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目光变得悠远,说:“后来修高速迁坟,老大因为执行任务,没及时赶回来,等他偷跑到阳城时,发现妈妈的坟茔早就被夷为平地,他暴打了管事的,威逼之下得知妈妈的尸骨被一个神秘人带走,去了哪?谁也不知道......由于他大闹工地,导致工地发生了火灾,造成了财产的损失,再加上他是执行任务途中偷跑的,又恐吓了他人,数罪并罚,差点被开除党籍、卸职归田。好在老大的外公有功勋战绩、替他出面担保,再加上有人赔偿了损失,他自己曾经又立过功绩,也不知道还有谁帮他......反正闹得这么大要被开除的人,最后就被押送出国去维和......去的地方是利比里亚,当时硝烟战火的十分惨烈,他所在车队遇袭,差点挂了......他流放,一去就是十年,回来时又被人陷害,被抓去关了两年禁闭,遇到你的时候,才刚刚被放出来的一个月都不到......”
我吓了一跳,想不到在电视里看到的国外战争,秦西风有参与过?那么他是真杀过人了?
我这下是切实地心底发寒,想到自己嫁的人竟然双手染着血.....可这样一个杀过人的人在我问他什么时候离婚,会是一副难过、被遗弃的受伤表情转身逃跑?他不是应该看透生死,什么都不怕的吗?怎么会频频我面前流露出茫然?
我说不出来地觉得我有点坏!眼睛一直往他逃走的方向瞟,
秦西风那无法无天,没个党矩章规的痞子性,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在流放的时候屡屡上战场见多了死人变麻木了的玩世不恭吧!不过,这人也太衰了,前脚回来后脚又被囚禁,没有自由的七百多天里,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的恻隐之心让我自责我不该跟秦西风顶嘴,这么不幸的一个人,我还把他气得发疯!
“你那时见到的他就是最真实的他,放出来后,他根本无心回归,醉酒、睡天桥、混乞丐窝都是正常的事......有段时间还跑去算命,说自己是受到诅咒的人,不仅母亲死于非命,老婆又是个......孩子还叛逆,跟他做对......”
什么?我掏了掏耳朵,秦西风会去算命?他不是一个拥有现代科学思想,拒绝一切牛鬼蛇神说的忠实唯物主义者吗?在我说蛇在跟我们道别时,他还骂我是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他自己呢,一个党政干部,还去算命,这不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吗?!
我脸上浮出嗤笑,好啊,秦西风,你下次再敢说我封建迷信,我就拿你算命的事打击你!
“嫂子,你可别为这事笑他!你从市里离开没几天后,老大他爸的人找上门了,他为了躲那些人,跑到边防.......还得防着不让他爸的人知道你......这次好像听说他爸的人要拿你谈条件,所以才仓促地跟你扯证......”
“秦西风有爸?”我问出个连自己都觉得特别蠢的问题。
“当然,要不他是哪来的?又不是孙猴子!”骡子怀疑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我真的是智力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说秦西风小时是跟妈妈生活的,十四岁后是跟外公生活的,自始至终我就没听到你说他有爸,怎么现在又钻出个爸?”
“生物学上有关系,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义务,你说是爸还是不是爸?这个爸,老大从来没叫过,反正有这么一回事......神秘,听说也是军政上的人,很厉害........这个你别问我,我也不清楚,老大的家事,他早晚会告诉你的。”
切,有啥了不起的!我鄙夷的撇了撇嘴,一脸不相信。
“真的,我真不知道,老大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有个爸的!至于这三年他们有没有私下联系,我就不知道了!明面上的往来是没有的,外公不让,说他爸家族晦气,间接害死了老大他妈。”
好吧,反正秦西风家乱糟糟的家庭关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等着柳源钱打我卡上,拔腿就走。什么军婚,什么秦西风,什么利比里亚的流放,我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我还真好奇一件事,那就是秦西风的老婆是怎么死的?而骡子像是不愿再谈论秦西风老婆的半个字,话语间有些愤恨,东一句西一句的扯到我头上来了。他说县上调查我的资料反馈到队里时,虽然我不是让他们所有成员满意,可看着我清汤挂面的社会关系,还是为时任队长的秦西风高兴。
而秦西风那时就已经在准备跟我申请结婚的材料了。
我诧异,“结婚不是自由自愿的吗?你们结婚还要申请啊?跟谁申请?”
骡子别的深意地瞥了我一眼,说:“老大不是普通警察......”
“切......谁不知道啊,不就是个维和回来的缉毒警嘛......”
骡子一下就脸色变谨慎,瞪了我半晌,口气不善地说:“原来你知道啊......”
我奇怪他怎么跟秦西风一样,眼睛里的光瞬间森冷,愕然地道:“我猜出来的啊......”然后又自恋地说,“我聪明.....”
你一直觉得我傻,我得告诉你,老娘精明着呢!呃......下次还是别在秦西风面前说“老娘”两字了,我可不想再被他挂成人肉干。
骡子死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不像说谎,才转开目光,悠长道:“嫂子,缉毒警这事你可一定要保密,这种工作是警种中最危险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哪里突然就会冒出仇人......他们凶残成性,缉毒警落在他们手上,都没有活命的......家属也是,他们连家属都不放过,所以缉毒警牺牲后,墓碑什么都不会留下,因为家属知道去祭拜了的话,毒贩会杀了她们的.......”
有这么严重吗?那我......我不也成目标了?我还跑不跑路的呢?
“那以后要是秦西风也牺牲呢?”我战战兢兢地问。
其时是想知道我自己的下场。
“他应该不存在牺牲了吧,毕竟转了职.....难道你希望他牺牲?”骡子不悦,“嫂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希望老大挂掉?”
