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卿景姿的观念里，房间布置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但是一张舒适的床是必要的。如果人不能有一天时间无忧无虑地用来躺在床上，那么这个人的人生一定是失败的……哦，不，她不是说这个人的人生一定就是失败的，但是没有大床……哦不是，不能睡觉……不管了，所以她搞到壶天的第一件事就是乔装后卖了法器换灵石换金银再换张合适的大床。

当然，在出售前抹掉了所有原主气息和显著标记，匿名挂牌让代理人混着慢慢卖，免得引起有心人注意。

然后她躺进大床。

然后她睡着。

然后一整个白天过去了。

直到世一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她拎起来，让她陪自己去剪草吃。

卿景姿前一秒还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做考上某知名院校研究生的大梦，正拿着录取通知书龇大牙乐呵，下一秒就出现在怪石嶙峋的山坡上。她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没睡醒，下一秒差点在这凹凸不平的地上摔倒。世一及时搀了她一把，卿景姿这才站稳。

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月亮，她忽然哽咽，有一种想要留下两行清泪的冲动。

世一觉得莫名其妙，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至于吧，没听说过这样就变傻的啊？”

卿景姿一把拍开她手，“你不懂，这叫乡愁。”

“小小年纪，还乡愁，你们学校的隆**脚饭里明明就只有黄豆没有猪脚。”世一嘴巴一瘪。

卿景姿怒，卿景姿欲要辩驳，卿景姿熄灭，卿景姿觉得如果这是漫画自己会石化，然后变成被一阵风吹走的灰。

“嘛，以普遍理性来说，你在这儿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吗？有我在，你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世一拍拍胸脯，“君不见我打了一辈子仗，以我的实力，还不能带你享受享受吗？”

在安南城里吃香喝辣那几天，确实是用从祭坛里带出来的灵宝换的钱，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启动资金，她也确实狠狠过了一把挥霍无度的瘾。

世一确实不像个普遍意义上的神。

神应该不会玩梗吧。还玩得挺起劲。卿景姿简直要怀疑如果这些梗有一天被世一玩了个遍，她会不会开始自己造新梗然后广播全世界。

……好惊悚。

这边世一看她对自己的话完全没有反应，眼神也空空，好像马上就要灵魂出窍，忍不住拍了一把人腰，“实在不行我不藏了，你随便指个方向，我把那边的帝皇踹下来，夺了他鸟位，我做帝皇你当丞辅！”

“还不行？你做帝皇我当国师总行了吧！”

卿景姿算是被她那一拍给彻底拍醒了，紧接着就听见一番更惊悚的言论。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世一眼睛睁得大大。

你还真有在考虑啊我的活姐！

“不要就是不要，没有为什么，”卿景姿半天才憋出一句，因为知道解释也是白解释，还不如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跟我说要干啥来着。”

“哦，跟我去剪啸月艾①！”世一这才想起来，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两个小剪子。小剪子是紫盈石材质，莫约只有一拃长，十分精致，卿景姿一触手就很喜欢。

“啸月艾只能用这种材质的剪刀剪，只剪草尖尖，你看到了就知道。记得千万不要碰到它，也不要用任何术法。然后！重点来了，剪下来的草尖是可以碰的，直接扔到嘴里，剪一株吃一株，要新鲜的，过了时候不好吃。”

卿景姿点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为什么要大晚上来剪草吃，她好像是狐狸，不是成精的羊吧？

总之还是和神主鬼鬼祟祟地爬到了山坡上。过程比较猥琐不赘述。

山坡上最显眼的，除了满地泛着微光，随着风轻晃的啸月艾之外，就是趴在这草边上睡着的夜郁。夜郁，啸月艾的伴生兽，形似大鸟，有四只耳，听觉极其灵敏，眼睛早就退化了，难以视物。

啸月艾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当然是因为——它会叫。一旦惊动了啸月艾，它们就会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卿景姿:不对啊，夜郁的耳朵这么灵，这些草不是吵死了吗。

世一:你定闹钟会用助眠音乐吗？

卿景姿:……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夜郁宁可忍着耳朵疼，也要在这守着这块地。

因为啸月艾，不是一般的好吃！

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超凡的食材，她的两行眼泪终究还是掉在了这上面。她踮着脚尖，剪刀过处片尖儿不留。啸月艾与其说是草，不如说更像花，草尖形状像极了一朵小小花蕊。

不知剪了多久，卿景姿直起身来，世一也朝她看过来，她刚要打手势，却忽得顿住。

因为，电眼逼人。

世一的眸子全然变成了白金色，还隐约闪烁着电光。她下意识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至于怎么会这样？

世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她，示意卿景姿的状况和她别无二致。

不仅如此，半个时辰之后她们还能够直接看透地面，发现珍宝所在。而人则只能把这种草含在口中，如果吞咽下去，百日过后就会长出毛和尾巴，逐渐变成野兽。

还好卿景姿本来就是狐狸，自然是不会再变了，世一更不用说。所以副作用就只有这一个了——眼睛会变成两个灯泡。

但是如此山珍怎能辜负？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诸多神奇之处。虽然没有前世那般科技发达、生活便利，却是灵气充裕，处处生机勃勃。

或许那样的梦，也渐渐会少做了。

她又看了看不远处不知疲倦剪着草尖的人，手上动作简直是要起飞，腮帮子塞得鼓鼓，唇角不自觉浮现出浅浅笑意。

对自己来说，世一应该算是个好神主吧。目前种种，都可以称得上一句良师益友。性格……虽然不好形容，但勉强可以说是，开朗？

这话要是被千年前的古神们知道，恐怕个个都要被荒谬得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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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是老拿以前当现在，你怎么不拿你刚从太古生源的时候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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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啸月艾（百日艾）:长在安南的草，并不是通常的艾草。含在口中在山中可以避开猛兽，可以看透地面，找到珍宝。但过一百天不回，艾会进入喉咙，人会长出毛、尾，变成野兽。——1891年《大南同文日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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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草，但是会发出尖锐的爆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