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欠债

“祈总,这一局您先开.......”

眼睛阴鸷的男人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放。先时桌上已出了个红心7,这下又是红心5,手里扣着的牌放下竟是个红4,围桌偷窥手中底牌的人气息滞了滞,盯着祈总修长手指压着的底牌,又见他面不改色的把筹码推了出来,嘀咕,“不会是顺子吧?”

他面前的牌最差,虽然也是同样花色,却是连不起号,思忖,道:“这一次不跟了......”

胖子放弃,顺下的就是蛇咬伤的方总,他笑吟吟的,只见他桌上摆着三个不同花色的9,底牌大咧咧的放在一边,看都不看,眉眼一掀,豪爽的把筹码一摆,竟是全部。

小丽坐在一旁,眉眼里有几分得意,看样子是胜劵在握。

我无语的瞥了眼坐在她身旁的坡恩,他的外套就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见我进来,微微抬眼瞄了瞄我,眼尾压低扫了眼身旁的小丽,半红的眼眸里扬起抹嘲讽的笑意,他面前是方块A、2、3.......筹码少得可怜,也跟着方总全推了出去。

看情形没来之前,他已经输得要当衣服了。

心底叹了口气,坡恩在所有人眼里已赌红了眼,像已穷途末路,明明看牌是比方总和祈总的小,不跟着胖子放弃,还急急的把所剩无几的全压上。

他看我的一眼,我已懂。

方总为我所救,觑见我进来,看都没多看一眼,立马又盯着手中的牌,小丽更是眼睛都没抬,垂着眉眼把玩着染着浅粉色寇丹的手指。

坡恩眼中的忿忿是为我的善心不值,我却想着滴血进方总嘴里时,他毒气攻心,神智迷糊,想是没认出我,小丽当时是被凌家的安保拦在外面,看着凌家的秘书把针扎进丈夫动脉,根本不知救人的关键是我的血......

现今一身素洁,连首饰都没用半个,失去了白日的光华,一路行来,曾窍窍私语过我的人都没认出来,更何况蛇祸混乱的场合下没认真瞧过我几眼的夫妇二人。

看坡恩这个情形是盯上方总夫妇,誓要他们输个精光了,我对他们手上的东西不感兴趣,更厌烦男人们人手一支夹在手指的各种牌子的烟味,瞟了瞟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牌桌上赌得热火朝天的社会精英,叹息着出去。

生活好了,动辄就谈千万、百万生意的人们有了新的消遣方式,赌桌上“友好”的玩上一圈,说不定还会得个吃穿不尽的大合同。

我心里一动,坡恩脑子聪明,不至于为我出什么气来找专找方董的麻烦,况且凌越说凌啸天陪着他的,刚才没见到到凌啸天,连白牧晨也没个影子,这些人丢下坡恩,让他跟着看着就阴毒的祈总、听着就烂了心肝的方董玩什么牌?

出门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坡恩笑得像朵映山红似的把筹码全扫到自己面前,又转过脸去跟祈总说话,那个样子像是跟祈总熟悉的模样........

坡恩的交际圈在国外,怎么会认识祈总?

我心里疑惑,傅琛把坡恩留下不会只是想让他保护我,难道是另有用意?

祈总?是什么人啊?

对傅琛的安排隐隐有些生闷,生意上的事都是他在操作,可要是真的有利用凌氏夫妇的嫌疑......

坡恩是我带来的,当下又有事求着他们,只怕夫妇俩知道坡恩内心另有打算,动了怒,我就难做人了。

我心乱如麻,提着裙摆,步舷梯下楼。

身处的这层是五楼,凌氏夫妇举行典礼的是六楼,由于我害怕密闭的空间,从十一楼的阳台房下来时,我都没坐电梯,全是一步一步的攀着舷梯下来。

阴沉的天空扯了两道闪电,到是把浓重的云层撕裂了些,露出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夜风温柔,海浪轻涌,耳边涛声阵阵,到有了几分惬意悠闲的意境,观礼的甲板上有着喜爱这种风景的宾客,几人成群或轻言交谈,或沉默伫立欣赏夜景。

