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再度恢复了一片寂静，地上唯余鹿被啃食了不过小半的尸体。
“现在该如何？”卿景姿挠了挠脑袋，毕竟世一并未告诉她此行的目的是何，她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
“不远了。”世一眨了眨眸子。
世一背后猛地燃起熊熊烈火，又在不久后熄灭，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
卿景姿看着面前的一潭泉水，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们从未深入后山，但现在她知晓了这山中的一切都如此生机勃勃的原因。
只是站在此处，便觉周身都被灵气所包裹，精神百倍。浓郁的灵气简直要化作实质，甚至能感觉到其层层漾开，拍打着身躯。而缘由正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泉水的两个泉眼。
卿景姿也不傻，这与她们在墓中看到的潭水应当有所关联。相比于那地下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潭水，这两个泉眼明显要有活力得多。周围生长着不少眼熟的灵草灵花，皆散发着绮丽光晕，将这片不大的地方照亮。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鲜活的植物们。说不出来是何种感觉，但她就是觉得它们过于秾艳，让人感到不安。
世一点破了她的疑惑。
“如若不及时采摘，它们会在日出前死去。”
“为何……”
卿景姿刹那间醍醐灌顶，她明白了。
灵花、灵草倘若放在外界，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都是极为缓慢的，生长周期自然也长，短则几年十几年，长则数百、上千年都有可能。而此处灵气充裕异常，它们只需短短数个时辰就能汲取完生长所需的灵气——而这灵气还在疯狂地往它们体内钻。
与动物不同，植物并不能主动关闭这个吸纳灵气的“通道”。人会因为承受不了过多的灵气而爆体而亡，植物自然也会。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便是如此。
“可若是纯华宗真有如此多的天材地宝，怎么可能仅是现在的规模？”
怕是早就把那几个老派宗门踹下去，登顶南晟第一宗了。
“不，每年仅有两个月中的两天是如此。”
“啊？”
卿景姿努力地回想努力地回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少女随手折了一枝青莲色的重瓣花朵，别在她的眷属鬓边。“五月十五和六月十五。”
不得不说世一的品味上佳，这花与卿景姿的衣着十分相配，衬的狐狸多了几分温婉。卿景姿却未料她如此举动，温热气息轻轻喷散在面颊之上，令人一动不敢动。
糟糕。
不知是这花花草草实在太亮还是如何，卿景姿只觉目眩。少女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廓，她心尖儿一颤，慌乱垂下眼睫。
那人却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仿佛方才只是喝了口水般闲闲。
她逃避了很久。一直纵容和忍耐的话，好像也不是个事——到底是要怎样啊这家伙，总是有意无意地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不知道这很过分吗？
神主她是直……啊不对，神明都没有性别，化身男女老少世间万物都可，那神也会有性取向吗，神明的取向是神明吗还是说跨物种也……不对，神会谈恋……呃不对，神有真正的感情吗？
卿景姿大脑里一片乱七八糟，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卿景姿只觉得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感到好玩儿罢了。但是教神主一些必要的社交（？）伦理（？）距离（？）知识还是有必要的吧。
否则她怕是有点……难说。
心脏还在砰砰跳着。
“ 神的血肉可化作山川、湖泊等等归于大陆，遗留下的不可化部分则被称作神骸。”
卿景姿也回过神来，专注听她讲话。
神骸是真正的万代不朽，也蕴藏着神之力。从来便只有两种方法可炼化神骸。一是同代及以上的神可直接炼化本代神骸，就如初代的青灵可以把二代整个儿地炼进土里。二则是借助地脉活动时迸发出的巨大能量来炼化神骸，但这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上述两天是地脉最活跃的两天，若是想借助地脉来炼化神骸，这两天绝对是最好的时候。
那人也绝对在忙，不说一定会放松警惕，至少大部分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
这里不是最紧要的地方，山中定还有其他和此处一样的泉眼。
世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面圆镜朝她扔去，卿景姿眼见银芒闪过，急忙接住。这家伙是真不怕把这种薄薄脆脆的东西摔坏啊。待拿到手中，却发现这是一双面镜，款式很简约，只在边缘固定了圈云雷纹的不明金属，下坠着个小铃铛——这是什么？
“我得去趟别的地儿，此处应该还有憧要的东西，你用这个和祂联系，问问祂有什么需要，帮他收集些。”
“啊？哦哦，好。”卿景姿点头应下。
“墨藻呢？”
“袖子里。”
“给我。”
卿景姿只能把小团子递了上去。
世一也不接，伸指冲着墨藻的脑瓜一点，方才软弹小巧的一团瞬间落地，化作与少女模样无二的人形。
“咕叽。”
墨藻并未张嘴，这声音是从它喉咙里发出来的。
卿景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世一嫌弃地翻了自己的分身一个白眼。“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护着你。”
原来是这个作用。
“行了，我走了。”
等等，这玩意怎么用还没告诉我！
人已经消失在眼前了。卿景姿只能叹气。
她胡乱鼓捣着法器，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咕呜……”
腰肢忽然被人环住，卿景姿吓了一跳，手上的镜子差点掉在地上。墨藻紧紧地抱住她的身躯，还伸舌在她脸上舔了口。面颊一小片冰凉，卿景姿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臊得不行，立刻挣扎起来。
“你，你放开！”
回应她的只是更紧的束缚。坏了，墨藻一直十分亲近她，这怕是依赖和喜爱的表现，哪个和主人关系好的狗狗不粘？只是此时为人形……实在不便。愈凶只能激出反效果，还可能让它误解自己生出芥蒂、日后抗拒自己的接触就不好了。
卿景姿感受到背后的柔软，耳根通红，急促呼吸了几下，这才摁下情绪颤声道。
“墨藻乖，你乖，好墨藻……放开，放开我……”
熟悉的柔声细语传来，墨藻终于有所松动。卿景姿十分羞耻，但终于被放开了。
天呐，这一晚上都是些什么事啊。
……
憧此刻还在思考如何保存珍贵的材料。给这些虫子们找些血肉做食物倒是不难，但要给它们换个寄居的地儿有些难度。关键是虫子们还只能从活的动物体内汲取灵气，否则也是无用，它们没办法成长到下一阶段。
令人发愁得很。
“叮当——叮叮当——”
不知什么东西忽然响了起来，憧还疑惑了好一会儿，天幕上却忽然弹出一个窗口。
我去！是之前给世一大人的那个法器！
虽然憧给了世一这法器，但祂俩交流从来没用过这东西，也难怪自己忘记。世一都是直接强硬地把祂天幕上的一切全部扫除，突如其来地让祂最大程度地直面恐惧。就相当于我只给了你我的电话想让你打给我，但是你直接在想找我的时候骇我的手机让我啥都干不了。
憧胆战心惊地打开窗口。
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只小狐狸崽子。
“呃……您好？”卿景姿试探性地说道，“神主大人让我问问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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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灵泉（十一）
