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冷月,醒醒!”
脸上一阵刺痛,我睁开眼睛,按着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位置,害怕惊悚地盯着眼前的人,懵,“你打我做什么?雾瘴呢?”
秦西风诧异的望了望周围,紧张的表情蓦地松驰,一屁股坐我旁边,拎着我半边膀子把我提起来跟他并排,闷声闷气地说:“做梦呢?还雾瘴呢?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活得这么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个害怕,刚见过被残杀的场面,还有本事在坟堆面前睡着!”
“不是的,真的有毒气.....”
秦西风一副你是在做梦的蔽视表情,我咽下后面的话,深呼吸了几口,等惊魂甫定的心情平复,睁大着眼睛环顾了一眼四周,真奇怪,我明明被蛇追赶着往山顶跑了,进入了雾瘴里,怎么还会停留在魏神婆的坟面前?而且.......
我瞄了瞄睡倒一地的草窝子,觉得有必要跟秦西风说说刚才见到的古怪事,可秦西风一起身,连带着把我拽起,皱着眉头地扯着我前后左右的打量,“你没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
“那走吧!”秦西风扭过脖子,脚一抬就要启程,我怯生生的勾了勾他手。
“我处理点事......”
我扒着草稞进去,把坟前倒了的香炉扶正,然后朝坟跪下,磕了个头,说:“虽然你以前对我不好,打过我,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我转过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一抬头见秦西风直愣愣的盯着前方,许是现在才看清墓碑上的照片。
“你认识她啊?”我惊奇的问。
“嗯,很熟,想不到她死了!”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我触了触他的手,“我们走吧,在这里看着她那双死鱼眼睛瘆得慌......”
“你跟她有仇?“秦西风满脸的不快,怕我乱走进荆棘丛里,跃身往前。
“不知道是不是仇?我命格不好就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他倏地回看了我一眼,叽嘲的牵了牵唇角,“说我克父母克妻儿也是她,不过,好像还挺准的......小时的事了......”
我怔了怔,没想到秦西风也找魏神婆看过,也是小时发生的!
“那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你也要克我喽?”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加上看到了那条悲伤的蛇被石化,我有种想哭却哭不出的来压仰感觉,随口问了一句。
他不吭声,见我跃不过一个小坎,伸手扯了我一把,我脚下一轻,直接就爬他背上了。
我这一生受到同学欺负时、生病时、耍赖时都是父亲背在背上哄着,所以对男人背相当敏感,而秦西风是除了父亲外第一个背过我的男人,所以我对现在这种姿势非常亲切,脸不由贴在他肩头。
我们谁也没说话,秦西风似乎知道我喜欢有人背,手搂得紧紧的,怕我跌下去似的,整个人又变得僵硬,呼吸都重了起来。
我听到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为了掩饰我们之间突然升高了的尴尬温度,我无话找话。
“秦西风......”
“嗯?”
“没关系的,我逗你呢!你再凶的命格都没我凶,我伤官诶,注定一生孤独。”
“胡说,有我在,你就不会孤独,只要以后别嫌是我连累你......”
“秦西风......”
“嗯?”
“你知道你不凶起来,挺让人心动的......”
冷月,你要死了,像在表白似的!
“你心动了?”
“嗯,有点。”我心一横,十二岁时我没胆量做的事,我今天一定要把它做完!
“不能有点,是必须心动,咱们俩个,弯弯拐拐地快绕了地球一圈,又走回原点......你别说那魏老婆子,为人虽然满肚子坏水,这方面说得还有模有样,说我姻缘几辈子前就拴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脸垂到他颊旁,轻轻问,“秦西风,我挺喜欢你这样背着我,有安全感......要是,有一天,我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你要怎么办?”
他沉默了好一会,声音喑哑,“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老子都有办法把你找出来.......我还想,要是我从你世界里消失呢?”
“死了?”
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沉重,“我以前的身份你很清楚,虽然现在脱离这口,但保不准还有别的敌人......或许失去了记忆,要不成了植物人呢?这种情况,我们队伍的人出现过很多很多......”