我跟侍者打听了赌场在哪,才在五楼找到坡恩,他玩的高兴,又假装不认识我,我只得步了出来,独自停在甲板上,望着黑漆漆的船下什么都看不到的海面,顿生不知身处何处茫然?,站了半晌,感觉天上的最后几颗星子又被浓云罩住,兴味索然地想回到自己房间蒙头大睡,心里又有点憷憷的,怕上面整层又只有我一人,过于寂静,又是要下雨的处境,害怕。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此刻好想念傅琛,若是他在身边,我断不会对这寂静沉闷的暮色生惧,摸出手机欲打个电话问他是不是明早回海城的航班?却在亮开屏幕的那刻平地里扯了个闪电,我顿时瞪大眼睛,转身想逃,容不得我掉头,声响跟着闪电就炸在头顶,吓得我心胆俱裂的手一抖,电话连个落水的声响都听不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顾不得电话掉进海里,想着在落下第一颗雨之前回到自己的客舱,慌张的一转身,又被吓了一跳。

暗影里立着三个小小的身影,借着又扯起的亮光,我看清是沐雨落的那对双胞胎和唐家的小光。

小光的脸上还停着有狼藉的泪痕,见我回过头,水洗过的干净眸子里立马迸出闪亮的光彩,朝着我迈着胖胖的小短腿,嘴里混浊的叫着,“姆、姆......”

见他摇摇摆摆朝我奔来的身影,我气息凝滞,百感交集的脑袋里掠过无数可能,手自然地就张开,直到他小小软软的身体进了自己的怀抱,鼻息处有奶香味漫进,眼泪不由地夺眶而落,脸埋进他小小的颈窝里。

我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心里一阵悲凉。

若是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大的年纪。

他应该不像小光这样说不了话,他会如他的姐姐般一岁刚满就能叫妈。

他的小手紧紧的攀着我的脖颈,明面上看着他很壮,抱起来却轻飘飘的没多少斤量,一双灵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露出个乖巧可爱的笑容,还是“姆、姆”的叫个不停。

“哼”一句冷哼从穿着公主裙的小孩嘴里出来,头扭往一旁,像是极度的不满。

凌睿掸了掸自己的小西装,背着手走了过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派头,围着我脚边转了一圈,才仰高他俊俏得像画中人的脸孔,说:“你是唐游光的妈妈?怎么我听说你老公姓傅?”

“咯咯咯......”凌天天笑了,“哥哥,你是不是今天吃虾吃呆了,唐游光的妈妈早就死了,哪来的妈妈,又不是继母.......”

我吃了一惊,这两个孩子算起来五岁都没有,口吻怎么成熟得像个大人,尤其是凌天天,继母两字都懂。

她见我吃惊的盯着她,鄙夷地撇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妈妈就是我大哥、二哥的继母!”面色又得意起来,“我大哥二哥还不是很疼我们.......”眼神是又出现怨恨,“你就不一样了,你若是唐游光的继母,唐游光可没有大哥、二哥,那你就是白雪公主里的继母.......对,你就是那个老巫婆,你会毒死唐游光.......”

我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孩子,他并不是智力低下,显然是听得懂凌天天说的话,抬着小脑袋瞪着我,见我目光跟他的撞在一起,立马身子瑟缩了一下,眼神里浮出一片惊恐,抱着我的手微微在松。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阿姨不是巫婆,别怕......”

见我表情温柔,眉眼舒展的冲着他笑,松了松的小手又紧了起来,嘴里嘟哝,“我姆........亲亲........”

他一下又会说出三个字,而且咬字清晰,凌睿和凌天天表情变得古古怪怪,见我真的亲了唐游光,唐游光高兴的咯咯笑着,抱着我的脑袋亲了我的眉心,想想又亲了我的眼睛,脸颊,一副讨好的模样,凌天天再也忍不住,够着我的手去扯唐游光。

“唐游光你给我下来,这个人是个坏女人,她会把你像蛇一样捏死的.......”

她不说蛇还好,一说蛇,唐游光更加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一脸兴奋地大叫,“蛇、蛇、姆玩......”