哈,吓死我了,他转职了啊。
我原来咒过他死,也希望他受到法律惩罚,听到自己生命不会受到威胁的同时,又蓦地有种说不出的郁闷,装做从没有过希望他死的这种想法摇头,“怎么可能,他......再怎么说我是他妻子了,我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你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看着骡子审慎地瞪着我,我咽了咽口水,”老公,谁会希望自己成寡妇......”
骡子根本就不相信我真当秦西风是自己丈夫,不过,为了秦西风跟我能夫妇关系和谐,他还是放过了我闪烁不定的目光,朝着远方凝望,说:“嫂子,你可千万要对我们老大好,要不是因为你,老大也不会放弃自己喜欢的职业,他跟毒贩仇深似海呐......他想报仇.......可为了你......为了能跟你有个幸福的未来,他接受更复杂的任务.....他肩上担子重呢......还得受委屈........他是多么傲慢,不喜欢受人约束的人,可..........”
直觉告诉我,秦西风的身份,骡子根本就是还在隐瞒,或许骡子觉得我还不够信任,或许是警务人员的特殊纪律,骡子不方便跟我说明。
不过,听他意思,秦西风的确是因为了我才不做他喜欢的缉毒警的,他来阳城也只是临时调派,可我看今天带着拉练的人有很多都不像是阳城面孔,却都敬畏地听他指挥,那他在警界究竟是个什么样身份,神秘得跟着他的骡子都敢不给阳城公安局长面子?
我还想跟骡子套些话出来,可我根本就没这个机会了,铃铛风驰电掣驾着车扬得我们一头一脸灰时,我看到秦西风已经坐在副驾驶位上,看都不看我,阴沉着脸瞪着骡子。
骡子最终只能跑步返回阳城,他哀怨地瞟了上瞟我,低声道:“嫂子,我被你害惨了,这下回去不知要怎么死......”
我还没眼水的朝骡子挥手,对着骡子的背影喊,”骡子,你一个人要小心啊,山上有蛇,很大的,会吃人的!”
“膨”我听到巨响,秦西风一脚踹在副驾驶储物盒下面。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铃铛向我频频使眼色,猛地想到自己只是看了秦西风手下几眼,秦西风就发了火,这下我跟骡子单独呆了这么长时间,又叮嘱了他,秦西风怕是又要发挥原子弹爆炸的威力炸得我尸骨无存,我战战兢兢地等他指示。
可是他再没有别的表示,不睃我,鼓着腮帮子,叫铃铛往前开,一直往前开。
我听到铃铛都用哀求的口吻让他别往前了,可他不听,就是逼着要往前,我算时间也快一个小时,车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想着他是有什么公务处理,闭着眼睛想骡子跟我说的话。
秦西风身上的故事我心里七七八八知道些了,也知道我跟他的姻缘是因为他的那次卧底缉毒。
这两年里秦西风虽然因为工作,没有留在我身边,可时时都让人汇报我的情况,我跟哪个男人在哪吃过饭,在哪唱过歌,发生了些什么事,他都清楚着呢。所以他一有假期,就跑回阳城,怕我受不了寂寞跟男人跑掉,又怕没有理由的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走,只好偷偷摸摸的躲着观察我,所以我床下的纸箱里会有他悄悄添置的洗漱用品,桌下会有他藏着的烟,他睡过我的床,吃过我冰箱里的食物,也好几次打开我的钱包把钱就放进去。
想着这三年我的生活被人窥探着,而我一无所知,我就气愤,可又想到有个人在默默地关心着你,给钱给物资......我又有点感动,这心乱成一团麻,对秦西风是又惧怕又同情。
车停了,我捂着我的肚子,想到匆忙出来都三个小时,长翅膀的大姨妈没带一个,要是渗漏些在垫子上就糟糕.....
“下车!”
秦西风在吼,我没注意他在让谁下车?还在悄悄地抬着半边身子,看坐着的地方有没有血渍?结果听到门大力拉响的声音,刚抬头,我就被一股大力拖了下来。
“哎、哎、哎,秦西风,你干嘛?”
我一下跌倒坐地,该死的秦霸道,连身子都不替我挡一下,砸得我屁股生疼。
“砰、砰!”两记关门声,秦西风从车窗里丢出个黑袋子下来,“冷月,你不是爱看长得帅的男人吗?我告诉你,待会有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会乘车从这里回阳城,你一定要拦住他,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我这大老粗连他一个手指都比不上.......你要是拦不住他,那你就只能在这等长途客车了......听说长途车现在还有两个小时才出站,到这的话可能是.......”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吧,运气好的话会有座位,不过,你可得担心那条大蛇,它好像认识你,说不定傍晚的时候会追着客车跑......”
“秦西风,你什么意思?”我看了看身后荒凉的一片,神情紧张。
“哼,哼!”他冷笑两声,命令铃铛赶紧开车,然后又转过脸对我说:“对了,那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谁啊?
铃铛在车里好像在为我求情,他大吼,“好啊,你是不是想跟她作伴,需要老子成全吗?”
我目瞪口呆地瞧着车子调了个头,铃铛同情的眼眸停在我身上半秒,在秦西风那混帐王八蛋的吆喝下疾速离去。
这是什么事啊?秦西风你能不能让智力跟你年龄相符些,有必要吃个醋吃得不分轻重地把我丢在荒郊野岭的吗?要是我再遇到那条蛇怎么办?
秦西风真的是三分钟不拿我开涮就会死似的,我看着绝尘而去的的车屁股,暴跳如雷的冲着扬起的黄沙漫骂。
骂有什么用,那车在我眼里渐渐变成个黑点,最后连它带起的沙尘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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