呢？我不相信，可你也这样说......你是她的好友，你不会骗我的，可是，可是，她怎么就.......”

有晶莹的物体从他眼睛里掉了出来，落在他杂乱的胡须上，他揪着他的头发，耷拉着脑袋，痛苦又不甘心的喃喃道：“我就知道，张遥突然意外，她肯定也是出事了......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我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张遥的死，她想不开，一个人躲哪伤心了........想不到.......想不到，她竟然也死了.......”

我低声对傅琛说：“金溪是金晓妍的母亲......”

坡恩见不得人婆婆妈妈的，故意踩了木晓一脚，粗声粗气道：“娘娘腔，你别像个娘们一样嚎行不行......”

傅琛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想到金溪三年前就死了，而木晓还打着她的招牌来接近我，脸上已经有了冷意，起身道：“木先生，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请回吧。至于我太太要男歌手合声的事，我们公司里能人倍多，你要是想参与.....这样吧，我跟主管说一下，你明天来试试......”

“不行！”木晓一下就蹦了起来，本来想骂我，一看我也冷着脸，语气没底的软下，哀求道：“月老师，我真的是金溪介绍来的，她说只有你，才会慧眼识珠，我也只有跟着你，才会前途光明........”

这人脑子有病，我决定不再好言好语的装好人，拉长脸道：“你好好分析一下，金溪三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怎么可能现在叫你来找我？她诈尸啊？”

“我没说她现在叫我来的！”木晓急得更跳脚，“她是三年前跟我说的，我当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不归》出来，我才知道所言非虚，她有预见之能......三年前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让我等......说什么天上皎月，身伴二日......总是要回到生养之地.........我听不懂，什么一个月亮两个太阳的，只是我在网上查过你的资料，你并不是海城人，为什么又说这是你的生养之地？难道你出生的地方是海城，后来去云南了？你的小名不是叫丑丫吗？”

我和傅琛一听，双双变了脸色，相看半晌。

生养之地？我跟傅琛面面相觑。

“丑丫？”坡恩“哧”的笑。

我脸色剧变，我母亲一生没离开过阳城半步，而我是实打实地是在阳城县医院出生的，我妈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叫了两天两夜都生不下来，两家的老人全守在产房门口急得半死，最后在外面听到我的哭声时，我外婆还直接晕倒在门口。等到护士把我抱出来，全身都白白嫩嫩，偏偏有半边脸，从脑门到下巴有一大道半弯的红色印记，医生说是胎斑，足足过了半年，才慢慢淡掉。

“丑丫”就是那时的乳名。

可这乳名我妈就叫到我懂事就没再叫了，她迷信，听人说，要是总叫女儿丑的话，女儿长大了就一定长得非常难看，所以三岁起，她就没再叫。长大后，家里人坐在一起聊天时，她还把这名字拿出来让冷睛谑笑。

这是连傅琛都不知道的名字，可从没交往过的金溪知道，木晓知道。

我心底倒吸了口气，金溪是蛇女，这我是清楚的，可她怎么会把我的未来是什么样都提前告知了木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非要木晓缠着我？我顿时就想到她化蛇，拦我路，跟我道歉的情形，隐隐觉得她后面看秦西风的眼神不止是道歉那么简单，她究竟是在向我们表达什么意思？为什么又叫梦魇引我入梦去看她已化成石像最后又变为齑粉的模样？

脑子里闪过什么，像是真相，又倏忽而去，抓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