我奇怪的望着怀里挥着小手在绕圈的孩子,想到他没有凌天天大,又是唐家珍贵无比的宝,定是连蛇都没见过,不害怕反而情绪激动,一定是把它想成是个好玩的玩具。

凌睿站离我两三步远,歪着小脸袋,审视着我,那神情像极了沐雨落的老公,阴沉沉的。

听到有新的字又从唐游光的嘴里出来,凌天天震惊的像是被吓到,连连退了几步,扯着哥哥的衣袖悄悄问:“哥,这女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巫婆,怎么几年像个哑巴一样的唐游光居然一下说了这么多字出来?”

她被自己杜撰出来的故事吓得脸色发白,拔腿想跑,夜色里却闪出几个憧憧的身影,有人在轻唤,“小少爷,小小姐,是你们吗?”

“张妈、李妈,你们快来,这里有巫婆,她要卖掉唐游光.......”

天天的声音里带着惊吓的颤音,两个女人吓得手慌脚乱的赶紧跑上前,一见他们前面有个陌生的女人抱着唐游光凭栏而立,立即警惕地抱起孩子闪到后面,推出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出来。

保镖一露脸,立即就感到一阵凌人的压迫感来势汹汹的,脖子不禁缩了一下,怕他们误会,赶紧放下唐游光,可这孩子赖上我了,小小的头死死埋在我胸前,两只手攥在我脖子上紧紧的,怎么都不放手。

当头的保镖要伸手来扯,我怕他伤到孩子,转开身子。

我这一转开,更坐实了拐带孩子的罪名,几个男人“刷”地拉开姿势,把我团团围住,沉声道:“劝你识相点,把唐小少还回来.......”

“你们别急,他是个孩子,别硬拉......现下是他不放手,给我几分钟时间........”

“呸!看你打扮不像来参加婚宴的,你是谁?你要把唐小少怎么?我警告你,唐小少身份贵胄,若是有什么意外,百个你都是赔不起的!乖乖的把他还给我,我禀了凌少,看他是沉了你还是碎了你......”

凌少?谁?凌啸天还是凌霆?我眼前闪现出两个人脸。

沐雨落的两个养子我今天全见到,凌啸天好歹打过交道,那个沉默不语长得阴柔的男子会不会像凌啸天一样好说话?

他们的口气咄咄逼人,已认定我是个人贩子,我心里不喜,倔强的立直身子冷冷的说:“你们哪只眼看着我像个拐卖孩子的人?我这打扮怎么了?难道没有化妆,没戴金光闪闪的首饰就不是客人?看不到我的穿着吗?这是礼裙,虽然比不上在场的夫人多贵重,可也是名品.......”

几个人愣了愣,细细看了看我的衣裙,面露犹豫。

凌天天的声音远远传来,“高叔,我和哥哥都听到她说要带唐游光玩躲猫猫的游戏,还说下船了要戴唐游光坐小火车.......”

这个歹毒的孩子,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怕自己说的不足予信,把一声不吭的凌睿都拖下水。

我气急,决定下次见到沐雨落时跟她说说凌天天的睚眦必报,小小年纪张口黑白颠倒,长大了可不知怎么狠毒!

众人看向凌睿,两个孩子里他是不会说谎的那个,如今一言不发的呆愣着盯着我,一下就有了定论,相信了凌天天的话,也不管我抱没抱着唐游光,手一伸就朝我肩膀抓来。

我闭上眼睛,电光火石间,就听到前面舷梯上有粗重的声音喝斥声传来,“住手!”

耳朵里有唐游光吓哭的声音,有匆忙的脚步声,眼睛睁开,手轻轻的拍打着游光的背,安慰着,直直看了出去。

甲板上亮起了一盏灯,昏暗的光影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个高大壮实蓄了花白胡须的老者,挺着胸,阔步而来。

抚着游光的手不自禁的握成拳。

他是跟着凌越和沐雨落一同前来的,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看,安保一见到自己的老板到了,自动的让开。

人是让开了,距离却没缩短,唐战收了脚,所有人都顿住。

还是沐雨落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一下就抓住我衣袖,“冷月,这是怎么了?”

