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梦境中的经历，万玉很快摸出如何打开石板，只听“轰隆”一声，厚重的石门向两边撤去，露出一条刚好够一人站立的通道。
可能是有石板遮盖，通道内并未被植物占据，只是长满了蓝色发光蘑菇，除了空气中飘浮着沉闷的老旧气味，万玉并未觉得有其他不适。
即便如此，万叶还是不放心：“我走前面吧。”
对此，万玉并不在意，两人交换了位置。
然而，当万叶第三次阻止她偷吃蘑菇时，他默默让开了一个身位：“你先走。”
没机会再看小人跳舞的万玉深感遗憾。
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通过一个圆形通道，视野豁然开朗，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鬼魂迎了上来，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差点儿把她整懵了。
“怎么了？”万叶见她突然停在原地不动，结合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很快便猜到了缘由：“你看到很多个木奈和木户了吗？”
“嗯。”万玉忍不住朝他伸出手：“我需要吃个蘑菇冷静冷静。”
万叶：“……”
好在，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鬼头并没有吵闹太久，没过多久便出现一个女人，斥责一句后，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可能是出事时大人们都去祭场膜拜神明，洞穴里只剩下不允许参加祭典的小孩，以及这位名叫世奈的女人。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皮肤白净，说话间神色却总有些不自然，似乎很少与人交谈，对那些孩子也有些冷漠。
孩子们都有些怕她，被训斥后，一窝蜂躲进房间里去了。
万玉一边往麻袋里装古董，一边抽空问她：“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这副做派委实不怎么好看，万叶握住她的手腕，轻叹一声：“我来吧。”
于是，他接过麻袋，开始看似风轻云淡实则风卷残云般的扫荡。
世奈：“……”
向这种人求助，真的会有结果吗？
“啊，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土匪，”虽然确实看起来很像，万玉搬了把椅子一副想和她促膝长谈的样子，然而，刚坐下去，椅子便噼里啪啦散成一堆，万玉被呛得直咳嗽：“咳，你有什么…咳…愿望吗？”
年轻女人愣愣地看着那堆椅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好像是有点久哦。”万玉挠了挠头，扭头看向万叶：“雷鸟的传说距今有多少年了？”
“大概上千年吧。”万叶站在一座石雕前，目露欣赏之色，忽略掉他手里的麻袋，这画面还是很美好的。
“上千年了哦。”万玉看着她小声道。
年轻女人面露恍惚，她伸手想触摸眼前的人，然而，温热的触感却把双方都吓了一跳。
万玉双手紧紧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仿佛在看变态：“你干嘛摸我？”
“对…对不起。”她似乎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甚至想往房间躲，却被女孩儿拉住了。
“好吧好吧，原谅你了，逗你玩的，你怎么比万叶还容易害羞，我跟你说，他才十六岁哦，是个无敌青春男高……”
“枫原万玉！”
“诶呀你脖子上的项链真好看，是用什么做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岛上看见这么好看的项链，别看我只来过两次，可是认识你们当中的不少人，木户和木奈，还有他们口中的宇奈婆婆，伊部哥哥，又爷爷……”回想起梦境中的场景，万玉又说出了一长串的名字，直到万叶的视线放过她才停止。
可能是被女孩认怂的速度逗笑，也可能是听到了熟人的名字，世奈的神情和缓许多：“这是用海边捡到的贝壳串起来的。”
“真的假的，这里的海边有这么好看的贝壳吗？”
“嗯，伊部很喜欢去海边钓鱼，他说是他顺手捡的。”提起伊部，世奈神色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万玉这才注意到，她的长相其实很有亲和力，笑起来让人不由放下心防：“是哦，木奈也经常说想去和他学钓鱼。”
“他很受小孩儿欢迎。”世奈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可我很不喜欢。”
“我不喜欢有人碰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也不喜欢生孩子，可是，姐姐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我，我却不能完成部族的责任，变成了一个怪人。”她垂下头，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眉眼间的脆弱，然而，看不见表情，只会让人觉得她更加冷漠。
万玉收回想拍她肩膀的手，点头表示理解：“这很正常啊，在我们那里，也有很多人像你一样，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更不想生孩子，这怎么能说是怪人呢！”
这番话让世奈猛地一下抬起头，那一瞬间的光彩甚至盖过了旁边的蜡烛，就连万叶也看过来：“刚刚是有什么亮了一下吗？”