“你说宋老七?”
他猛地顿住,把我放下来,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宋老七?”
“电话里听到骡子说的啊......”
他的背虽然很舒适,可他放下我了,我也不好意思说要他再背,所以径自分辩着我上来时踩过的道,前行,
秦西风默默地跟在我后面,看我要滑倒就适时扶我一把。我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间或着唱《不归》,还问他好不好听?
秦西风点点头,立在我身后微笑着看我去够石壁上的野花。我们从没有如此平静地说过话,秦西风也从没有如此耐心的听我讲话,只要我一回头,他都舒展着眉头温柔地瞧着我笑。我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他会说我蠢,我会骂他**。
秦西风是有底线的男人,他的工作有极强的保密性,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半个小时后我就全知道了。而我的事,秦西风这三年早就调查清楚,就连我两年前的某一夜坐在六楼阳台失意的表情都说得一清二楚。
他对我的嗜好了解得明明白白,我能问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聊到魏神婆,他语气里带着怨恨,说母亲的死跟魏神婆有关......他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他不愿说下去,只是提及几个月前来阳城出差时特意去“慰问”过魏神婆,当时魏神婆已经病得不清,说着蛇咬她的胡话,没法认人了!
我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轻松自如,有时候对方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先回答。
走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我蓦地生出了些私心,希望时间静止,他不是暴戾蛮横的那人,我也不是长着利爪尖齿的小猫,我们这样相安无事的散步聊天......
卒然地,我精神恍忽,原来我是这种容易满足的女人呵!秦西风只是陪我走了走,轻声说话地朝我微笑,我就觉得我身边的草丛里都开满了一地一地漂亮的野花。
我捉狭地朝他弯着眼,拔腿在前面跑,秦西风愣了几秒,看我身影在他眼里越变越小时他才开始追。我回眸望他,金色的光线透过树缝照在他好看的脸庞上,他眼尾轻挑,嘴角上扬,仿佛忘记了肩负着的责任和使命,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宠溺的笑意。
心里冰雪封冻的荒原,“砰”地一声碎开,五彩斑斓的鲜花从地上开进我的心窝,蔓延进寂寞的心谷,盛放得被我禁锢着的小小世界全是娇艳的芬芳,我凝望着他越跑越近的面庞,傻乎乎的冲着他甜甜的笑。
我使终没多厉害的耐力,没跑几分钟就气喘吁吁,秦西风轻松地迈步在我身后,悠悠地道:
“宋老七很危险,他买了很多人来杀我,你要是遇到他,记得离他远远的,他没人性,是匹嗜血的狼。”
这人好煞风景啊!
我泄气地想休息下再走,可秦西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手上有一大堆案子等着处理。只是我先时提到了宋老七,所以他才愕然地收住疾速前进的步伐放我下来要跟我聊聊的,结果我岔开了话题,问起魏神婆的事。
他要工作,我只得跟着往前走,“那你得给我看看他的长相,我要是遇到了,才知道该怎么防?还有,要是他伤害了你,伤害了警察,我会替你们报仇......”
秦西风嗤笑地跳了跳眉,“小月儿,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一个没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有办法扳倒一个臭名昭著的毒枭?省省吧,老子跟他斗了十三年,连他影子都没见到过......三年前那次卧底,你清楚吧,我就是等着他半夜露面,结果某人发烧,缠着我直叫唤‘太阳别走!’,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是伤官命,求我不要丢下孤苦伶仃的你......”
“我?”我羞赧地伸了伸舌头,发烧后的事,我回来后隐隐想起了些,好像秦西风为了护我,还被人打伤了
我体力不好,腿又短,秦西风性急,长臂一搂,我又回到他背上。
几年后我在想,如果我早知道秦西风有一天会离开,那我应该跟他在树影下一直奔跑、聊天,毒贩、凌氏夫妇、国家安危那都不是我们要惦记的事,我们只要眼中看着彼此就好!
橘色的柔美阳光下,我们两个都像傻子,他笑得灿烂,我笑得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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