我冷冷一笑,眼睛放在缩着身子努力想把自己隐在保姆身影里的凌天天,道:“一点误会......”

小高已经走过去,伏耳跟凌越说了原委,凌越听着眉眼就笼上阴霾,气急的大步过来,一把揪着凌天天从李妈怀里拖下来,摔到我面前,戾气深重的吼,“下午我是跟你怎么说的,这是冷姨,是你母亲故乡的朋友,你又阴奉阳违的了!什么人贩子?你是因为蛇被放走了,恨着人呢!小小年纪心存歹念,信不信我今天就在这淹死你!”

“爹地!”凌睿吓得一骨碌从张妈身上滚下来,直接就跪到父亲脚下,拉在父亲的裤脚,哭道:“妹妹还小,不懂事,你饶了她吧......”

凌天天看看我,又看看哭着替她求情的哥哥,脖子一梗,怄气的说:“你丢我下去呗,这样我就可以跟小梦它们在一起了!”

“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凌越暴跳如雷,脚下一用力,甩开凌睿,就要伸腿踢凌天天。

“凌越!”沐雨落吓得厉叫,马上跑过去,抱着他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

凌越额头青筋暴跳,再也忍不住,重重的看了她一眼,火药味还未完全散去,“你要是再这样护着她,这孩子会把我们家全毁掉.......”

沐雨落垂着头捂着嘴低低哭道:“总是你欠了她的,这一世好好供养着,就算还了她的情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又有哭泣的颤音,别人听得模糊,我却在这个时候五感灵敏,听清楚了。

心下诧异,仔细瞧了一眼跪坐着的小女孩,越看越顿觉心里发颤。

这孩子是凌越的亲生子,怎么反到说是凌越欠她呢?

又想,这世上的父母跟子女的关系,不都是讨债和还债的缘因才会养育和降生的吗?

沐雨落是阳城人!

阳城渊源流传的明阳实阴,让生在当地的人活得惴惴不安,神婆、神汉、大师更是能人辈出,都想找出那个把阳城变阴地的孽障出来........

这种诡异惊悚的传说,随着老一辈人的离世,外乡人的迁入,渐渐消弥,几十年的风平浪静,到了这两年也不知怎的,求神拜佛的人越来越多,又有了流言出来。

其时能理解,生活好了,人的**放大了,个个都贪恋富贵久安,连带着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世就是个逢凶化吉的贵人。

家道昌隆,富贵永存.......人心难足......亲情、道义、良心都抛之脑后.......、

阳城的人不爱交游,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过活,被一些稍有知识所谓的神婆、神汉吓唬几句,就怕自己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个不省事的,少了钱财不说,若是那个魔障托生的就麻烦了。

所以阳城的孩子出生没多久,甚至在娘肚子里就有去找过神婆、先生看,还真有人看过命相后,把自己养到**岁的孩子丢给神汉的。

想到十二岁那年,若不是母亲还有些文化,只怕自己也会被魏神婆撺掇着送给神汉。

母亲,当时扭过头盯着我的复杂表情,眼神里是陌生的冰冷,就像我就是那个转世的魔障......

往事休提,免得.......

收摄黯然的心怀,我看向拥在一起的母女,沐雨落嘴里疼着孩子,手也抱着,看向凌越的目光却满是哀怜。

只怕是她再嫁得远,再与阳城断了关系,也应该遵了阳城习俗,在两个孩子降生前请人看过,得出凌天天是来跟凌越讨债的结论。

这细细一看的情形下,我到觉得似乎在凌天天抬眼顶撞的瞬间,瞳孔里闪过一丝碧莹。

这一看不禁让我脚底生凉,脊背发寒.......不会吧,那个人我亲眼看着魂飞魄散的........

毕竟也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我也不想过于计较,伸手把跪在面前的凌天天拉起,挨得近了,鼻息处有股熟悉的气息传来,血液刹那间就奔涌地激动,手慢慢的移到她细细的脖颈上.......

只须稍稍用点力,她就像那些翻滚嚎叫最后变僵硬的躯体,我兴奋地泛白的手指骨节开始曲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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