“是解放思想闪耀出的人性光辉！”万玉很快给出了答案，然后面色肯定地看向世奈：“宝子，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不等世奈开口，万叶便忍不住过来敲她脑袋：“不要说这种奇怪的幼稚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万玉摸着被他敲过的脑袋，臭着脸把世奈的问题转述了一遍，末了愤愤道：“我说的有错吗！”
万叶摇头：“事情要是能用这么简单的是非对错说清，就不会困扰她上千年了吧。”
“……嗯，他说得对。”世奈看万玉的眼神虽然带着几分感激，但更多的却是悲伤：“我停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对不起部族的抚养，对不起姐姐的牺牲。”
“部族的食物有限，每一代只能养活一定数量的孩子，本来我和姐姐都幸运地被选中了，可是，七岁那年，收成很不好，族里的老人全部……坟谷，剩下的粮食依旧不够吃，最后，只能……一部分孩子。”
对着女孩儿澄澈的眼睛，世奈将一些字眼含糊过去。
“姐姐将活着的机会让给了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年轻的女人似乎想起了十分痛苦的的回忆，声音干涩，面若游魂：“她说她会一直陪着我，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是，那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藏在角落看到了。”
“看到了什……”万玉瞪大了眼睛，突然后知后觉，她不是真正的十三岁的小孩，在历史课上见过各种惨绝人寰的案例，不由沉默了。
“把刚刚我说的话忘了…请！”世奈回过神来，手足无措，最后硬邦邦地丢出一句：“会做噩梦的。”
“哦…哦……好的。”万玉也怕她情绪再次失控，结结巴巴地应下，想了想，又干巴巴地添了一句：“你也把它忘掉吧。”
世奈垂头，很显然，她不可能忘掉的，这段记忆一直影响着她，以至于千年了，还在这里徘徊。
这件事实在超出了万玉处理问题的水平，她向万叶复述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办。
没想到万叶第一时间却是关心她的心理健康：“如果觉得不舒服，千万别憋在心里。”
万玉默默点头，再次生起把他据为己有的想法，反正没人要，她捡走不过分吧。
她这副沉默的样子反倒让万叶误会了，少年武士的办法很直接：“或者我给你念一段史书上的内容吧，它们曾真实地发生在稻妻这块土地上，听完说不定你心里能好受些。”
然后，他开始细数历史上那些有名的血腥场面。
“停！”万玉深吸一口气，很难想象，十六岁青春元气男高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将如此残酷的场面描绘得淋漓尽致，她这下是真不舒服了：“呕――”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世奈，只是，难受过后，她神色稍有触动，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她的语气太过复杂，害怕中夹杂着几分期待，无辜中又透出几分邪恶，万玉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当然，她们确实刚认识不久。
她一边肯定了那些事件的真实性，一边将世奈的反应说与万叶，年轻的女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万叶则觉得这不失为一项转机。
他希望万玉能和这位长期困在落后海岛的人，说一说外面发生的事。
“一个人的认知很难脱离环境的限制，这座岛太小，又太模糊了，或许，她会想认识颜色艳丽的绯樱，窣窣作响的枫叶，海鸥在手上啄食的鲜活……”
他说得连万玉都心动了，自来到提瓦特，她要么在摆烂，要么在生气，从没有静下心来欣赏周围的景色，来这里这么久了，她甚至连绯樱绣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明明北国银行门口就有一棵很大的雷樱树。
女孩儿两眼放光：“万叶，等出去我们一起去喂海鸥吧，还有哦，你知道堇瓜吗，长得瓜兮兮的，听说烤起来却很香！”
少年微微挑眉，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他有些高兴：“当然可以。”
得到承诺的万玉迫不及待地和世奈说起了外面的东西，生于信息爆炸的时代，真正细说起来，她知道的好东西不比万叶知道的少。
可能是太久没有和人如此坦诚地交流，也有可能被他们口中“外面的世界”打动，最后，世奈决定走出这个洞口。
自从姐姐死去后，她一辈子都没再踏出过的洞口。
她一走，那群孩子呼啦啦地从房间跑出来，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奶声奶气说道：“又爷爷说了，让我们听世奈姐姐的话，所以，她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难怪他们也一直在这里停留，万玉感动地捂住耳朵，太吵了！
世奈也觉得很吵，但一直封闭的内心深处，却久违地涌起一阵暖流，她确实是应该愧疚的，她想。
说起鹤观，哪里还有比神树下更美的风景呢，连游历过各处名胜的万叶都忍不住为之驻足。
万玉扛起满满一大麻袋的古董，心满意足地在前面领路，直到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山脚的一个地洞。
女孩儿仰起头，几秒后，她迅速退回了洞里：“宝子，我跟你说哦，当一个阿宅也没什么不好的。”
世奈：“……”
万叶：“……”
鹤观应该有很多牌佬，因为有荷官在线发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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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